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书说到一只鸡的脖子让狗给咬住了,鸡的脖子自然不如狗的牙齿硬,于是这只鸡的脖子被狗咬成了两截。鸡的脑袋掉在了地上,狗的嘴里流淌着鸡血。看到血腥的一幕,农夫非常的心疼,说:“这位道爷,你的法术高强,能不能把我的这只鸡给医活呢?”任道长笑着说:“法术什么的都是人的幻觉,其实法术不能改变什么。”知市说:“什么能够造成真正的改变呢?”任道长说:“假如要盖九层高台,靠法术是办不到的,而要用土一点一点的往上垫。”农夫垂下脑袋说:“看来今天有鸡肉吃了。”知市说:“把那条狗也勒死算了。”农夫说:“为什么?”这个时候他看到狗吐出一条血淋淋的舌头,这一条舌头像是一团火。它不停的摇着尾巴,一副可怜兮兮的眼神,农夫说:“能不杀它吗?” 知市说:“这厮已经起了杀念,没必要留它了。”农夫说:“行,我这就送它上西天。”话音未落,农夫拿了一根绳子过来套住了狗的脖子,狗对这一切浑然不觉,仍旧摇着尾巴,看到绳套越来越小,慢慢的狗感觉有点不大对劲了,它瞪圆了双眼,它的眼珠子快要掉出来了。农夫的手臂上青筋直冒,狗的舌头越吐越长,它的脸上写满了恐惧。知市立刻背过脸去,任道长盘腿坐在地上,念起了《往生咒》。狗终于死了,农夫把它的皮剥了,内脏都掏了出来。知市说:“你为什么要为这条狗念《往生咒》呢?”任道长说:“既然这条狗为自己的恶行付出了生命的代价,它死之后也就不欠什么了,出家人要心存善念,这样做算略尽活人心。”知市和任道长进了农舍,里面收拾的非常干净,墙壁上悬挂着字画,任道长仔细的打量着一幅字,知市凑过来说:“你是仰慕陶渊明,还是喜欢这幅字呢?” 任道长说:“这幅字不错,不过我更仰慕陶渊明。”知市笑着说:“你也想做隐士?”任道长说:“大人怎么理解士?”知市说:“有人说士的字形像中国贵族男子的传统发式,也有人说士字形父子的造型,斧子是一种兵器,也是权力的象征。罗马人会把许多棍子捆在一起,里面插一把斧子,它就是罗马人眼中权力的象征。”任道长点点头说:“你理解的士就是一种权力吗?”知市说:“说权势也可以。”任道长笑着说:“隐士是什么意思呢?”知市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了,任道长说:“好好想一想,总会有答案的。”隐士说:“士是指拥有权势的一种人,隐士就是归隐了的拥有权势的人。”任道长说:“这种解释太好了。”知市笑着说:“做隐士,总还是有一点积蓄的。隐士不同于自耕农,隐士一般是蓄养童子的,隐士是要读书、写诗、抚琴、饮酒的。” 任道长说:“实际上陶渊明说自己的生活非常贫困。”知市说:“比起他的先人陶侃,陶渊明的地位以及非常卑下,家境已经非常贫困。但他远没有流落到孔乙己的地步,需要替人抄书谋生,没有妻儿、孑然一身,真要是混到孔乙己的程度,他已经就没有资格当隐士了。正如前面提到的那样,陶渊明家里有妻儿,有仆人,虽然自己也干农活,但他没有陷入到繁重的劳动中去,他有闲暇饮酒、作诗、抚琴。为什么没有人认为杜甫是隐士呢?《茅屋为秋风所破歌》里面写的有多惨,风一吹来,屋顶的茅草就被风刮跑了。我还是要重复一句话,真正贫穷的人是没有资格当隐士的。”落座之后,他们之间的讨论还没有停止,任道长说:“我们这个圈子的人,有许多选择住在山洞里,和他住在一起的豺狼虎豹、蜘蛛蛇蝎。没有了尘世的喧嚣和污染,他们完全融入大自然,在这种情况下,他们往往可以练成各种神通。比方说家这两个簸箕跑起来比高铁还要快。”知市一脸不相信,农夫却似乎被惊呆了,他长大了嘴巴说:“真的?练成这样的本事需要多长时间,我也想练一练,以后连车票钱都省了。” 知市笑着说:“人的双腿不可能跑得跟高铁一样快。”农夫说:“道长,在那里可以学到这样的本事呢?”任道长说:“请你不要惦记了,会这种神通的人宁可自己的本事失传,也不愿意把它传给动机不纯的人。”知市说:“实不相瞒,我没有听说王重阳有这样的神通,没有听说丘处机有这样的神通,凭什么后世一些不知名人就有这种本事呢?