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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了一会儿，母亲怀里的小志义终于苏醒了。可能是母亲的眼泪湿润了他，可能是母亲的哭声唤醒了他，也可能是母亲的急剧心跳撼动了他！这小志义“哇”的一声哭了起来，他泣不成声的说道：“娘，俺……俺……俺再也……再也不……不敢了！”

    小志义伸出那双绵薄无力的小手，擦了擦眼泪，又“哇”的一声哭起来：“娘啊，俺的头，俺的头好痛啊！娘，娘，娘！”

    这小志义在娘的怀里拼命地哭喊着，挣扎着，身子就像一条抽打过八寸的小蛇，在疯狂的扭动着。可能，可能这样做，会减少他的一些痛苦。小志义用双手紧紧地抱着那颗聪明的头颅，好像一松手就会分崩离析似的。他可能是哭累了，哭烦了，哭倦了，渐渐的没了哭闹声。这时候，他又很像一只躺在母亲怀里，静静熟睡的小狗儿。不！应该说是像一条刚刚扒过皮、抽过筋，刚刚失去知觉的小蛇更合适！

    这小志义不动了，可那嘴巴一个劲儿的往外长，往外长，越长越长，越长越长，终于变成了西游记中的“猪八戒”。

    娘停止了哭声，但是，那两行小溪似的泪水却没有停止！她那晶莹的眼泪，“吧嗒吧嗒”地落在了小志义的脸上。那泪水冲起了小志义的脸上，还在从鼻孔里流淌着的血液，红红的，红红的，就像一条小红河一样，源源不断地从小志义的腮边往下流，一直流到娘的身上，娘的裤上，娘的鞋上，娘的心里……

    小志义那有泪无声的娘，好像意识到了什么，她像一只失去小崽的母狼，突然嚎叫起来：“天哪！你看看我的孩子呀！快救救他呀！”

    这声音特别的凄惨，特别的悲哀，让人感觉到在肝肠寸断，在撕心裂肺！

    这样悲惨的声音，只有做母亲的才能够发出来！你看，那声泪俱下的母亲，把小志义轻轻地放在了地面上，让他仰在那里，然后叉开两腿跪在地上，用自己的身体，护住那奄奄一息、微闭双眼的小志义，唯恐他再一次受到重创一般。母亲两手拍打、划拉着自己的胸膛和头颅。猛地，她的右手无意识的划开了脑后的发髻，披散着乌黑的头发，捣蒜似的在地上磕起头来：“老天爷呀，您可睁开眼呀，快救救我的孩子吧，我给您老人家磕头啦！”

    一直坐在屋里抽闷烟的父亲，送走了没进一口水饭的姑姑和姑父。吓得一直把身子钻在墙角里的、搓去一层墙皮的小志青，这时候才渐渐地缓过神来。他跑到娘的跟前，使劲的抱住娘那披散着黑发的头颅，“哇”的一声大哭起来：“娘，娘，娘！”

    这李志青想到这里，泪水模糊了他的眼睛，继而“哗哗”的流下了两个腮帮儿。这两股清清的小溪，浸透了脑后的头发，浸透了脑下的枕头，浸透了他那颗不寒而栗的善心！

    这李志青的舅表哥与另一个媒人，要回女方去复命。路上，他俩因为把事情办得特别的顺心妥当，心里就觉得甚是高兴。李志青的舅表哥，那更是欣喜若狂，他对主媒人说：“大哥呀，我总觉得，你交给我的这项硬而又硬的任务，绝对不会有什么好的结果。当时我虽然没有直说，但是我觉得是太难太难了。可以怎么说呢？这就好比让我到虎口里去拔牙，到龙身上去抽筋。我呀，万万没有想到，这任务倒完成的这么顺当！”

    “你说的太夸张了吧？”

    “夸张不了多少，我最清楚姑父这人的脾气！”

    “嗯，你说的不错！这一次呀，你姑父是给足了咱们面子喽！”

    “这‘吝啬鬼’呀，不给咱们面子倒也不怕，顶多这婚事就是半途而废！”他又摇摇头，说道：“这人哪，还真是不可思议！”

    “怎么不可思议啦？”

    “怎么不可思议？我大表弟李志青，也是我保的媒，也是在领结婚证的时候要彩礼。哎，那女方才要了六十元钱，那‘吝啬鬼’，还差点儿用木棍将志青打死。那‘吝啬鬼’一边打，一边说：‘我打死你，我打死你，打死你就不用拿钱了！’后来，我三番五次的去做工作，姑父才好歹答应下来。不过，结婚时买枕头的钱，那‘吝啬鬼’是说啥也不出。当时情急，那买枕头的钱和布票，都是族间志青的一位大爷先垫付的，后来，还是大表弟自己还的呢！那时候买布料得用布票，这布票是按人口发的，很稀罕。那买枕头的布票，志青他那位大爷说啥也没要！”

    “你姑父这人还真够呛，不愧为是‘吝啬鬼’！你说这事还真是稀罕，我说过这么多的媒，那新郎新娘都足够一个排了，却从来没有听说过，他们结婚时候的枕头，还得新郎、新娘自己买呢！稀罕，真是稀罕！当然了，那也不是绝对的，父母去世的应该除外。哎，是不是那时候六十元钱，是特别的多呀？”

    “不多，只这一项，那时候女方有要三百、二百的呢！”

    “呵，这就奇了怪了，亲爷还不如一个族间大爷呢！唉，真是一个名符其实的‘吝啬鬼’呀，这名字人家还真的没起错，挺贴题！”

    “唉，那次我磨得牙呀，”李志青大表哥张开嘴巴，用右手食指指一指，“你瞧，到现在还没长齐呢！”

    主媒人笑笑说：“哎，我来问问你，你说咱这行人，没白没黑，*心磨牙的，图的是啥？”

    “图的是啥？贪图男女双方，为了彩礼，把我们夹得扁扁的，喘不上气来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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