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记耳光贴在老头子的脸上,因为饮酒的缘故,手上没有什么力气,耳光打的如同抚摸一般。此时获野瑰园把衣服穿好,红着脸在门口踱步,老头子躺在那里动也不动,获野瑰园凑过来看了他一眼,只见老头子眨了眨眼睛,痴痴的望着屋顶。获野瑰园如同闪电一样稍纵即逝,老头子好像死了一样,脑袋里一片空白,这个时候有茶客进来,老头子仍旧不予理会。茶客终于拂袖而去,老头子躺了一整天,获野瑰园半个月没有去茶店喝茶,这一日终于忍不住来茶店消遣,这里已经变成了一家售卖不健康音像制品的店铺。 获野瑰园大感意外,这老头子早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获野瑰园扫兴而归,她把自己关在屋子里静坐,整个人恰如被雷电击过一样,脑袋里空空如也,眼睛里泪水像是决堤的江河一样奔流不息。却道这老头子去那里?容作者慢慢说来,自打那日与获野瑰园有了鱼水之欢,便了却了平生志愿,挨了一记耳光,也就绝了进一步往下发展的念想,于是关掉了店铺,变卖了家财,踏上了西行的旅途。 平生第一次坐飞机,也是最后一次。他看起来很平静,年轻时对人生有许多瞎想,中年之后大部分志愿都变成了泡影,于是损之又损,终于只剩与获野瑰园翻云覆雨一项,如今坐在飞机上,如同一片枯叶一粒灰尘,充满了虚无和空寂。窗外是云海和无垠的蓝天,他想天照大神应该就在白云的尽头,老子很快就要投奔你了。飞机落在了地面上,他走出飞机的一刹那,仿佛自己获得重生,他打了一辆车来到了海边,这是一个不一样的世界,水天一色,在这样的环境下呆的久了一定会得抑郁症。他站在海边,忽然有一种强烈的冲动,不如就这样结束一生的痛苦吧! 可他终于没有那样做,因为来来往往的行人破坏了他求死的心境。到了夜晚,月亮从水中浮出,他身后终于没有了人,他一点点向月亮走去。忽然他想了一件事,据说中国的大诗人李白在死的那一天晚上喝的酩酊大醉,他摇摇晃晃站在船头,忽然看到水里有一轮明月。在李白的一生当中,陪伴他最多的大概就是明月吧!在他的诗歌里,明月出场的次数最多,他把自己的儿子叫做明月奴。在这个寂寞的夜里,他又一次看到明月,终于不能自持,想要跳下去拥抱明月,他跳了下去,水里没有明月,只有前来索命的阴差。这个时候水面上只有半颗脑袋,一切就要结束了,威风吹来一排波浪,他的脑袋被淹没了。次日天亮之后,有人发现睡眠忽然多了一具尸体,他的眼睛、耳朵、嘴巴、鼻孔里装满了海水。 在他的身上有现金、银行卡、护照,更重要的是从里面发现了一份遗嘱,遗嘱装在塑料袋里,表示自己死后愿意把浑身器官全部捐给医疗机构使用,无用的部分经过焚烧之后随便放在那里都可以,但是如果能够撒尽海里,他的在天之灵一定会感到欣慰的。警方经过调查,认为此人确实死于轻生,按照死者的遗嘱,警方他的遗体捐给了医疗机构,医院把各大脏器都进行了摘除,剩余的部分被焚烧之后撒进了爱琴海。至于他的财产,因为遗嘱里没有提及,警方把它交给有关机构加以保管,要是始终没有人来过问这件事,他的财物会捐给慈善机构使用。 在他的骨灰被撒入大海之后的晚上,天空布满了星辰,这些星星像是宝石一样,大自然是如此的微妙。时间和空间有尽头吗?宇宙万物有固定的数量吗?宇宙万物是不停变化的吗?宇宙中有上帝存在吗?人们从来没有办法见到上帝,没有人见过上帝,你凭什么说他存在呢?耶稣真的复活了吗?复活之后去了哪里呢?失去和上帝团聚吗?如果说耶稣的母亲是玛利亚,而他的父亲是耶和华,玛利亚和耶稣都是真实的人,为什么耶和华却不是呢?在人类开始繁衍之前,真的有伊甸园吗?如果有的话伊甸园在那里呢?如果时间的航向是从出生驶向死亡,生死之间的长度就是时间的长度,时间是一个相对的概念。 对于某人过世,时间对于他而言已经终止,但是他儿子、孙子的时间还在继续,从这个角度讲,时间是长度是无穷的。