再说一点,修道之人,最终是要羽化飞升,学习这种类似乎杂耍的东西有什么用呢?他们哪算拿自己的两条腿当高铁使用吗?孙悟空一个跟斗十万八千里,可取经这种事还不是得一步步去走吗?”农夫对知市的话却感到有些不以为然,说:“现在世界上有太多科学不能证明的事情。” 知市说:“的确如此,现在大自然当中的确有许多现有科学没有办法解释的事情。但是不是可以反过来证明,非科学的方可以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呢?”农夫说:“当然,比如死人的重量要比活人的重量轻一点,这一点的差距就是灵魂的重量。”知市立刻加以反驳,说:“背一个死人感觉重呢?还是背一个活人感觉中呢?人们的经验告诉我们,活人的重量要轻于死人。”农夫说:“感觉和真相往往不是一回事。” 知市说:“很好,我们假定死人的重量轻于活人,但你能据此证明人是有灵魂的吗?灵魂居然是有重量的吗?活人和死人有本质的不同,活人有呼吸而死人没有,活人的血液在循环而死人没有,活人的心脏在跳动而死人没有。活人要进食、排泄而死人没有,这些都有可能造成人们体重的变化。你怎么能一口咬定那就是灵魂的重量呢?”农夫说:“科学是局限的,先生。”知市说:“科学是有局限的,难道非科学的东西竟然没有局限吗?有经过严谨的论证程序考验的东西是科学的,难道说那些没有经过实证的东西反而更有说服力吗?”农夫说:“科学至上是错误的。” 知市反问说:“非科学至上难道正确吗?”农夫说:“我没有主张非科学至上,我只是想不能什么东西都把科学搬出来,这样不太好。”知市说:“我要说人是没有灵魂的,这里所致的灵魂是指那种可以脱离躯体的一种东西。假如谁有确切的证据证明人是有灵魂的,那么他应该什么都没有做就开始鼓吹结论。我的意思是你应该把你的想法撰写成论文,然后拿到科学杂志上进行发表。如果你的观点有足够的说服力,这将是科学史上的一次里程碑,你一定会获得诺贝尔生理学奖。”农夫被驳的哑口无言,他说:“我承认我的口才不如你,但我不会改变自己的信仰。” 知市说:“在今天这个世界,信仰是一种很有意思的东西,我相信上帝创造了一切,我相信上帝是唯一的神。有没有什么东西能证明上帝的存在,并且证明他创造一切,证明他是唯一的神。无论是在《圣经》,还是其它的神学著作里面都没有这个论证的过程,简单粗暴,你相信,这就完了。”农夫说:“你会想要论证你的父母为什么是你的父母吗?”知市说:“我和父母的关系可以通过多种方式证明,比如说我的血型跟父母中的一个人是一致的,我长得像父母等。请问证明上帝创造一切的证据是什么呢?事实上达尔文的《进化论》已经推翻了上帝创造一切的说法,你说上帝创造了人,可宇宙开始的时候根本就没有人。人是从古猿进化而来的,从筑巢、使用火、使用弓箭、使用渔网,开始耕种、开始养殖,发现草药,慢慢的到最后创立人与人之间相处的礼仪。今天的许多物种在原古的时候都是没有的,原古的许多物种,今天人们都看不到了,比如恐龙、始祖鸟。” 农夫说:“真相的确如你说的那样,可人们为什么还是愿意相信上帝而拒绝承认达尔文的进化论呢?”知市说:“进化论简而言之就是八个字,适者生存,优胜劣汰。适者是指能够适应现有形势的人,你能适应现在的形势,如果遭遇不能适应形势的人,你就是理所当然的赢家。在大自然当中,物种之间,或者同物种的不同个体之间,存在这广泛的竞争。如果你有办法干掉竞争对手,你就是优,而被淘汰掉的一定是劣的。”农夫说:“听着好像没有什么不妥。”知市说:“有没有一种可能,它处于优势,但它被淘汰了。比方说西洋的文明古国被野蛮人一再征服,这几乎是所有文明古国面对的问题。有人曾这样下结论,文明永远没有办法战胜野蛮。”农夫说:“在中国,汉人的发式和服饰随着时光的流逝不见了,甚至连正体字都不多见了。这是否说明这些东西是劣质的东西,应该被淘汰呢?” 知市说:“就传承文化的需要而言,它并不过时,这就是为什么至今仍有一些些中国朋友为了它而奔走呼号。但是有一点不可否认,今天你若穿着那玩意儿去工作、去生活,一定会很不方便。