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回:妖魔鬼怪尽吐善言/得道高僧不说恶语-《红灯闪耀的街区》

    他感到害怕极了,想哭却怎么也哭不出来,就在这个时候,枯骨放射出刺眼的金光,鹰和狼都被金光刺伤了眼睛,鹰在地上胡乱的扇着膀子,狼坐在地上放声长嚎。在狼群当中,长嚎有着丰富的含义。有时它是求救信号,又是它是抒发情感的一种形式。没一会儿就有大批的狼群向他接近,不过刺眼的金光很快就把所有的狼眼都刺伤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枯骨突然发出一声奇怪的叫声,狼群吓得落荒而逃,因为眼睛看不见,所以狼群之间相互的碰撞非常厉害,许多匹狼被撞倒,紧接着它们遭遇了踩踏之祸。

    大量的狼被踩死,场面十分惨烈。就在这个时候,小泉弘毅突然坐了起来,额头上冷汗直冒。就在这个时候圜丘法师用禅杖敲他的门,他赶紧去把门打开。圜丘法师说:“跟我来吧!”他们来到佛堂,把门关好。佛堂里一片安静,许多盏长明灯伫立在那里,香烟袅袅,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佛堂里有一种阴森的感觉。圜丘法师坐在蒲团之上说:“坐吧!”小泉弘毅就在他对面的一个蒲团上坐了,圜丘法师说:“演虚啊!这一番遭遇,你有什么感悟吗?”

    小泉弘毅说:“从前我一直想象自己出家以后会觉得自己从前的经历像是做了一场梦,可现在我觉得自己正在做梦,不知道什么时候我梦一醒就不再是出家人了。”圜丘法师点点头说:“这就是你信仰不坚定的表现。”小泉弘毅说:“我一直觉得出家以后的生活应该比在家的时候轻松,我现在仍然感觉自己好辛苦。”圜丘法师说:“你觉得人生像什么呢?”小泉弘毅说:“我可以说出许多答案,但这些都不是来自我自身的体会,都是从别人那里抄来的。”

    圜丘法师说:“你能领悟到这一层很好。”小泉弘毅觉得十分尴尬,双手合十说:“阿弥陀佛,请师父指点迷津。”圜丘法师说:“参禅学佛都要靠自己,就像吃喝拉撒一样,样样都要自己来。凡是要多尝试,试了才知道行不行,当然坚持也是很重要的。在人的一生中找到适合自己的路不容易,能够走上这条适合自己的路更难。即便如此,如果你不能遇到合适的人,你还是难以功德圆满。”小泉弘毅说:“真是让我烦恼让我忧啊!”

    圜丘法师说:“依你现在的年纪,人生二分之一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你觉得你这前半生像是什么呢?”小泉弘毅说:“我觉得人生就像是一出戏,从鸣锣开戏的那一天就注定将来会有一天要吹唢呐散场。尽管如此,人还是要认认真真的来到台上演戏,尽管没有好的演员给你搭戏,尽管台下没有观众,尽管所有伴奏都慌腔走板,可你还是要继续演戏。”圜丘法师说:“有时候人生像是一次漫长的旅行,但它随时有可能戛然而止。活着大多数时候像是在服徭役,这徭役服的苦啊!什么时候生命走到最后一刻,徭役算是到期了。”

    小泉弘毅说:“活着这么难受吗?”圜丘法师把手摊开说:“不然呢?”小泉弘毅说:“我难以忘记在上中学的时候隔壁班的那个女孩,她可真美啊!”圜丘法师说:“一个漂亮的女孩,不知道牵走了多少人得回忆,但是你知道吗?这叫执着,这样对你和那位女孩都没有好处。漂亮的外形是是迷惑心性的东西,你只有善良正直的活着,才能消除前世的业障,为自己日后成佛得道铺平道路。”小泉弘毅说:“喜欢一个漂亮的女孩有错吗?”

    圜丘法师说:“当你来到花园里,看到鲜花开的到处都是,你觉得很开心。鲜花让你心生欢喜,这本无可厚非。可你要是想要掐一朵带走,这就是花的灾难了。如果你已经不在花园里了,可你还是对花园里的花念念不忘,对于花来说这是一种不幸,对于你来说这也是一种痛苦。”小泉弘毅说:“我没有怀念一个人的权力吗?”圜丘法师说:“怎么会没有呢?但我要告诉你,放下终生的迷惑,你才能修得正果。”小泉弘毅说:“要我不爱美女,这好难啊!”