空间不是一个平面,一个物体在空间里,可以往前,可以往后,可以往上,可以往下,可以往左,可以往右,可以往里,可以往外。大自然隐藏了太多的秘密,知识点亮了一盏灯,但它一定也把你带入了一个误区。在宇宙当中,地球是渺小的。在茫茫人海,老头子是渺小的。他生的时候没有引起什么轰动,死的时候也是一片寂静。人生是如此的寂寥,生的意义在那里呢?在茶店的每一天,他都在幻想着有一天自己可以梦想成真,没有想他真的可以做自己幻想中的事。 他触摸获野瑰园的肌肤的时候,就好像李白触摸到了明月的表面。他感觉整个人都像是要飞起来了一样,这种飞翔的感觉就像是死亡。没有了躯体的拘束,他好像失去了主宰,随风飘荡。明白大道的人,珍惜命运赠与他的一切。每天一丝不苟的做事,行走坐卧没有一点错乱。命运给他美好的东西,他非常的珍惜。命运被苦果塞给他,他也非常的珍惜。苦涩的过失能够让你时常去反省自己的错误,人顺应自然,就像是小舟顺流而下,轻盈自在、毫不费力。违反自然,就像是顶风而行,到不了目的地,你就变成肉干儿了。一个好的剑客,他可以徒手与手执利刃的歹徒搏斗,歹徒被打翻在地,他却毫无发无伤。一个好的农民,他的农具用很长时间都不用去修理。一个得了道的人,活了很久,眼睛不花、耳朵不聋、牙齿也不会松动,因为他可以找到事物的缝隙自由穿梭。 自从老头子走后,获野瑰园的世界就好像塌陷了一样,她把自己关在屋子里难得出来一次,出了之后往往也是懵懵懂懂的样子。店里的工作人们都忙着挣钱,因而没有功夫搭理她。甚至在她病重的时候,店里的人都没有注意到她病了。直到有一天,有一位新来的客人说:“怎么你们店里有一股怪味?”一开始大家并没有在意,可哪位客人不停的说,大家也不得不去查看,慢慢的才发现在靠近获野瑰园卧室的地方味道越来越浓烈,大家意识到味道来自获野瑰园的卧室。把房门打开,只见获野瑰园横在榻榻米上,面色黢黑,四肢张开,七窍流出黄颜色的液体,浑身爬满了白蛆。 看来她已经死了很久了,大家捂着嘴巴退出来,小泽静惠我手巾捂着嘴巴半天没有反应,高树玲花指挥着几位男店员把她的遗体从房间里抬出来,与此同时安排人去联系殡仪馆,殡仪馆派来运送尸体的车,获野瑰园被运送到殡仪馆。因为尸体已经腐烂发臭,做了简单处理之后,又在上面放了两公斤樟脑。殡仪馆里为她搭设了灵堂,许多老主顾前来凭吊,有的人站在灵堂里泣不成声,有的人站在灵堂里骂声不止。川岛秋子也来了,她提出要瞻仰遗容。因为不好拒绝,小泽静惠点头表示允许,把盖在获野瑰园身上的白布揭开,川岛秋子立刻就吐了,她被扶到卫生间吐了一个小时,之后回家了。 过了七日,获野瑰园终于被送去火化,小泽静惠捧着骨灰盒,眼泪不停的往下掉,她不是在逢场作戏,而是真的伤心。他们花了很大的价钱给获野瑰园选择了一处不错的墓地,这里可是埋葬有钱人的地方,她就是到了阴曹地府也不愁没有生意做。获野瑰园下葬,大家回到店里已经是中午了。停业十五天,客人都快要憋疯了,到了第十六天头上,大量的客人涌进来。织女们自然欢天喜地,原以为这样的势头有个两三天也就过去了,谁承想七八天过去了,客人仍旧源源不断的涌来。织女们开始发愁,赚钱总是好事,可钱不是白挣的。为了挣钱把整条命搭进去,这是很不明智的。但她们知道织女是吃年轻饭的,趁着年轻多挣一点是一点。可要是挣钱太拼命,给自己身上搞出点病来,那就得不偿失了。 织女们渐渐开始抱怨,小泽静惠注意到了这个问题,决定召开业务会议,她说:“这几天客人很多,这原本是一件好事,可天天这样我们的身体的免疫力一定会下降,这样病毒很容易攻入我们体内,从而导致疾病。还有挣钱这种事不能光想着自己,也要给人家挣钱的机会,我决定从明天开始,我们进入为期一周的休息期。”高树玲花说:“我担心这样会不会流失许多客源,从而损害咱们的长远利益。”小泽静惠说:“工作量太大,工作的质量就没有办法保证了。