传统的汉服会降低工作效率和延缓生活的节奏,经过修改的汉服就变成了一种时装,就像是欧洲的设计师也经常在他们的传统服饰当中寻找灵感,但他们大多已经抛弃了传统服饰。”农夫说:“总而言之,达尔文的主张在社会科学的角度,未必是完全合理的。我的意思是我们不要绝对化的认识问题,过去延续到现在,一定是越来越复杂,一定是越来越进步。如果达尔文的进化论在自然科学领域的可信度是百分之九十,在社会科学领域它的可信度应该没有超过百分之七。” 任道长盘腿坐着,他的面色十分古怪,他好像石化了一样,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这个时候农夫和知市都觉得十分尴尬,这位农夫在年幼的时候曾经在知市的家里来游历,他的父亲是一位园艺师,从小他就有一个梦想,希望有朝一日可以有属于自己的田园。后来知市继承了父亲的家财,开始做地产生意,后来日本的地产生意陷入了剧烈的震荡之中。他却能提前预计到地产生意的糟糕前景,在危机发生前,他就把投资转到了别的行业。当人们陷入迷茫的时候,特别需要从电影作品中汲取力量、指引方向,于是他投了很多钱做电影,结果赚了很多钱。当日本和中国建交之后,他很看好中国经济的发展前景,当中国人越来越前的时候,他们一定会愿意去电影里故事发生的地方,人们怀着一种类似朝圣的心里纷纷涌向日本,他再一次赚了钱。到了七十岁的时候,本来他应该卸下工作的重担,过几天清静日子了。 不过非常可惜,再一次聚会上,大阪的前知市居然公开羞辱他,从那以后他就萌发了在政界施展拳脚的想法。到了知市换届的时候,这位仁兄宣布要谋取这份工作。前知市一开始并没有把他放在眼里,可他的行情逆势上扬,他的支持者越来越多,最后连这位前知市的子女在背后都偷偷的支持他们老子的对手。到了最后关头,两家的支持率依然非常的焦灼,直到铁拳寺的龙泉长老宣布支持他。这一场闹剧才算尘埃落定,大板是丰臣家的驻地,大阪人一向不大能瞧得起东京人,虽然东京现在是公认的名称,大阪人私下里还是称呼它做江户。他们都觉得德川家窃取了丰臣家的江山,不过织田家也不喜欢丰臣家,认为是丰臣家窃取了织田家的江山。 丰臣家的人在大板是很有地位的,秀吉做了百官之长,在中国这种职务叫丞相,在日本叫做关白。秀吉最终统一日本的枭雄,信长非常可惜,在成功的前夜,他遭遇了臣下反叛而丧命。自己有十分本事,你非吹成是是二十分,这叫做广。自己有十分本事,你只说有七分,这叫做俭。如果你能守得住一个俭字,每次遇到危险的时候,你都后手可以用,这样你总能够立于不败之地。 经过了一段时间的游历,任道长觉得自己应该离开了,当然如果他愿意的话,他可以延长旅行的时间,但是他放弃了这个想法,到了该回去的时候就应该回去。人不应该轻易的改变计划,因为太多的改变意味着你很可能没有办法抵达预期的地方。回到东京之后,储君和亲王都来送行,有人劝天皇召见一下这位任道长,天皇说:“人生的航向就像是水流的方向,人为可以暂时改变水流的方向,可水终究还是要流到东边去。这可能是因为地球自传的方向所导致的,守着清静、尊重自然,其实更好。”天皇和皇后没有这样做,让雅子耿耿于怀,她甚至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储君,储君说:“我的父母怎么会不喜欢有长子生的孙子呢?这不是没办法吗?”雅子说:“为什么不愿意见任道长呢?” 储君说:“我也见了,结果如何呢?”雅子说:“我不是一定要他为我们求来儿子,我怨的是他根本就没有那份心。”储君说:“人总是站在自己的角度来计算利害得失,这样一看总是全世界的人都欠你的。这就好比做生意,看得到自己的损失,看不到别人的损失,看的别人的益,看不到自己获益。这么计算,你永远觉得自己吃亏。”雅子听见丈夫这么说自己,她真是怒不可遏,正要发火,储君看情况不对立刻离开了东宫,一时间无处可去,只好去弟弟家暂避,亲王正在和佳子下棋,听说储君来了,立刻将棋局收了,出来迎接。他说:“大哥深夜到访,不知道有何指教?” 