    圜丘法师说:“一个尝试过许多美味的人,要他记住其中一种美味是非常困难的。一个有美女环绕的人,他也很难想起具体哪一位美女比较可爱。你之所以对中学时期的某位女生念念不忘,仅仅是因为你没有艳福,请不要误以为自己是个痴情的人。”小泉弘毅说:“我现在怎么办?我心中有放不下的女人。”圜丘法师说:“这样吧!这些日子你暂时不要离开寺院,就跟着你的师兄们一起修行。”小泉弘毅说:“我要做些什么呢?”

    圜丘法师说:“他们要诵经,你们就陪着他们诵经,他们要吃饭,你就和他们一起准备斋饭,他们要是困了想睡觉,你也回禅房睡觉。”小泉弘毅没有不答应的道理,于是磕头说:“是。”明日一早师父就不知道去了哪里,他被小沙弥们叫醒,他指挥着大家干活,熬了一大锅白米粥,按说这白米粥熬的有点糊。可是小沙弥们依然吃得很欢喜,这对小泉弘毅心中的震动很大,他说:“列位师兄,你们就没有什么烦心事吗?”

    他们一个个开始挠头,大概想不起来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其实他们也未必真的就连一件烦心事都没有。例如就在十分钟前,还有一个小沙弥在地上摔了一跤,膝盖都被磕出了血,可如今他也在那里哈哈大笑,健忘有时候是一种福气。把教训深深的埋在心里,把不愉快忘掉,想要把这两件事同时都做到,这简直难死了。到了诵经的时候,小沙弥们正襟危坐,一个个非常认真的在诵经,敲木鱼。听童声唱梵呗,这还是他生平第一次,他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人世的各种繁华都是一场梦,寂寞也是梦,忧伤和欢喜都不能跳出这个梦,佛陀不悲不喜,一切能顺应自然而不乱,东边忽然飞来一朵乌云,它遮住了太阳。

    一阵电闪雷鸣之后,进而下起了瓢泼大雨。小沙弥们没有一点慌乱,小泉弘毅便躺在自己的禅房里翻阅经书,他心意烦乱,根本不能进入佛经所描述的请进当中。雨越下越大,忽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他把门打开一看,小沙弥们立在雨中,他赶紧把他们迎进来,小小的禅房竟然坐不下这么多人,他说:“去佛堂吧!那里地方大。”于是大家飞奔到佛堂,小沙弥们围着他坐成一圈,这让小泉弘毅产生了一种做父亲的感觉。

    他说:“师兄们,我们现在做个游戏吧!”其中一个小沙弥说:“我们不想做游戏,只想听故事。”小泉弘毅说:“可我知道的故事不如你们多啊!你们进来的时候,我还在红尘世界过活。”小沙弥们瞪大了眼睛说:“红尘世界什么样儿啊!”小泉弘毅说:“世界上有许多种毒品,吃了之后必死无疑,脑筋爆裂、七窍流血,你们会考虑尝一尝吗?”

    小沙弥都在那里摇头,小泉弘毅说:“那就不要打听红尘世界的事了。”现场气氛冷清,小泉弘毅低着头打瞌睡。圜丘法师仍旧在银座开示,当地的女居士们很喜欢给他钱,每次来都能满载而归。听说银座有一位圜丘法师赚走了不少钱,犬养怡静心里颇不是滋味,这样下去慧空禅院还怎么挣钱呢?挣不来钱还怎么在众僧团当中立足呢?每想到这里她都迫切的想把自己的师父放出来。一天中午,她在一场慈善活动中下来,与岛津小牧在一个咖啡店小聚,在中国,茶馆恨不得卖面条,咖啡店恨不得上火锅,日本没有这现象。咖啡店是不买饭的,像许多地方一样,如果是收入微薄的人,自然喜欢廉价的速溶咖啡,如果是收入在中等偏上的人群,自然对速溶咖啡嗤之以鼻。

    他们自己家里都放着咖啡机,购买咖啡豆自己做。饮茶是有讲究的,如果茶不是自己烧的水,不是自己泡的,你根本就喝不出茶的香味。喝咖啡也是一样的,如果不是自己把咖啡豆磨成粉,如果不是自己把水烧开,然后放上冰糖、牛奶什么的,你其实根本就喝不出咖啡的香味。犬养怡静在做织女的时候花钱如海,她也没少买过咖啡,不过她从来不会自己动手煮咖啡,她从来都是花钱买现成的。岛津小牧为了显示诚意,他自己煮了咖啡请犬养怡静喝,等他捧着杯子递到她面前,她的心脏都快提到嗓子眼儿了。

