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魔鬼出笼-《北京梦未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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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趣阁手机端 http://m.biquwu.cc小镇倚山而立,一条窄而干净的水泥公路从青山里蜿蜒出去,从高处看去犹如一条群山中的白蟒。
以前,还没有这条公路时,通往县城的唯一陆上通道是一条饱经沧桑的青石板路。雨天路滑,小孩子走上面整个一摔跤比赛,走下来,衣服裤子要裹一层泥水。
大人一开始自己的小孩狗日的不好好走路,最后一看所有小孩全他妈的摔成了泥人,便开始骂这条路是狗日的。
抗日战争时期,人们担心日本鬼子沿着这条路进入村庄,日本人没有来,倒是袍哥经常从这条路进村抢粮。
报警员待在阿姆山的山顶上,看到山丫口的袍哥队伍便使出吃奶的劲儿敲锣,山下的人立即抬着粮食躲进地窖避难。
袍哥听到锣声,知道粮食被藏到了地窖里,直接冲进地窖里抬走了粮食和漂亮的村姑。听老人们说,那会儿年轻女人都留短头发女扮男装,袍哥一进来就往脸上抹大粪。
袍哥人家,绝不拉稀摆带。小时候我们拿着木头做的机枪,用流氓腔调学这句话,霸气侧漏,不可一世。
除了袍哥,还有一群跟袍哥的性质差不多的团伙,他们看不惯打家劫舍的低端组织,每次进村彬彬有礼,挨家挨户收粮,要保护费。
尽管他们不承认自己是袍哥,但每次进来的扫荡跟袍哥无二。
老乡,给点粮吧。
老乡不给的话,他们一边把衣服掀开露出腰上的毛瑟**把儿,一边客气地说,老乡,不给就不好意思了,俺们这子弹可不长眼儿了。
我爷爷说,袍哥还讲义气,虽然抢了我们的粮食和女人,但这镇子要是遇到灾荒,他们运来粮食分发,还帮着修水利工程。
另外一伙人就不一样了,进来只顾吃喝拉撒,完了一摊尸扑街,啥都不管,最后拍拍屁股一走了之。
后来,没人来抢东西了,这里的人什么都不怕,除了山神水鬼。
再后来,山神水鬼也不怕了,那是老祖宗的“四旧”,破烂玩意儿,全部得推倒。
什么祠堂、龙王庙、土地庙,全他妈的被付之一炬,连镇北面那棵被世世代代拜祭的千年古柏也被砍了。
被砍了之后没完事,还戴着高帽子被批斗了半个月。树被戴高帽子批斗,这绝对是我一生中听过的最荒诞不经的故事,没有之一。
人,一当什么都不害怕,将会变得异常令人害怕。
20世纪90年代后,小镇修通了公路,很多人学会了做生意,修起了客栈,游人多了起来。
原先这里的居民心无戒备,一代代人从土里生长出来,又在土中消亡,人人呢吮吸着最纯的土地的气息,踏在坚实的紫色土壤上,无意识地延续着陈旧的土的文化。
老人经常告诉我们,土地是一切事物的答案了。
土地再纯洁,终究要长出恶之花。直到三个孩子失踪,我们再也不相信土地的纯洁性了,土地孕育人,控制人心的是人,与土地无关。
从北京刚返回镇上的第二天,疑云再起。时隔二十年,不知道这是巧合还是诅咒。
第三天,我去派出所找周伯,看到他办公室里人满为患、乌烟瘴气。
人生第一悲,莫过于失后之痛。文武的妻子眼睛红肿,披头散发,精神濒临崩溃的边缘。
周伯看到我去,立马迎出来。
他让我进屋坐,我说在外面聊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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