服务的对象太多,服务的品质就没有办法保证,我们不追求暴利,利润维持在安全线以内就可以了。”高树玲花冷笑着说:“我们要是那么淡泊,何必做这个行业呢?” 小泽静惠说:“步入风尘,一定要争名逐利。可争名逐利的心太盛,就好像刀剑太过于锋利,太锋利的东西没办法长久的保有。”高树玲花说:“我们理念不同,我看我们还是分手吧!”小泽静惠一听这个就急了,双手插在腰间说:“分手?分了手你要去哪儿?”高树玲花说:“总之不想跟你共事了。”小泽静惠耐着性子说:“咱们店铺并不是我说了算,你何必一定要走呢?”高树玲花表示去意已决,工藤裕子、山本玲子在这个时候都有点感到无所适从。忽然山本玲子站起来说:“高树君,你打算分走多少钱?”高树玲花说:“这一点还是由我的律师跟你们谈吧!”然后扬长而去,小泽静惠摇摇头,心想这个人真是成不了事,你这不是以寡击众吗? 小泽静惠立刻去联系西乡格玥,她正在北海道为一个富家子弟变化,这位富家子弟从小娇生惯养,眼睛正在脑门上,不知道什么叫规矩,没听说过有法律这么个东西。他的父亲是一位富甲一方的商人,早年间四处奔波,没工夫娶妻生子,晚年安定下来才有了妻室,妻子嫁给他的时候只有十七岁,她原本是一名高中生,在学校里颇有艳名,不知道多少男学生追求她,结果都碰了钉子。后来一个媒婆找到她,介绍她认识了未来的丈夫。这位先生的富有留给她深刻的印象。一想到跟了他便有了买不完的钻戒、包包、鞋子和衣服,她就不能自持了。 富商得了这么个大闺女做老婆,自然心花怒放。只要她提出要求,没有不遂她心愿的。不久之后儿子就出生了,母亲只顾自己玩乐,没有功夫搭理他。父亲雇了最贵的保姆照顾他,这保姆原本是个乡下人,孩子摔倒在地,就指着地破口大骂,还在撞在了椅子上,就要踢椅子几脚。这样孩子永远不知道自己会有过失,稍微受一点委屈,无论是是不是父母开罪于他,他都敢打父母。父母都溺爱孩子,挨了耳光也不当回事。这样一个角色,他如果不进牢房是没有天理的。 且说这位仁兄上了中学,迷上了隔壁班的一位女生,哪位女生的非常漂亮,她的父母虽不是非常富裕,但也不缺钱花,生活虽不是十分耀眼,但也不失体面。这位女生极有自尊心,立志要嫁给一个自己爱的男人。有一种说法很有意思,女人要选择嫁给一个爱自己的男人还是一个自己爱的男人,大概百分之七十以上的人会选择嫁给一个爱自己的男人,因为这位女士只爱自己。不过这位女学生的想法不同,她觉得她爱上的男人不可能不爱上她,为什么?因为她绝对是世界上难得一见的好女孩,但凡是个不糊涂的男人,没有理由不倍加珍惜。 道是一种非常奇妙的东西,它大的可以容纳万物,最小的物体内也隐藏着道。阳一定背着阴,好一定背着坏。假如你娶了世界上最好的女人,你也应当知道,你可能同时增加了无以计数的对手。一个女孩子拥有令人羡慕的外表,意味着她可能会遇到数不尽的麻烦。因此,一个长相漂亮的女孩子,千万不要过度装饰自己的容貌,否则你就失去平凡的生活。每天在大风大浪中度过,永远不及风平浪静。这位女学生深谙此理,可就是这样还是被那个家伙注意到了,那厮并不知道如何一步步进入恋爱状态,而是非常粗暴的走过去要人家跟他好,遭到拒绝之后就恼羞成怒。一瓶硫酸泼在女孩的脸上,她之前所有的幻想因为这次意外而变成泡影。 很快肇事者被警方逮捕,他的富商立刻找到东京有名的律师西乡格玥,希望她能够帮助儿子逃脱法律的制裁。作为女性,看到这样的事件,她真恨不得将那厮阉了。可如果单纯从自己的利益出发,这是个赚钱的好机会,于是即刻前往北海道。她说:“要想把损失减到最小,最好就是和对方达成谅解协议,这样法院在审判的时候回旋的余地就大了。”富商说:“人家的女儿成了个那个样子,怎么肯跟我们和解?”西乡格玥说:“你可以情人去做说客,方法不外乎两种,一个是威逼,一个是利诱。”富商说:“你去给我做说客,我必定有一份可观的馈赠。” 