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回:感疲劳终须做减法/觉变迁只靠造善因-《红灯闪耀的街区》

    她赶紧出来查看,原来是画架倒了,她把画架扶起来,老太太目不转睛的望着她,她回到浴室把脸擦干,然后出来一边调颜料一边开始想怎么去完成这些作品,渐渐的她把老太太忘记了,慢慢的她把自己也忘记了,她的注意力完全在那些作品上。时间对于西乡格玥而言似乎显得格外吝啬,对于像她这样总是忙忙碌碌的人来说,生活中基本没有闲暇的时光。她在煮一杯茶的时间也在考虑工作的问题,律师事务所的事情已经让她忙的焦头烂额,兼了大学里的差事,更是忙的不知道自己是谁了。尽管如此,她还是希望把工作做得尽可能好一些,事后她永远发现自己的工作是由瑕疵的,一个人为什么想把工作做好呢?

    有人说是为了钱,一个人为了钱去精益求精,或许有这样的人,不过按照常理,出最少的力,正最多的钱,这样才符合一个贪财之人的想法。为一个不值钱的事去精益求精,这似乎有悖于贪财之人的认知。或者说有一种类似信仰的东西在支撑着他,因为他是一个工匠,似乎天然就具有所谓工匠精神,工匠精神就是力求自己手里出来的东西,一定都是精品。一位工匠为了维护自己的在业界的声誉而精益求精,似乎能说的通。假如不是因为这个,还有什么能促使人们把工作做好呢?就是他喜欢做这个工作,按照一些人,人总是贪图安逸而憎恶疲劳,休息使人安逸,工作使人疲劳,那人是不是最爱休息呢?休息不能体现出一个人的价值,你不大可能通过睡一觉就能够挖掘出自己的潜力,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生活就意味着工作,休息是暂时的,工作才是常态。

    有的人对园艺感兴趣,有的人对美术感兴趣,有的人对机械感兴趣,有的人则喜欢对着漫天星辰发出各种瞎想,工作让世界变得丰富多彩,大自然所赋予人们的只是一些原材料而已,是人类的工作让它们变成令郎满目的艺术品。西乡格玥有一个现代人普遍存在的苦恼,就是她的睡眠很成问题。本来工作已经让她非常的疲惫,到了需要休息的时候却难以入眠,每天都拖着疲惫的身体在工作,这让她背上了沉重的精神负担。一般来说发生这样的问题是过度焦虑所致,人要学会放下,其实你没有那么重要。

    不要以为没有你工作就没有人做了,就算是美国的头目死了都有人顶替,你有什么了不起的。人不能抓住所有的机会,对于一些人来说放下其实比担当还要重要,就算是非常正确的想法,一旦做变得极端或泛滥,那就没什么意思了。比方说父母过世了,在葬礼上痛哭,这是应该的,如果葬礼结束了,你还哭个没完,这就不对了。父母死了,三年的时间内,想起来总是不能释怀,这是可以理解,超过了三年就该放下了,如果你想尽孝,一定要在父母还在世的时候,父母过世三年,再想什么也没有意义了。西乡格玥被自己泛滥的思绪折磨的面容憔悴,为此每次去上课,她不得不把妆化的厚一些。

    化妆可以掩饰人的皮肤和气色,却没有办法掩饰人的眼神,她眼神涣散、反应迟钝,这导致她的学生都对她感到有一些倦怠了。不要说什么日久见人心的鬼话,不要活在别人的偏爱里,这样会让一个人变得越来越蠢。她想解决这个问题,为此她决定找一个人,当然她要找的这个人不会是别个,正是东京教会的负责人汤姆主教。清晨,教堂里显得有些冷清,汤姆主教亲自在里面打扫卫生,西乡格玥走进来笑着说:“你亲自打扫卫生啊!”汤姆主教说:“能自己做的就尽量自己做,我要争取做一个合格的仆人。”

    天气变凉了,西乡格玥抱紧双臂,汤姆主教说:“去里屋坐会儿吧!”西乡格玥来到里屋,发现是个只有十平米的小房间,一个榻榻米,上面放着一张仿古的小矮桌,没一会儿汤姆主教提着一壶热水进来,两个天青釉的茶碗,把水倒进茶碗里,西乡格玥拿起茶刷小心的打着,她非常的专心,没一会儿把工作抛到了脑后,慢慢的把面前的汤姆主教也忘记了,又过了一会儿她把自己也忘记了。一碗绿油油的茶汤,在天青釉的碗里显得非常的漂亮,她抿了一口,觉得十分清爽。汤姆主教看着她的样子,不禁呆住了,他自己也把茶打好,喝了起来。西乡格玥说:“想不到你一个西洋人已经这样深入我们日本的传统文化了。”

    汤姆主教说:“其实我想不到你这样一个女强人,居然也会打茶汤。”西乡格玥说:“这有什么奇怪的呢?我们日本的女人都会干这个。”汤姆主教说:“你们有没有这样的感觉,觉得你们的文化压抑了你们的本性?”西乡格玥说:“为什么这样说呢?”

