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竹韶乐丝丝入耳，我深深看他，仍然是万年前记忆里的那张脸。

    他说，“阿颜，我真是没有想到，能在这瑶池仙境上遇到你。”这语气倒似颇有几分唏嘘之意，可具体是什么，我倒是听不出来了。

    我笑了一笑，道，“是啊，所以说这世事难料，神君实在不必为此介怀。”

    他叹道，“阿颜，果然你还在怪我。”

    我不明白他是从哪里我听到我怪他的意思，我刚才明明说了让他不必介怀。再则，当年明明是他不肯相见，他是如何能以这种惋惜的语气说出这句话来?

    我一时酒意上头，说话的口气就有些冲，心知是有些失了风度，这会儿却也不管不顾起来。“当年你毫无预兆就借口历劫心累要与我断情，我那时年幼自然不舍，你便狠心断了音信。可知我有多伤心？我当时万般想念与你，便瞒着爹娘偷偷跑去大荒之南的不庭山寻你，整整飞了两天两夜才摸到你们神宵派的大门。”

    我说到这里，一时情绪激动，红了眼眶。“可是，你的师妹白芷仙子说，你并不想见我。”

    蹑景怔了怔，哑然道，“我…当年……当年并没有这么说。白芷……”

    我打断他的话，咄咄问道，“蹑景，你敢说当年你不知道我去寻你吗？”

    他一时沉默。

    一万年光阴过去，这件事压在我的心底，如今终于得到这个答案。

    我缓了情绪，扯出一个清浅的笑容来，道，“说到底，在这件事上，从头到尾都是我的一厢情愿而已。你并未给过我任何承诺，这事本不该怪你。那时是我年幼无知，如今一万年过去，我早已想开了。”

    他定定看我，眼睛里的情绪让人看不懂。

    我见他良久不说话，未免自己呆会发酒疯，便匆匆了声别，掐了个诀闪人了。失了风度事小，若是因此惹了事引得西王母不快，那可就大事不妙了。

    熏熏然选了条小路，我抱着酒壶沿着一条青石铺成的小路胡思乱想。方才在瑶池仙宴上，是我没注意看，还是他不在？哼，我现在可是仙界有名的酿酒师了！若是他方才喝到我酿的酒，想必肠子都悔青了吧！

    我哈哈笑了起来，眼前的路都重叠了起来，影影幢幢的。半晌，等我回过神的时候，已经走到一处悬崖上，四周一片静寂，紫霞明灭，四周连一个人影都没有。

    这崖顶平坦开阔，一侧矗立着一所肃穆的殿宇，在日光中隐隐透出来几分冷漠淡然的味道，上面写着“天机幻境”四个字。

    我望着这几个字端详了半刻，也没端详出一个子丑寅卯来。

    另一侧仿若是刀斧一力砍断了山脊，危崖万丈。悬崖边还险危危的植了一颗沙棠树，上面沉甸甸的结满了朱红色的果实。我掐了个仙诀，隔空摘下来几颗，味道酸甜甚为鲜美。崖下是一处深渊，一旁立着一块石碑，刻着承渊谷。我伸出头去往下瞧了瞧，也没瞧出来什么名堂，只把手里的果子顺手洒下去，半响也没听到回音。悬崖的对面是一处山峰，映着日光金光灿烂，耸入云霄，不见其顶，四周浑圆如刀削。

    我来来回回踱了几步，把脚停在了那处殿宇前。借着酒劲，我暗暗凝神，闭上眼睛虚空中攒劲捏了一个印珈，将手往那处紧闭的大门上拍去。掌心去处，劲风呼啸，宫门发出一声沉重的声音，在我眼前徐徐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