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毕业时节-《北京梦未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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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德拉的话是现实的也是残酷的:聚会是为了离别。快四年了,已经习惯了这座多风的城市,记忆仓库已经满满地塞着灰白的高楼、邋遢的小巷、唱着京腔的大爷大妈。
我们留下了什么?让新栽的植物去诉说吧,它们无动于衷地记录着岁月的痕迹,人不能像植物永远扎根在一个地方。
我们走了,留下了滚烫的青春,留下了“西城”的唱片、杰克逊的海报、啤酒瓶、校园民谣的余音,还有一捆捆破旧的教材。
单车,在记忆中成长繁茂,像爬山虎一样爬满了记忆的墙壁,它在校园的角落里默默无闻地传承着留恋者的希翼。
微醉的年龄不能没有单车,我的单车是一辆山地车,后座上坐过付文心、方笑、袁正、杨尘君和一个去图书馆让我捎上他的法学系的208斤的大胖子。
载那大胖子时自行车两个胎同时爆裂,后胎轮圈都被整变了形。我跟他一起人仰马翻倒在路边,路人一阵哄笑。胖子爬起来说:“哥们儿,是你太重了吧。”
付文心坐在后面总是轻轻扯着我的衣角,方笑总是轻轻搂着我的腰,杨尘君最老实两手悬空什么都不抓,从来没出过车祸,平衡能力极强,他夸我车技好,我默认了。
袁正这厮总是死死地搂着我的腰,吓得一颤一颤的,我说**的怎么跟跟小女人一样,你是有多不相信我的车技啊。
他说,不是我不相信你的车技,你这破车没有esp电子稳定系统,有没有abs防抱死系统,我能不怕吗?
看他那贱样老子一个急刹车,把他颠得直叫唤,说自己错了。
单车划破了镜湖的宁静,它穿过杨柳依依的林荫道,穿过无人的公教区,也穿过了骑车人孤独的心灵。
青春是需要爱的,自行车骑得太快了,蓦然发觉该停下来的时候,才发现停在没有方向的十字路口。
篮球,已经伤痕累累,它回忆着灿烂日子的追风逐日。
袁正的吉他,被尘封在宿舍的角落里,悲伤得很隐秘,五根弦就像五个不甘寂寥的归隐者等待人去拔动。往昔,《光辉岁月》《白桦林》余音萦绕,楼下的人急切地寻找着声源,却什么都没有看到。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校园里的蕨草一岁一枯荣,课桌上的打油诗也像植物一样更新着、繁衍,它们焦急地等待着下一届的诗人去解读和延续。
人去了,诗还在,人在哪里?远在天涯,近在咫尺。物理的距离是无法跨越的,心灵的距离却可以被无限拉近。
《旧约·传道书》有言:“一代过去,一代又来,地却永远长存。日头出来,日头落下,急归所出之地。风往南刮,又往北转,不住的旋落,而且返回转行原道,江河都往海里转,海却不满,江河从何处流,仍归何处。”草地上还残留着上届毕业生的足迹。
拍照,是人类反抗失忆的文明举止,草绿色是生命的本色,青草和毕业生相互点缀,生命与生命的互助,勃发出慑人的力量,那是一幅动人心魄的生命写真。
因为年轻,我们可以笑傲江湖、书生意气;因为年轻,跌倒了可以再爬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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