    汤姆主教说:“过去在梵蒂冈上神学院上学的时候,我和许多倡导女权的人接触过,她们是这样描述女性在社会上受压抑的情况。比方说总是试图按照一个概念化的东西来塑造女性,似乎女性就该是柔弱的,如果女性喜欢谈论自己在生理方面的特殊需求,喘气很粗,喜欢打口哨,她就会变得不受欢迎。其实女性在生理方面的特殊需求应该受到应有的尊重,女性应该勇于突破那些概念化的东西。男人觉得女人留长发好看,女人就应该坚持留短发。男人觉得女人身材太臃肿不好,你就应该把自己练的更加结实。男人不喜欢听到女人谈论自己在生理方面的特殊需求,你每次见到他就谈论这个话题。她们对两件事最感到不平,一件是女性都蹲着小便,一件是只有女性具备生孩子的功能,男女应该平等嘛,凭什么只让女的生?”西乡格玥笑着说:“原来你对我们女性意见这么大啊!”汤姆主教笑着说:“不,我只是习惯于批判性的看问题。”

    西乡格玥说:“既然如此,你就批判一下男人吧!”汤姆主教一口将碗里的茶汤喝光了,西乡格玥把茶叶补进去,然后又给里面注入热水,汤姆主教又开始用茶刷打了起来,他一边打着一边想,终于把茶碗放在矮桌上,说:“所有人都是女人生的,也是经女人的手抚养成人。父亲的贡献显然没有那么直接,就好像种猪经常被带去配种,配完就走了,不带走一片云彩,不留下任何东西让你找到他,母亲就是最具有权威的人。后来生活越来越不太平,在混乱的年代,女人显露出了相对的弱势,当她们有一天发现自己需要男人来保护的时候,这就注定了男人将会在安全的基础上建立权威,权力从生育孩子的母亲转移到了保护女人的勇士那里。”

    看着对方滔滔不绝说个不停,西乡格玥终于急了,说:“为什么我没有听到你对男性的批评。”汤姆主教说:“当有一天女性身体变得越来越强壮,说话的声音越来越粗,对特殊需求的态度越来越开放的时候。男人的身体就会一天天柔弱下去,他们的皮肤会越来越细腻,他们说话越来越娘娘腔,以后男士们不化妆不能上街。男人一张嘴就说‘啊呀!我好怕怕!’‘啊呀!你吓死人家了。’以后男士们到了一定的年纪就要去做手术,通过手术,男性不仅可以生育,还能哺乳。说不定以后有谁来教堂,就会看到一个女主教,我们男人就会到修道院里呆着。”西乡格玥皱着眉撅着嘴,耐着性子听完,然后说:“我能听的出来,你对女性有一种深深地恐惧。”

    汤姆主教说:“算了,不说这个了,像你这样一心扑在工作上的人,怎么会有时间琢磨这么无聊的问题?你找我有什么事吗?”一句话问的西乡格玥脑子里一下子像是被清空了一样,说:“也没什么。”她的回答把汤姆主教吓了一跳。嘴里说:“难不成你对我有意思?”话一出口,西乡格玥就冷笑着说:“我没有这个想法。”接下来场面就显得有些尴尬,如果是正常情况下,西乡格玥应该转身走人,没想到人家偏不走,反而继续坐在那里,她其实也不是故意这样做,就是她当时脑子出于停滞状态。汤姆主教笑着说:“我去了忙了。”

    然后站起来就要出去,他这样做有送客之意,西乡格玥似乎没有感受到这一层意思,她坐在那里纹丝不动。汤姆主教走出屋子的时候心里想,她一定是在大学被学生们气傻了,听说那些名校的学生都非常的高傲,你要是讲的课不合他们的意就要把你轰下去。西乡格玥终于站起身走出了教堂,她像是被霜打了的茄子一样,回到寓所一觉睡了过去。明日一起来,发现已经是中午了。她立刻奔到学校,这才发现是周日。回到寓所,她就觉得非常的难过,或许应该辞掉在大学的教职,因为她觉得自己已经力不从心。尽管如此,她还是想至少应该支撑半个学年,给学校充分的时间让他们物色接替她的人。做出这个决定之后,她越来越感觉自己的精神状况不好,于是求助于心理医生。到了心理诊所,为了挂上号等了足足五个小时,见到医生说:“你没事。”

