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无语清宵-《恩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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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重复四五次,他终于没了动作,把茶盏放在身旁地下。略等了一会,楼襄估摸他已戴好面罩,这才把头转过来直视他。
额头上的汗消了不少,留下一层细细密密的水雾。漆黑的瞳仁渐渐生出光彩,定定看着她,显出余温不足的一点感激。
楼襄微微一哂,肃着面容道,“你好些了没?”
眼里的神采蓦地黯了黯,他颔首,仍是没有要开口的意思。
她不禁猜测,他的声音该是多么令人过耳不忘,不然何至于连一个字都不愿意吐露。
“能悄无声息进来,天亮前应该也能自行离开,尊驾办得到罢?”
她声音里的锐度似乎让他有些不快,移开视线,他再度点了点头。
既如此,这里就不需要她再看顾,楼襄转身示意慧生,俩人相携走出屋子,顺手阖上房门。
折腾了大半宿,疲累不堪,慧生和端生也依然惊魂未定。连服侍她洗脸,捧着巾子的双手犹自抖个不停。
端生半个身子靠在架子上,按着胸口惶恐回忆,“真真吓死了,他原是躲在屋子里的,我进去刚好撞见,还没等反应过来就被他捂住了嘴。好在他没有气力打杀,不然我这条命丢得也太冤了些。”
楼襄摇头,“他带着刀,只有一条左臂受伤,要杀你易如反掌。我是看他没有行凶的意思才肯救他。”沉吟片刻,她叮嘱,“罢了,事情过去,就当没见过他,不许向外透露半个字。”
她已发话,余下二人再怎么担忧害怕也只好讷讷称是,三人匆匆洗漱,挤在一间房里歇下,结果谁都不敢安睡,竖着耳朵直听了半宿外间的动静。
一夜无事,第二天起来,楼襄再去那房间,果然已是人去屋空,除却淡淡的血腥气,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她点了沉水驱散味道,离去时不经意一瞥,蓦然发现汉白玉地砖上遗下一滴血渍。
大片的莹白,凭空多出一点红,像是美人雪肤之上点就的一粒朱砂痣,她弯下腰,用帕子擦去干涸的血滴,想了想,又将帕子掖回袖口里。
日子又恢复了常态,如往年一样平静无波。待的时候长了,不禁有点怀疑那一夜不过是场梦。要不是慧生提醒,她险些就要忘记,曾经遇到过那样一个人。
“我知道了,那人多半是个偷坟掘墓的!”慧生一面给她研墨,一面说得煞有介事,“我才听寺里和尚说,原来那山后头埋着个金人大官,可是有几百年了,随葬的金银首饰必定不少,时不常就有人想要偷盗。那人八成也是干这个来的,一不小心被巡查的人撞见,这才挨了一箭。”
端生余恨未消,提起旧事一脸忿然,“真是太便宜他了,做这样下作勾当,该抓起来送官,狠打他一顿,再流放三千里。”
楼襄正临魏碑,也不抬眼,淡淡道,“一个个都这么义正严辞,不是说了不准再提,又提他做什么!”
慧生吐了吐舌头,忙佯装专注的往绿釉秋叶笔舔里倒两滴水,没敢再说话。
中晌歇过觉,楼襄歪在床上翻华严经,忽然听见院子里一阵脚步匆匆,不多时见慧生引着公主府内侍进来。内侍风尘仆仆,先向她问安,礼毕方道,“殿下,长公主有要事急召,请您从速起驾回程。”
她忙坐正身子,“出什么事了?是不是母亲身子有恙?”
内侍忙摇首,“长公主一切安好,殿下宽怀。是今晨接广宁卫安成公主来信,说延平县主于前日亥时殁了,长公主请您回府,是要商议前往广宁吊唁之事。”
延平县主,那是素日与她交好的一位表姐,其母安成公主是先帝第三女,和贺兰韵虽非同母,但关系一向融洽。延平县主长她四岁,早前出嫁时她还亲自送过亲,想不到才短短两三年,一个如花似玉的新妇就这样没了。
楼襄既震惊且伤感,连贺兰韵都难掩悲伤,甫一见她,径自牵起她的手,嗟叹道,“你表姐也真是个苦命人。”抚摸良久,方想起仔细看看她,面色也稍微和缓些,“半个月了,你在西山过得好,起码没见瘦,倒像是又长高了,气色瞧着也不错。”
楼襄一向报喜不报忧,笑着说,“这会子气候最合适,原待得舒心,只是记挂您,想着再过两天就往家赶呢,谁知出了这档子事。”顿了顿,她问,“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就殁了?”
贺兰韵沉默一刻,伤怀道,“左不过是为夫妻间那点子闲气,成婚三年,还没个孩子,婆婆便沉不住气,总撺掇着要给儿子纳妾,时不常拿小话儿点她。她是娇养惯了的,哪里受过这个,原以为自己不松口,丈夫也不松口这便混过去了,谁知道丈夫嘴上说好,背着她却和娘家表妹暗渡陈仓,她被蒙在鼓里,直到丫头撞见来告诉,这才傻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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