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白旋涡坑（下）

    村长跟大家说那个沉下去的人也完了，让大家都散了，派二狗子领着村里几个上过学的、眼里劲儿好的人去县城里找人租抽水机，他是铁了心的要看看这水里到底是什么鬼什么怪，“奶奶的，劳资看把水抽干了你丫还能嚣张到啥时候。”说完直接从一边一个看热闹的妇女手里抄了把锄头，原地盘膝坐下守着白旋涡坑，省得晚上再出什么叉子。

    差不多等到第二天上午九点二狗子开着辆拖拉机回来了，拖拉机上驮着两台柴油抽水机，当下村长下令全村所有年纪在十八到四十五之间的男人全部到白旋涡坑边集合，其余的老人、妇女、小孩儿一律待在家里不许靠近。

    后来究竟白旋涡坑里抽出了什么也没人知道，所有参与抽水的男人一律守口如瓶，就算是对老婆孩子都没有说过半个字，人们只是知道一个小小的白旋涡坑硬是两台抽水机不间断地抽了整整三天三夜才彻底抽干，最后一声巨响，那声音就好像锅炉房爆炸一样，整个纸房头村的人都感觉房子颤了三颤，而且最让人不可思议的是，抽干了水之后居然没有找到先前掉下去淹死的两个人的尸体。

    再后来这件事就不了了之了，所有人都很有默契的绝口不提，久而久之的人们也就都忘了，直到现在几十年过去了除了老人们拿出来吓唬吓唬小孩子之外也没什么了。

    四下看了半天，发现这白旋涡坑面积不小，坑底上一片荒芜，除了石头、碎砖头外连荒草都没有，一眼望去一览无余，不过黑天总归是看不清楚，所以我决定还是扛着招魂幡围着白旋涡坑绕一圈，看看欢姐的生魂在不在，不在的话就去下一个地方。

    坑底的土很干，好像没有水分一样，我扛着招魂幡眼看就要走完一圈了，正准备上去，可眼前突然一花，紧接着四下土里冒出大鼓大鼓的雾气，而且随着雾气冒出，在距离我不到五米的地方，一个人影也飘飘忽忽的从地里钻了出来，灰蒙蒙的还有一点点深红色，背对着我，不过虽然是背对着我，我还是一眼就认出了眼前那人影正是欢姐。

    “小巫，小巫，”正在此时化羽凡的声音从坑顶传了过来，“刚才大伯他们来电话了，说是兰欢的生魂就在这白旋涡坑里，不过好像被什么东西束缚住了，让你等等他们，等他们到了再一起寻找，快点儿上来吧。”

    “我已经看到欢姐了，等等我，我这就带她回去。”此时我怎么可能回去，就算是回去也要带着欢姐一起，对化羽凡喊了声就朝着不远处的欢姐跑过去。

    “欢姐等等我…欢姐…”我的左手已经快要够到欢姐的肩膀，可突然一根哭丧棒从一边的浓雾里探了出来，将我的手一下拨开。

    因为只注意欢姐，结果不知道什么时候这白旋涡坑里已经起了大雾，翻翻滚滚的雾气，说是伸手不见五指有点儿夸张，不过本来就是夜里，又有大雾遮挡，超过一米以外的东西就只能看一个大概的轮廓了，被哭丧棒一挡，欢姐似乎是受了什么刺激，猛地前冲，一眨眼的功夫就在大雾里不见了踪影。

    “什么人给我滚出来！”眼看就要救回欢姐，突然被人插手阻止，怎能让我不怒火中烧，把招魂幡交到左手，右手从后腰一把扯出军刺握在手里，对着哭丧棒探出的方向大喊着。

    “咯咯咯…阎王让你三更死，”一个阴测测的声音从我左前方的浓雾里传出，接着一个高大的人影就悄然浮现，“哪个敢留到五更？”另一个冰冷空洞的声音从右前方传出，一个人影如同天降一样从上空掉进雾里，这两人说话的声音很怪，阴测测让人心寒，而且根本听不出是男是女，再者这两人说话的节奏也很别扭，一顿一顿的就好像视频卡了一样。