    然后就让人把她轰了出来,这让她觉得很受伤,好不容易觉得自己有点心理疾病,你偏说老娘没事。距离启程回东京的日子越来越近,佳子内亲王派井上纯美去取画,再次拜访这位女画匠,看见她眼睛布满血丝,井上纯美心里挺不落忍,赶紧把补足了酬金,说:“你能不能给我一张名片,这样如果有需求,联系你也比较容易。”女画匠说:“我没有名片。”井上纯美说:“随便写在一片纸上给我行吗?”

    女画匠立刻照办了,她写了自己的住址、联系方式,还有就是她的大名。她的名字叫做夏凉明月,她的字写得非常漂亮,写一张便条看起来都像是艺术品一样。带着画回到尼姑庵,帮助佳子内亲王把所有的行李都准备好,明日一早她们就起程赶回东京。自从到了尼姑庵,她一直忙于工作,没有办法与那些修道院的旧同事一起叙旧,其实心里也怕她们提出一些要求她满足不了。可你如果始终没有表示一下,她良心上过不去。她决定宴她们三位,宴席就在尼姑庵对门的酒楼上,酒楼不是很大,也没有精致的装修,但是你坐在里面会觉得非常舒适。她们四个人围着一张方桌坐着,井上纯美说:“因为我工作特殊,没有办法与各位叙旧,实在是抱歉。明日我就离开京都了,我们是患难之交,不知道何时在于大家相聚。”

    小野绿光说:“你现在是佳子公主身边的人,能不能帮我们也安排个职位呢?”井上纯美说:“我就是人家的保镖兼保姆而已,就算我真的得到了公主的信任,第一皇室对公主的要求非常严格,不许她们介入政事,第二我虽然直接为公主提供服务,可我现在的身份还是情治部门的特工。如果是你们,对具有我这样身份的人唯恐避之不及,结果你们还要求我帮助给你谋差事。”一听这话她们三个人都开始害怕了,丰臣浅白长长的吐了一口气说:“那你为什么还要邀请我们呢?”

    现场的气氛很有点诡异,尽管井上纯美点了许多道菜,但是她们三个人对盘子里的食物几乎一筷子都没有动。她们终于起身告辞了,井上纯美一脸凄怆,捂着胸口说:“总算是等到了这一天。”她想要站起来就发现自己根本就站不起来,男招待立刻过来询问,说:“女士你怎么了?需要我叫医生吗?”井上纯美说:“不碍事,休息就会好。”她坐在那里一直到半夜,男招待把她扶到员工休息室。明日醒来,已经是下午四点钟了。她顿时觉得天塌地陷了,立刻跑到尼姑庵询问情况,庵主告诉她公主已经走了。

    听到这个消息,井上纯美顿时觉得热血上涌,两眼一黑就倒了下去。等她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间客房里,她的双眸呆呆的望着屋顶,心里别提有多难过了。好不容易生活有了一点奔头就这样又没有了吗?生活有时候就像是在写一部小说,当你发现自己的写的小说与自己的预期越来越远的时候,你就不想写下去了。人生也是如此,当你逐渐发现生活距离自己的预期越来越远,这个时候可能就有结束这段旅程的冲动。她觉得自己没脸在尼姑庵待下去,她体力一点点恢复起来之后,她就向庵主辞行,乘着夜色,她来到了一座高架桥上。

    脚底下阴风阵阵,她闭着眼睛向前一步,然后她的身体就开始往下坠,突然有什么东西挂住了她的衣服,然后就听见了衣服被撕裂的声音,冷风很快就钻了进来,然后不停的打着寒颤。她以为用不了多一会儿,衣服就承受不了重量而彻底破裂,自己就会摔死。完没有像明日天亮,她还挂在上面。这个时候街上有不少人聚拢过来,一边指指点点一边谈论着。她的衣服被划开了一道大口子,脊背和臀部都展现在外面,她脸上热辣辣的,真狠恨不得咬舌自尽,可这个时候她因为受凉,整个人都在发抖,根本不能把舌头咬下来。咬舌之后是不是一定会死,这事她也闹不清楚,万一不死,那不是更倒霉吗?

