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婚礼-《盛世重生之苓娘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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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娘拉着四娘仔细看着梳妆台上摆放的花钗花钿,还有屏风旁边木架上撑开的青色褕翟嫁衣,这可是正经五品县君才能佩戴的服饰呢,代表了身份和地位。

    华苓斜眼朝八娘挤挤眼睛,笑道:“八姐夫为人端谨,努力上进,待八姐又是极好的,八姐何愁穿不上命妇礼服噢。”

    八娘二月末才与胡家郎君成了亲,新婚夫妻,如今感情甚笃。一听华苓说这话,不禁就红了红脸,跺脚回道:“我瞧他镇日里懒懒散散的,那里有你说的这样好……”

    华苓“噗”的笑了一声,说道:“八姐好生谦虚呢!好吧,这话我们姐妹来说可都不太公道,何不叫大哥、二哥来说,我的八姐夫是不是像八姐说的这样呀?”

    自家兄弟姐妹也不拘什么,大郎二郎和四郎进了内室来,各坐了一个圆凳,听着姐妹们欢笑。听到华苓的话,大郎朗笑道:“胡大是个好的,勤恳兢业,小八安心候着罢,往后夫君定要为你挣来命妇授册的。”

    八娘满面飞霞,跺脚娇声道:“连大哥都取笑我呢,我才不有那般着紧呢!”

    这娇羞的新妇总是口不对心的,众人都心知肚明,以大郎为首,一阵欢笑。

    华苓心窃喜,八娘出嫁之后是越发脸皮薄了,很好,为她吸引了不少火力。

    兄弟姐妹们说说笑笑,也没过多久,两位从亲近人家精挑细选的全福夫人来到了,兄弟三个便让到了竹园厅堂里坐着吃茶说话,留着姐妹们和凤娘、柚娘陪着华苓梳妆打扮。新妇梳妆的讲究极多,从此刻开始华苓就不许吃半口食物了,全福夫人在辛嬷嬷、金瓶等的帮助下,精心给华苓穿戴了褕翟礼服,梳起了精巧的发髻,将华美辉煌的花钗花钿一一佩戴起来,同时不住口地说着喜庆吉利的话儿。

    等着这一轮活儿完成,时间已经接近午,相公王家、辅公朱家还有些其他亲近人家的女眷陆续都到了,就都由仆婢引着入竹园来给华苓贺喜,一时间竹园人满为患,热闹程度又高了几个档次。

    在大郎和凤娘精心的安排下,丞公府内外都已经摆开了宴客的流水宴席,珍馐百味是可着气派豪华来的,凡是来到丞公府门口的客人,都请入了席吃喝。

    金陵百姓都晓得今日丞公大人要嫁最小的、最为宠爱的妹,弼公大人最小的弟弟要成亲,流水宴席要摆上三日之久。这丞公弼公家的酒宴自然不同其他人家,不管来客要吃多少,酒菜都是足足供应的,许多百姓就喜气洋洋、拖家带口地,或是往城东丞公府来吃宴,或是往城西弼公府去,饱饱吃上一顿好酒菜,自然欢喜无尽。

    礼服穿戴完毕,华苓手里就被塞进了一把黑檀为柄,绣了双莲双鲤双荷、极为精致的青纨扇,这便是出嫁时用来遮面的扇了。

    到了午间,客人们越来越多,兄弟姐妹们都陆续去帮着招呼客人,安排入席吃宴,小孩们也都被爹妈带走了,竹园里渐渐清净了下来。

    华苓被安排坐在内室的床上。辛嬷嬷和两位全福夫人千叮万嘱不许乱动,坐姿要端庄,也不许偷吃,然后丫鬟们就引着两位全福夫人去席间吃宴了,就剩下辛嬷嬷和碧微在内室陪着华苓。接下来已经没华苓什么事,就等近黄昏的时候,卫家五郎带着伴郎们来迎亲了。

    七娘寻了个空儿又转回了竹园来。

    辛嬷嬷和碧微都很识做地避到了外间,两姐妹相视一笑,像小时候那般紧紧地、亲昵地挨在一起坐着。七娘为她拂了拂鬓角,微微含笑问道:“饿不饿?”

    “有些饿,不过不要紧。”华苓偷偷摸摸地扔下扇,叹了口气道:“饿我倒是不怕,只是身上好热,这衣裳厚的很。发饰也重得很。”

    “厚也得穿着,不许胡乱拉扯。坐好了,若是叫旁的客人来见着你没形没状的样,叫我们家丢了脸,看我不训你。”七娘轻轻拍了华苓偷偷摸摸想要拉扯起袖的手一下,训斥道:“再热再厚也是你的好日,好歹走心些。旁人想要穿这一身还没法呢,就你事儿多。”

    “好吧,我知道了。”华苓嘟了嘟嘴,把扇拿在了手里。华苓歪头看看七娘,今日七娘着一身娇黄色深衣,绾了端庄的高髻,头面整齐,画了淡妆,着实是一位庄重又秀美的世家夫人了。不由问道:“七姐,那猪大对你可好呢?”

