第二十七章 酒色财权胆中刃(三)-《锦衣救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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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蜂蝶恋花六月流火,这本应该是闷热的天气,但今年天气格外反常。

    是夜,杨千万府中点起了牛油灯,朦胧月影照在窗棂,烛光轻摆,映着夏慕的影子。

    他在阿桑的服侍下,换了一身墨色长衫,便出了府,前往徐府赴宴。

    此时约摸才晚,北京城里却已经静街,特别是小巷,显得格外的阴森和凄凉。

    远方重要的街道口都站着夜巡兵丁,盘查偶尔过往的行人。

    家家户户的大门外都挂着红色的或白色的纸灯笼,灯光昏暗,在房檐下摇摇摆摆。

    夏慕借着手中微弱的灯光下,可以看见各街口的墙壁上贴着大张的、用木版印刷的戒严布告,看来倭乱以来京城就开始戒严了。

    而又窄又长的街道和胡同里,远处更夫提着小灯笼,敲着破铜锣梆子,瑟缩的影子出现一下,又向黑暗中消逝。

    夏慕听着那缓慢的、无精打采的锣声或梆子声,在风声里逐渐远去。

    从嘉靖二十七年来,北元俺答已经四次入塞,三次直逼北京城下,河套已经被占据了十三年,世宗皇帝一直以此为耻辱,希望能收复河套。

    但仇鸾不是曾铣,皇帝指望他收复河套是不可能,直到仇鸾死,河套也没有收复。而仇鸾一死兵马司就按照五军都督府最新下达的戒令——城内有兵马巡逻,禁止宵行。防止北元俺答的奸细混入京城,但深宅大院中仍然过着花天酒地的生活。

    那些离皇城较近的府第中,为着怕万一被宫中听见,在歌舞佰酒时不用锣鼓,甚至不用丝竹,只让歌妓用紫檀或象牙拍板轻轻地点着板眼,婉转低唱,有时歌声细得像一丝头发,似有似无。

    这些大臣们停杯在手,夜夜笙歌,那个府中不养着一群歌妓。他们快活地劝酒让菜,猜枚划拳,却很少有人去想一想应该向朝廷献一个什么计策,赶快把俺答打退,收复河套失地。

    如苏纲所说“国家养士一百二十年,仗义死节,就在今日!”已经一去不复返,毕竟苏纲只有一个,曾铣也只有一个。

    突然远处煤山古柏树上和松树上的仙鹤,被更声惊得不安,时不时成群飞起,在紫禁城和东城的上空盘旋,发出来凄凉的叫声。

    夏慕瞧着寒风中的鹤鸣,居然还夹杂这凄厉的**,那清晰的**声似乎来自外城,这让夏幕不由得停住了脚步,望着黑的跟锅底一般的夜幕轮廓,眉头皱起。

    为何今夜外城传来如此多痛苦的**声?

    想着他瞧了一眼远处的徐府,转了身子向着外城走去。

    只是才走到外城几步,夏慕便无处下脚,只见深厚的城门洞外,沿着大道大道两边的城墙根,都是一望无尽的窝棚、破庵子、茅草棚,竟然一眼望不到边,几乎把外城的建筑都给淹没了。

    一眼望去,满目疮痍。

    率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张麻木而肮脏的面孔,那些已经蜡黄的面孔,无神的双眼之中透着无望而绝望。远方夜里巡城的兵丁,正把几十、上百饿死倒在地里的难民尸体,搁到大车上,要送去城外化人场烧了。

    上天何罪?

    大明子民何罪?

    夏慕怔怔的说不出话来。

    “怎么?夏大人瞧见这些难民生了同情不成?”城墙上,一个穿着黑衣,头戴蓑笠的中年汉子躺在破损的城垣上,手中捧着一柄斩马刀,映着月亮地,嘴里叼着狗尾巴草,满是嘲笑的说着。

    夏慕一惊,抬头望去,眼中露出惊喜:“刀流星,你还活着,真是太好了。”

    刀流星几日不见,下颚已经蓄起了一部短胡须,只见他利落的跳下城墙,一指无边无际的灾民,说道:“夏大人若是还有点良心,就给难民们找一条活路吧。不然他们很难熬过这个冬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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