西乡格玥一口答应,当日夜里她去女孩家拜访,进门之后,说明了来意。女孩的父母表现的非常冷静,这让西乡格玥感到意外,女孩的母亲给她到了一碗茶,女孩的父亲说:“我们现在并不急于解决这个问题,对于我们来说最重要的是女儿接受最好的质量,让这次伤害事件对她的损害减到最小。”西乡格玥说:“这件事如果能够尽快解决的话,对于令嫒的康复会很有帮助的,你们的宽容会为她积下阴德。”女孩的母亲终于按耐不住怒火,说:“你居然有脸说这种话,他为什么不让自己的儿子积德呢?”西乡格玥表现的非常冷静,说:“他的父亲是北海道的首富,这件事如果能够顺利解决,对于你们以后在北海道的生活大有裨益啊!” 女孩的父亲说:“你们的想法我们已经清楚了,我的想法是这样的,这件事还是应该完完全全的诉诸法律,法律之外没有什么好谈的。”西乡格玥说:“真是打官司,未必对你们有好处。”女孩的父亲说:“我们相信法院的公正,就算是真有什么损失,我也愿赌服输。”西乡格玥扫兴而归,富商显得有些紧张,西乡格玥说:“不妨事,不就是打官司吗?老娘打了这么多官司,有什么可怕的。”因为家里大部分的钱都用来给女儿治病了,因此拿出去更多的钱聘请律师,有一位刚刚取得法学硕士学历的年轻人主动前来,要求做此案的辩护律师。女孩的父母犹豫再三,最后接受了对方的请求。 这位年轻人叫大平正宽,这是他接手的第一个案子,可以说毫无胜算,因为他的对手是经验丰富的西乡格玥。女孩的父母对于已经不在意案子的胜负,万一日本的司法系统让他们失望,他们宁可移民去别的国家。但是大平正宽似乎没有想那么多,他认真的研读法律条文,了解事件的前因后果,决心打赢这场官司。第一次开庭的日子很快到了,大平正宽穿了一套黑色西服,里面雪白的衬衣,第一颗纽扣是解开的,没有打领带。西乡格玥穿着黑色的职业套装,脖子上围着粉色的围巾。法官请控方律师发言,大平正宽说:“法官大人,关于这件事的前因后果,媒体上已经报道的足够清楚了,我们主张必须按照法律对罪犯实施最严厉之制裁。” 辩方律师立刻说:“媒体报道有不充分甚至失实的地方,对于这一点控方完全回避掉了。根据我们的了解,实际上我的当事人与对方是情侣关系,对方利用我的当事人年少无知,不但欺骗了他的感情,还一再勒索钱财,我的当事人气氛难忍,才做了不该做的事情。法官大人,请允许我出示证据。”然后大家惊讶的看到了许多封情书,很显然那就是女孩的笔迹。女孩的父母也大吃一惊,父亲冲到台前大声说:“不可能,我女儿一向不缺钱花,为什么要向你的当事人勒索钱财?”西乡格玥平静的说:“你们看到的只是她的表面,她贤良的外表下面是一颗激荡的心,她其实非常的奢侈。”大平正宽被这一闷棍似乎打蒙了,第一场辩论就这样草草结束了,控方惨败,报纸上连篇累牍的报道女孩的劣迹。 大平正宽终于恢复了冷静,他住着女孩父亲的手说;“你对你的女儿有信心吗?”父亲说:“有。”他们仔细的分析了辩方提供的证据,还是找不到漏洞。大平正宽说:“能让我见你的女儿吗?”父亲说:“见可以,希望你注意说话的方式,不要刺激到她。”大平正宽说:“我明白。”明日一早大平正宽跟女孩的父亲来到医院,她躺在病床上,脸上缠着绷带,父亲给他搬了一把椅子让他坐在女孩面前,大平正宽仪表堂堂,脸上稚气未脱,这让女孩很有好感,于是微笑着点了点头。大平正宽严肃的说:“以下我要问你的问题,你要如实回答,这关系到这场官司的成败。” 女孩说:“你问吧!”她的声音是那么美,大平正宽吃了一惊,他说:“在本案发生之前,你与对方有过接触吗?有没有给他写过信?”女孩平静的说:“没有。”他说:“昨天辩方拿出了许多你写的情书,你的父亲都认出是你的笔迹,我的意思是你是不是写过类似的东西,不一定是寄给对方的。”女孩说:“没有。”大平正宽和她父亲对视一眼,心里十分茫然,忽然一阵脚步声传来,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