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页 如果不是欣赏陈芝廷这样的士大夫身上的民本主义思想,朱敬伦甚至都会将他轰出去。 陈芝廷的说服,初听之下完全是胡说八道。 城市工人阶层,作为摆脱了农村束缚的一个群体,在传统观念中,确实跟流民无异。 王朝时代,对流民的处理,一般是择地安置,重新将他们纳入农村共同体之中,用土地束缚住他们。 但现在是工业时代,怎么看,这些工人的生产力都远高于农民,朱敬伦想要的,是给工人建立基本的保障体系,让他们在社会危机中不至于生活无着,走向伟大的革命道路,可以说朱敬伦的考虑在革命者看来,是反勭的,是打算用福利收买工人。 可陈芝廷竟然表示应该将这些工人重新迁回农村,让他们重新变成农民,这简直就是不可理喻,朱敬伦一瞬间感觉到自己竟然跟这样的人共事了几十年,简直就是一个奇迹。 但是慢慢听陈芝廷的说法,竟然也听出了一些道理来。 “前些年城里市面不景气,很多城里人回乡,城里市面好了,就又回去了。所以城里市面不景气,官府就该让这些农民返乡,而不是给他们发救济。人都留在城里,没有活干,不管有没有救济,迟早都要出问题的。” 陈芝廷的说法让朱敬伦也不由得点点头。 这是一个事实,这些年每次经济危机,都是农村容纳了最大量的失业群体,没有完全破坏的乡村传统社会,给了第一代进入城市的工人一条后路,这种现象在后世也经常发生,农村被称作城市的劳动力蓄水池,也是城市危机的最大缓冲地。 工人在城里失业,活不下去了,回农村就能生活,原因无非那么几条:一种是可以依靠宗族和亲戚救济;一种是自家在农村还有土地,或者一两亩,种地虽然富不了,但在经济危机时期也饿不死;一种是在城市工作多少有些积蓄,在城里生活成本太高,回农村可以享受到低生活成本,更能挺过经济危机时期。 社会关系表现上,一些人是个人进城,也就是农民工形势,兄弟姐妹甚至老婆孩子都在乡下务农;一些人是自耕农家庭,但却没有变卖土地,将土地免费借给或者租给别人耕种,城里过不下去了,一家老小回农村还有后路;还有一些人,在农村的时候,种的是宗族里的公地,城里活不下去了,回农村,宗族还会给他们分地。 这样的情况十分普遍,因为自耕农本就很普遍,宗族现象也很普遍。 真正那些在农村没有地的纯粹佃农,进入城里成为产业工人,这才是纯粹的无产阶级。可即便是这样的无产人群,真的在农村连一个亲戚都没有的,其实也很少。 所以这些年农村才成了经济危机期间,城市最大的稳定器。 “所以,没几个工人真正找不到饭吃。一百个人里,在城里没有活干,在乡下没有亲戚,没有宗族的,也没几个。官府要管的,就这么几个人。” 陈芝廷说着,朱敬伦越来越觉得有道理。 但他还有疑问:“可要是城里人回乡,他们的族人、同乡不愿意分地给他们怎么办?农村的地也是不够分的吧。” 农村土地不够种,这才是农村人进城最大的动力,这种动力来自于生存的压力,而不是城里富庶生活的拉力,说不好听点,工业化初期,城里的生活并不值得羡慕。 陈芝廷说道:“确实有这些现象,有的家族不太和睦。这就得让官府出面了,找他们的族长说情,总得让人活着啊,更何况是自家亲戚。” 朱敬伦笑道:“光说情怕是不行,可以立法。宗族土地本就是公田,是他们祖先留下的,每一个族人都有权力种。平常时候不算,经济危机的时候,这些族人有权要求重新分地。” 朱敬伦暗想,这样就解决了一大半城市工人经济危机期间的生活。 可问题是:“那些不是宗族的田产怎么办?进城的佃户怎么回去?” 纯粹的地主和佃户组成的农村数量也不少。 陈芝廷道:“重新厘定田产,只要城里人回乡,土地均分耕种。” 第(1/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