    没一会儿警察就来了,他们把她从树上摘了下来,这个时候有一个人把一条毯子裹在她身上,她回头一看,不是别人,原来是夏凉明月。她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夏凉明月说:“跟我走吧!”这个时候她也无处可去,只好跟着夏凉明月走了,她被带到夏凉明月的家。看到老太太坐在那里,这老太太看井上纯美就像是透明的一样,夏凉明月给她的手里塞了一杯热水,说:“暖暖身子吧!”井上纯美叹口气说:“天不让我死,可它也没打算让我活。”夏凉明月好像根本没有听见她说的话,说:“你稍等,我给你煮点挂面吃吧!”

    然后她就看到夏凉明月进了厨房,先烧了一锅沸水,然后把挂面投进去,面煮好了捞到一个凉水盆里。再锅擦干净,倒进去油,青椒、西红柿、五香粉、蒜泥,再注入清水烧开,再打两颗鸡蛋,没一会儿就准备得了。把一碗面塞进井上纯美的手里,拿着者一碗面她有一种说不清的感觉,她说:“你为什么要帮我?你知道吗?我可能是个寄生虫,你就不害怕吗?”夏凉明月笑着说:“如果你暂时谋不到营生就帮我卖画吧!能帮我把满屋子的画卖掉,我们就能活下去。”井上纯美说:“你不觉得苦嘛?你长得这么漂亮。”

    夏凉明月说:“觉得苦又能怎么样呢?既来之,则安之。”井上纯美说:“我已经是这样一个人了,怎么替你卖画呢?”夏凉明月说:“你帮忙照顾我奶奶也行。”井上纯美说:“没关系,我会去试试卖画。”夏凉明月说:“这太为难你了。”井上纯美说:“没事我尽量吧!”当天下午,井上纯美就带着十副油画出发了,她想凡是有兴趣买画的人,一定不能是没有知识的人,一定不能使靠出卖体力为生的人,一定不是单纯靠技术谋生的人。不过太有钱的人也不怎么可能买她手里的画,这些人大多去买名人字画了。

    她专门去看学校附近的中档小区,医院附近的中档小区,价格很便宜,其中相当一部分被租房的学生和医院的实习生买走了,因为井上纯美这是一个非常漂亮的女孩画的,她的画似乎也平添了几分美丽。回去之后把钱交给夏凉明月,她大吃一惊,说:“你都卖掉了?”井上纯美说:“原谅我,我给他们说这是个非常漂亮的女孩子画的。”井上纯美每天都拿着画出去卖,不过她不会在同一个地点连续的出现,慢慢的教师、护士、医生都开始她的画了,以至于她每到一个地方,手里的画很快就被抢光了。佳子内亲王回到东京之后见了父母和天皇夫妇,大家都很高兴下,明日她被父亲请到书房,说:“井上纯美为什么没有一起回来?”

    佳子内亲王说了实情,父亲非常的震惊,说:“你就这样丢下她自己走了?”佳子内亲王说:“她自己不守时,能赖我吗?”父亲说:“没事了,你出去吧!”佳子内亲王出了书房,王妃问什么事,佳子内亲王把这件事告诉了王妃。王妃推门进去,看见丈夫在那里发愁,说:“你为什么事情在发愁啊?”丈夫说:“你说我们就这样把井上纯美抛掉,应该吗?”王妃说:“这有什么不应该的呢?”丈夫说:“她的经历你也是知道的,这样丢了工作,她一定会很可怜。”王妃笑着说:“有空可怜一下我吧!”

    他们手拉手进了卧室,佳子内亲王详细的记录了这次旅行的经过,把她自己走为自己走向成年的过程的一个重要的事件。王妃和她的丈夫正玩儿的妙处,香汗淋漓、娇~喘不易,两根弦紧绷着,不过弦子绷的时间太长,总会有松掉的一刻。王妃将手臂放在丈夫的肚皮上,说:“你为什么这样关照那个井上纯美?是不是动心了?说吧!我不怪你。”丈夫笑着说:“你这样说真不觉得亏心吗?我跟你相处这么多年,从来都是以诚相待,你为什么要对我是用诈术?”被反将了一军,王妃顿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丈夫接着说:“我爱你还不够明显吗?你为什么要怀疑我?”王妃垂下脑袋说:“我要是认错你能原谅我吗?”

    丈夫把手放在她的脸上,笑着说:“我本就没打算责怪你,我只是不希望我们也成为那种互相怀疑夫妻。”妻子说:“对不起,也许我真的是一个糟糕的妻子,还好你是一个好的丈夫,谢谢你不跟我一般见识。”就在这个时候王妃突然发出一声尖叫,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