    女人有时候是非常容易感动的,这是因为在男权社会的背景下,男人对女人的忽视是非常严重的,煮咖啡给女士喝,这也不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可一旦有人这样做,对方会瞬间崩溃。犬养怡静的眼睛里闪着泪花,但她注意到岛津小牧的脸上出奇的冷静,她立刻平静下来。她喝了一口咖啡,竖起拇指说:“非常棒的咖啡,想不到你是这样一个讲究人。”岛津小牧点点头说:“能为你效劳是我的荣幸,如果是平时我不会这样做,太浪费时间。”犬养怡静说:“那我真是受宠若惊,你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

    岛津小牧摊开双手说:“不你误会了,我并没有什么需要你帮助的,你知道我是做什么生意的,跟漂亮的女士维持良性的互动关系是我的职业习惯。”犬养怡静说:“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岛津小牧说:“你想让我做什么呢?只要力所能及,一定尽力而为。”犬养怡静说:“我的师父日天法师被警方控制起来时间已经不短了,可到现在为止,警方没有什么官方的说法,你能帮帮助我把师父救出来。”岛津小牧拍着手说:“其实我早关注到了这件事,我也很想帮助你救出师父,不过现在对我来说有些困难,只要我没有落选,一定设法帮助你救出师父。”一听这话犬养怡静就觉得泄了气,说:“谢谢你。”

    可你看她的表情就知道,此刻她失落到了极点。岛津小牧看到这一幕,心也软了,说:“你不要难过,我现在就加入到营救他的行列中来。”闻听此言,犬养怡静不知道有多高兴,嘴上却说:“你若是有难处就算了。”岛津小牧心里早把自己骂了一万遍,一见到好看的女士你就忘记了利害,美女让你干什么就干什么。可答应下来容易,用什么方法救人呢?突然他笑了起来,说:“真是天助我也!”犬养怡静说:“你想到什么妙计了?”岛津小牧说:“请问你的师父日天法师是不是经常去银座开示?”

    犬养怡静说:“对。”岛津小牧说:“请问你现在是不是再筹备着成立歌舞伎町织女权益联合会。”犬养怡静说:“你到底要说什么?”岛津小牧说:“如果银座和歌舞伎町的织女突然用拒绝营业的方式来营救日天法师,你说还会没有用吗?你想想看,不多不少,如果拒绝营业的期限维持在两天以内,营业两天,再拒绝营业两天。如此颠来倒去,肯定会让客人们疯起来。我就不相信官府会无视这一切,只要咱们操作得当,日天法师一定会被释放。”

    果然,犬养怡静和岛津小牧开示利用各自的影响力劝说银座和歌舞伎町的风俗店加入到这一计划当中来。三天后,计划开始实施,立刻震动了内阁,首相已经休假归来,他马上召集阁员们开会,阁员们一个个都状态不佳。虽说他们都不缺女人,但专业人士的位置是不可替代的,织女们无论从手艺还是长相,她们都有巨大的优势。她们的存在让无数男士的生活更加的丰富多彩。织女开始不能正常提供服务,就好比电视信号不好,让人们都不能愉快的心上节目了。首相气急败坏的叼着一支烟,头发乱的如同杂草,脚上踩着拖鞋,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让大家印象深刻。对于他这样一个城府极深的人,如此毫无保留的展现自己的本来面目,这是非常难见的。

    在阁员们的眼里,首相似乎显露出了自己的本来面目,于是他们只要一有机会就互相使眼色偷笑。不过在首相的眼里,阁员们照样显露出了原形。他们一个个蓬头垢面、衣衫不整,一脸疲惫、双目无光。首相有气无力的说:“必须解决这个问题,要是不把这个问题解决好,我看咱们都别活着了,干脆手拉手一起去跳海。”法务部尚书说:“大人,你有什么主意吗?”听见法务部尚书这么说话,他顿时感觉自己浑身每一根骨头都松了,于是说:“我若是有主意,何必召回内阁会议呢?开会就是要集思广益跟大家讨主意嘛。”

    民事部尚书说:“大人,风俗店的从业人员一向守法,这一次出了情况,应该是有什么意外的事件发生了。”首相说:“也谈不上意外,就是日天法师的事。”法务部尚书说:“这个简单,我把这就让部里给警局发函,要求释放日天法师。”首相拍着手说:“痛快,这次为什么这么配合呢?”法务部尚书如实奉告,说:“这件事影响到了我的生活。”闻听此言,阁员们都开始叫嚷起来,首相说:“拜托你详细说说,怎么影响到了你的生活?”