储君说:“我在家里点了一把火,怕把自己烧着,所以就跑出来了。”亲王一下子摸不着头脑,储君说:“忽闻河东狮子吼,地球也要抖三抖。”亲王一下子明白过来了,立刻把储君让进了客厅。宫女立刻把茶水和点心上齐了,储君说:“我真的很羡慕的你,你在家里是绝对的老大,不像我,雅子看我的眼睛一直都是平的。要她尊重我都显得很勉强,似乎全天下的人都觉得我配不上雅子。”说这话的时候储君显得十分沮丧,耷拉着脑袋,眼圈都红了。其实在外人看来,储君是占了大便宜的,能够把像雅子那么优秀的女人娶回家,谁也没想到他心里的真实想法,这是他第一次向外人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亲王从震惊当中醒过来,笑着说:“现在这个年月,男人地位都不牢固了,内子也闹过离婚,你是知道的。” 储君听他这么说,他心里瞬间就平衡了,转而开始同情亲王,说:“对不起,我勾起了你过往的伤心事。”亲王说:“我就当自己是个残疾人,坦然面对残缺的自己。”储君说:“你也没必要这么悲观,好歹你的妻子还在你身边,你还有两个听话的女儿,另外你还有一个儿子啊!”储君的眼睛里写满了羡慕,亲王说:“大哥,抚育爱子,你们感觉累吗?”储君说:“虽然累,但她也给我们带了许多快乐。”亲王说:“你的累只是我的三分之一,所以才不会觉得有多累。女孩子在长大的过程中是需要父母操心的,对男孩子的教育其实也不一样,我不想他变成一个看上去毫无生机的人,也不愿意他变成了不能控制自己情绪的人。”储君笑着说:“你真是一个有责任心的父亲。” 亲王说:“这话我真是愧不敢当。”眼看天色不早,王妃偷偷的派人去东宫探听情况,没一会儿探马回来说:“储君离开之后,雅子找不到发泄的对象,就在地上转圈,走了几圈之后,她就去睡觉了。”储君得到线报之后立刻回到了东宫,他没有去打扰已经睡熟的妻子,而是自己一个人隔壁的客房里睡了。其实雅子根本就没有睡着,看到丈夫睡在了隔壁,她的心里觉得很难过,本来她想好了。丈夫回来一动她,她就撒娇,这样一场风雨就算结束了,可储君这种畏妻如虎心态让她觉得很受伤,她越想越觉得难过,我有那么可怕吗?你都不敢在我旁边睡了。这个时候爱子醒了,看见母亲在流眼泪,她身处手去擦泪。 这一刻,雅子的心里又会觉得非常的温暖。在这一刻似乎丈夫已经变得不重要了,明日天一亮,她赶紧去隔壁查看,发现储君根本就没有睡觉,而是在熬夜看书,实际上他一个字的没有看进去。得罪了老婆,心乱如麻,假装拿一本书来掩饰自己内心的不安。雅子进来,他手里的书就落在了地上。储君顿时脸红的像猴子的臀部,雅子虽然心里不舒服,可出于做妻子的义务,还是过来说:“你昨晚没睡好吧!赶紧去洗个澡,我已经把主卧腾出来了,大爷你赶紧去睡吧!”储君稀里糊涂去洗漱,之后稀里糊涂去睡觉,一觉睡过去,到了下午才醒过来。醒来之后雅子把小碗阳春面放在他面前,上面好冒着热气。储君顿时觉得十分惭愧,妻子对你这么好,你却这么害怕她,好像她要吃了你一样。她端起碗,眼角流出了眼泪。 雅子看到这一幕瞬间忍受不住了,她把脸转过去说:“你看你,吃个面哭什么嘛,难道说你害怕我把你的面给抢了去?”储君说:“谢谢你对我这美好,娶你做妻子,是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雅子笑着说:“你不觉得娶我压力很大吗?”一听这话储君感觉自己的脑袋里嗡的一声,说:“你怎么会这么说?”她把手搭在储君的肩上说:“你应该感谢我宽宏大量,不计较你去自己兄弟家说我的坏话。”储君低着头说:“是弟妹告诉你的?” 雅子说:“你还想着要报复还是怎么的?”储君一脸尴尬,半天才说:“其实有些话你还是不知道比较好,如果什么都知道,我还能告诉你什么呢?”这话一出口,雅子顿时不说话了,这个时候爱子过来拽住他们两个人衣服,想说什么,却又没说出来,就在这个时候她突然叩在了地上,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