    “阎王让你三更死，哪个敢留到五更？”这话我怎么听着这么耳熟呢？向后退了一步，手里军刺横在胸前，看着眼前躲在雾里的两道人影，冷声道，“少在我面前装神弄鬼，有种的出来让大爷瞧瞧！”

    “是吗？小家伙，这里不是你活人该来的地方，幽冥地自有幽冥的规矩，快快离开还能留你一条小命，不然的话就让你也跟我们一起走。”一个阴测测、一个空洞冰冷，两个声音同时说同样的话，就连节奏语气都一模一样，两道人影在雾里缓缓向我靠近过来，就在离我差不多还有一米左右的地方我总算是看清了这两人的样貌。

    左边的人一身黑色宽松的长袍，腰系麻绳，头戴足有一尺多高的黑色尖顶锥帽，帽子正前一排四个大字“一见发财”，生的一张黑脸，剑眉、虎目，四字阔口，右手里举着一块朱红令牌，令牌上七扭八歪的画着东西好像虫爬，不认识是什么字，左手里提着一条人手指粗细的铁链。

    右边的人也是一身又肥有大的长袍，不过却是白色，腰系麻绳，头戴同样样式的锥帽，帽子正中四个篆字“你也来了”，生的是狗舌头一条的细长脸，斗鸡眉、三角眼，眼角向下耷拉着，鹰钩鼻子、菱角嘴，嘴角下垂，脸色惨白惨白的泛着青色，猩红的舌头吐出嘴外足有半尺多长，垂在胸前一晃一晃的，右手握着一根白纸哭丧棒，左手拎着一条勾魂铁爪。

    “黑白无常？！”看到眼前二位的形象我第一反应就是无数鬼故事、民间传说里都友情客串过的黑白无常这两位鬼差，吓得我向后又退了两步，可那两位居然还跟着我飘了过来，距离始终保持一米左右。

    “小家伙，速速离开，否则就别怪我等不客气！”白无常别看吐着个大长舌头，不过说话倒是挺利索，而且一张嘴还是标准的普通话，也不待我解释什么，手里的白纸哭丧棒已经举起指在我的胸口位置。

    黑无常倒是要客气一些，右手朱红令牌将白无常的白纸哭丧棒压了下去，看向我眼神直勾勾的似乎是在打量我，片刻后才说，“速速离去！”，说罢朱红令牌一挥，一股阴风扑面而来，裹着我就要往后退去，就在我双脚只剩下脚尖还站在地上的关头，突然怀里一热，然后一道精光透过衣服激射而出，将阴风冲散，余势不减直接撞在了黑无常身上，黑无常一声闷哼，后退半步便不动了。

    “黑布包！”我突然想起化羽凡在我下来之时给我的黑布包，军刺叼在嘴里，右手探进怀里掏出了黑布包，顺势一抖，黑布落下，一面巴掌大小的八卦赤铜镜就握在了手里，铜镜入手的瞬间，一股热流沿着手臂扩散全身，那股子挥之不去的阴冷感觉瞬间消失，镜面射出一道若有若无的蒙蒙黄光，照的对面翻滚的雾气都四散分开，彻底露出了黑白无常的身形来。

    先前黑无常被光束正面冲上，此时竟然已经变成了一个正常人大小的纸人，衣服、面孔就连手里所拿都是一模一样。

    “纸人！”看到是纸人我也是一惊，随即心里反而放松了些，这黑白无常别看小说、电视里说的都是如何如何饭桶、如何如何废物，可这俩家伙那可是货真价实的阴神，手段之多、法力之强，绝对不是随随便便一个小鬼能够相比的，而我却是连厉害点的小鬼都对付不了，就更别说是阴神了，所以他们两个出现就表示我已经没有希望再拉回欢姐的鬼魂，不过现在再看，原来搞了半天是假的，假的就没什么好怕了，同样是纸人不也是被我用西瓜刀在宿舍劈了一刀挂了吗？难道就不能再劈了眼前这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