    法务部尚书不慌不忙慢悠悠的说:“诸公知道,吃饭要讲究荤素搭配,不能光吃白饭,还得有菜,光有菜不行,你还得有肉,光有这些不行,你还得有汤。”首相听得不耐烦,说:“说重点。”法务部尚书说:“这话可以用在许多领域,就比方说跟女人做哪个,光和老婆来这个,这是不够的,你必须有个编外的女朋友,但这二位都不是专业人士,你还得有一个经常能给你服务的织女。娶老婆不过是向父母交差,编外的女友才是真正的爱情,纯粹的生理需求,还是要靠专业人士帮忙。”此言一出,在场的阁员无不绝倒,首相笑的眼泪都出来了,说:“你说出了我的心声。”

    防务部尚书说:“放人和抓人都是官府做的,怎么跟百姓说这事呢?”首相说:“这个简单,我们把这件事的责任推给已经出家的小泉弘毅身上不就行了?反正他已经离开了官场。”防务部尚书说:“要不要再把他逮起来呢?”商务部尚书不耐烦的说:“你没事吧!再把他抓起来,他现在也是僧人,你这不是公开跟僧团叫板吗?我们不过是让他顶缸,要是真把他抓来了,一旦引起记者们的关注,事情就复杂了。”防务部尚书说:“你给我闭嘴。”

    商务部尚书说:“你这个是不是疯了,怎么逮谁咬谁?”一听这话,防务部尚书的胸中立刻燃烧起了万丈怒火,首相的脸都快沉到到海底了,民事部尚书说:“二位大人,不要伤和气嘛。”不等他把话说完,防务部尚书突然给了他一记耳光,民事部尚书没有不生气的理由,不过他仍旧保持平静,说:“孙子,咱们法庭见吧!”说完扭头就走,首相、商务部尚书也相继离开,法务部尚书说:“大人,这是何苦来哉?大家在一个锅里搅马勺,总要保持克制。”防务部尚书一口唾沫啐在法务部尚书的脸上,嘴里说:“你给老子滚。”他的两只眼睛瞪的跟牛蛋一样,法务部尚书点头说:“好,你就等着吃官司吧!”

    说完也走了,防务部尚书说:“都给老子滚。”日天法师获释的消息不胫而走,离开警局的那天,银座和歌舞伎町的织女大部分都来了,包括获野瑰园这位已经处于半退休状态的织女。对于织女们来说这是划时代的一天,织女第一次向社会展示了她们的力量。大家一起痛骂小泉弘毅不是东西,赞美法务部英明。这个时候岛津小牧对犬养怡静说:“小泉弘毅不是出家了吗?害完和尚自己出家?”犬养怡静说:“算了吧!公正有时候就像是梦中情人一样,想一想就可以了,不能太认真。”日天法师进了一辆汽车,没一会儿就回到了慧空禅院。小沙弥早已经寺庙打扫干净了,他坐在佛堂的蒲团上不时东张西望,说:“你们师兄呢?”

    二弟子说:“他去知市大人家里求情,人家没答应,他就自裁了。”闻听此言,日天法师放声大哭,一边哭一边捶胸顿足,说:“徒儿,是我害了你啊!”犬养怡静说:“师父,师兄他尽了徒弟的本分,应当算是功德圆满,我们应该为他高兴才是啊!”这话一出口,她立刻知道极不妥当,赶紧进行补救,然后她就哭了起来。这一招果然奏效,日天法师说:“你不要哭了。”见师父止住了哭泣,众人总算是长出一口气,可到了夜里,日天法师突然又哭了起来。本来日天法师一出来,银座的织女们泛起了忧愁,她们需要开示,却不知道该请日天法师还是圜丘法师,日天法师跟她们是多年的邻居,这样的情分不能不顾及。但圜丘法师的道行似乎更高一些,她们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幸亏日天法师因为失去大弟子而悲伤过度,象征性的请一请,果然遇到对方推辞。圜丘法师不知道日天法师的事,仍旧按时去给她们开示。犬养怡静对此十分忧虑,就给日天法师说了这件事,没想到日天法师一笑置之,说:“如果我要是卷入到和圜丘法师的争执当中,无论输赢我都没脸见佛祖了。”犬养怡静说:“可这样一来慧空禅院的生存危机就难以解决。”日天法师说:“东京这么大,而圜丘法师只有一个,我总能够寻找到可以弘法的地方,总有一个地方能谋到一碗斋饭吃。”犬养怡静说:“怎么就这样忍下这口气?”

    日天法师说:“出家人慈悲为怀,没有那么大的气。”三个星期之后,日天法师再次开始了他的弘法活动,他选择的第一站不是银座,而失去了歌舞伎町一番街。这个地方的织女挣不来多少钱,大量的暴力社团也严重的威胁着她们的人身安全,日天法师刚到下车就有一队带着黑色头套的人举着斧头的奔来,看见日天法师,一个人挥舞着斧头朝他砍下去,不知日天法师性命如何,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