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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起这“说媒”来，当然也是一个不拿工钱的活儿，说句实话，也就是挣点儿烟酒饭菜。当地的人们都是这样说：“馋人好说媒。”如果有人对李志青的父亲这样说，他总会笑着反驳道：“俺一点儿也不馋，就是想吃点好东西。”

    这媒人酒足饭饱之后，男头的家长，会给他们装上两盒此时此地最高档的“金鹿”牌香烟。同样，那女头也是这样做，只不过是从男方的礼品之中取出来的，不赔本。人是一男一女成对成双，这香烟自然一样，也得一包一盒成双成对。

    这些媒人们别出心裁，既能多吸一盒香烟，又能照顾到人们的心理。这不是图的什么东西，而是图的大吉大利嘛！

    这地方有个风俗，其实并不稀奇古怪。那就是除了父母能骂娘之外，那些姑姑、姑父和叔叔婶婶们都能骂娘。而对于其他的长辈则不能，他们不能够享受这一特权。

    而对于姑父而言，那些当侄子的都会取闹他，这样才会显得十分亲切，关系融洽。当地的人们有一句顺口溜，以此为证：“姑是姑，姨是姨，拿着姑父当驴骑。”

    不过，在红白公事上，该尊重的就得尊重。要是在平时，姑父侄子偶尔相遇，那就该耍的就耍，该闹的就闹，根本不用什么忌讳。在这里，说媒也有一个风俗，那就是谁看见媒人也得要烟抽。这个不算馋，不算欺，说是同喜，吉利，抽了喜烟能长命百岁。

    这一天，那李志青的父亲，给大舅哥家的小侄子介绍了一个对象。对于这种场合，族间那几个会办事的明白人，都得到场商量，作陪。这其中的，就有李志青父亲的一位远房小舅子。

    这地方，小舅子耍姐夫，那也是理所当然的。这十里八村的人，没有不知道，这李志青的父亲，是个爱吃浆豆腐的主儿。

    这当儿，老百姓的生活不够好，来客去人、找人干活的，炖上那么一锅白菜豆腐，再折上几张薄薄的粉皮儿，喝上半斤散装的白酒，那就算是上等的客人了。

    这李志青的父亲，如果遇到这样的待承时，他就专拣豆腐吃。他逢人便说：“我特别爱吃浆豆腐，这豆腐就是我的命啊！”

    这天的酒席上，那位小舅子专盯着姐夫的那双竹筷子。这回还真是邪门了，他每次所看到的，姐夫夹得都不是那如命的浆豆腐，也不是那滑溜溜的粉皮儿，更不是那好夹好嚼好消化的白菜叶儿，而是那清一色的，香味扑鼻的，半喜半忧的，大块大块的猪肉。

    那小舅子笑着对姐夫说：“你说‘你最爱吃浆豆腐，豆腐就是你的命’，我怎么发现，你吃的全是猪肉呢？”

    这李志青的父亲，脸不红，心不恼，他知道这是跟他开玩笑，就不轻不重的说一句：“你说的没有错，这豆腐就是我的命。可是见了肉，我就不要命啦！”

    这李志青父亲的一句话，就惹得大伙儿呛鼻喷酒，场合提升到热闹的程度。因此，人们都给他编了一句话：“李信实是活宝，你说孬好他不恼。”

    在外场上，大家都说这李信实脾气好，中耍，中闹，他赚了一个“活宝”的好名声。但是，也有人说他是变色龙、吝啬鬼。他的那些妻侄子、小舅子们听说后，就故意专敲他的竹杠儿。

    这天午饭以后，大舅哥拿出了四盒香烟，两个媒人一人两盒。这李信实害怕那些妻侄子、小舅子们再敲他的竹杠儿，就趁着到厕所解手的功夫，把那两盒“金鹿”香烟，并排放在了头顶上，然后戴上那顶崭新挺脱的布帽子，捏捏拽拽，再轻轻地捋一捋，这才放心的走了出来。

    因为这李信实心里清楚，这两盒香烟放在哪儿都不保险。他曾经尝试过几次，只要是放在衣裤里，不管是口袋里，还是裤兜里，甚至是衣服的夹缝里，都没有能够幸免过。

    与其说，这李信实“豆腐就是他的命”，倒不如说，那烟卷才是他的命！他每天最少抽一盒香烟，指望光抽自己的，那得需要多少钱？所以，他就得挣人家的香烟来抽。他总是这样说：“忙时挣，闲时抽，一年到头不断溜。”只要人家给的香烟多了，他就积攒起来，放在那外人看不到的地方，好在没烟抽的时候去取。

    这李信实喝得醉醺醺的，他从大舅哥家摇摇晃晃的走出来。村里那段长长的街道，再差几步就要走到尽头了，他身醉心不醉，他很庆幸，没有碰到那些“绿林好汉”们出来打劫。

    往常，这胡同还走不出一半儿，那身上的香烟，口袋里的银钱，就会易人而去，被搜刮的空空如也。而今，就只差几步之遥，这头顶上藏着的那两盒如命的香烟，就能安然无恙的，毫发无损的随身而回了。

    这李信实想到这儿，他那波澜起伏的脑际，那是顿扫愁云，喜上眉梢。

    “呔！此树是我栽，此路是我开，要想从此过，快拿喜烟来！”

    这李信实被突如其来的一声喊，着实吓了一大跳。他万万没有想到，这街头巷尾竟杀出一个程咬金来。

    这李信实定一定神，抬脚就想跑。可是，另一人又大喊一声：“呔，哪里逃！”说时迟，那时快，那人几步跳过去，就抓住了李信石的衣领，被攥了个结结实实。

    那第一个喊的，迅即跑过来，搜了上身摸下身，搜了里面摸外面，可是什么也没有找到。这个人觉得窝囊透了，他连连吐着唾沫，“呸呸”地叫个不停。那攥着衣领的批评他道：“你还有没有料？来，你制住他，我来搜！”

    那人很听话，他接过了李信实的衣领，让那说话的来摸。可是，那人从下身一直搜到上身，再从上身一直摸到下身，别说是一盒烟，一支烟，一根烟丝，就连一个空烟盒，他也没有搜刮到。他问李信实：“姑父，俺大爷给你的那两盒喜烟哪去了？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给俺老实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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