    “他敢不好么!”七娘挑起了眉道:“七姐的事你就放心罢,朱大我制得服服帖帖的,若是他敢有一点不听话,我便教他行大礼下拜,呼我谢七姐。”

    华苓噗哧笑了,是嘛,她都差点忘了,那会儿朱兆新考武举试和七娘打赌,结果没得到第一名,从此要见面对七娘行大礼呢。朱兆新是个野马一般的暴脾气,但从那时候起,就被清冷的七娘拘住了马笼头,也实在是很有意思。

    两姐妹亲娘都不在身边了,七娘心疼华苓,趁着这没有外人的机会,又巨细无遗与她说了许多为人妇要注意的事。但实际算起来,七娘也只是比华苓大个半年多而已。华苓乖乖听着,挽着七娘的手笑道:“我觉得呢,我这辈真是好运气得很,生得最小,有这样多的哥哥姐姐疼我。”

    “若说最小也不是你,家里还有四郎呢。只是郎君不娇养,越发显出你个小娘被惯坏了。”七娘睨了华苓一眼,手指戳一戳她的额头,轻斥道:“我瞧着你便是这会儿了也没有多上心。新嫁娘呢,离家那会儿,可是要大声哭的。若是你敢笑出声来,看姐姐不揍你。仔细把皮儿绷紧了。别仗着大家伙儿都宠你,那愣了吧唧的卫五也对你千依百顺,就每日介想着怎生蹬鼻上脸了。日后伺候夫婿翁媪,更是要温顺体贴,事实周到,听到没有?”

    “听到了……”华苓心里嘀咕,要是遇着了互相看不顺眼的亲戚,难道也要事事周到不成,那自然是不可能的。所以七娘说的这些话,听是要听的,但也要有选择性地听。面上笑嘻嘻地应了。

    看华苓的面色七娘就知道她没听进去多少,这个妹妹脸皮厚着呢,主意也多着呢。不过今日是小妹妹的大好日,七娘其实也不舍得太说重了话。她略有些惆怅地轻叹道:“小成亲之后,怕是总要随卫五往西北去的罢?”

    “是要的。”华苓点头。顶多再两年,卫羿肯定要离开金陵的,弼公卫氏的大势力都在大丹西部、北部。并且,只有边地那样广阔的世界,才容得下卫羿那样的人。而她其实也很期待。在一个约束更少、她的地位更高的地方,容许她做的事只会更多。华苓嘻嘻笑着承诺道:“七姐放心罢,不论在那里,有好东西小都不会忘了你的一份儿。”

    “嗯。”七娘也展颜笑了。又握着华苓的手道:“今日我给爹、娘、三哥、霏姐都上了香。有他们在天上保佑着,小日后定是一帆风顺的。”

    “好,我们都要好好儿的呢。”华苓觉得鼻有些发酸。

    从晌前直到半下午,来看华苓、送上贺礼的女客都陆续不断。七娘很快也被忙不过来的姐妹们叫走了。

    半下午的时候,当朝的摄政大长公主带着小郡王大驾光临,还带来了长长的一份礼单祝贺谢家娘出嫁,丰厚得让宾客们暗咂舌。当年老丞公在的时候,就听说谢家最小的娘与晏河长公主关系不错的。只不过那时候,晏河长公主在世家之间名声不好,世家夫人们在家里都叫儿女们不去招惹她——谁想得到,如今这位公主成为了一国摄政之长公主,名义上是辅佐幼帝,但实际上,皇家的权力有大半都集到了她的手!如今长公主可不需要考虑与谁交朋友了,只有人上赶着巴结她的。瞧着长公主送来与谢娘的礼单,来吃酒的宾客们多半都在心里后悔着呢。

    “苓姨!”晏河牵着赵戈走进来,赵戈一张小脸蛋就笑开了,迈开小短腿扑到了华苓膝盖上,仰头瞧着她笑。

    “赵戈戈!”华苓也笑开了,拧拧赵戈的小脸蛋,柔声问了他近日都做些什么,赵戈口齿清楚、条理清晰地一一答了,又兴冲冲地说他现在能拉开弓射靶了,有机会要演示给华苓看。

    华苓柔声应了好,打发碧微领着赵戈到外间去玩。小孩不在了,内室里的两个女人都仔细打量了对方片刻。

    晏河并不坐下,只是抱着手臂,略有些懒洋洋地依靠着方桌而站。自从成功上位,成为大丹朝的摄政长公主之后,这个女人身上威严尊贵的气势日重。她也着实是有手腕、有眼光的女人,数番政事交锋下来,如今朝堂之上没有几个男人胆敢小看晏河了。

    华苓曾经有许多话想问晏河,甚至是质问她,不过如今,绝大多数的问题她都已经想明白。晏河通过赵戈将有关黎族的消息送至江州,从那时候开始,也许更早,这个女人就已经在算计着要争夺大丹的权位。阴太皇太后被黎族的夫人取而代之,这一件事,最早发现的人必定是她。对此隐而不发,放任黎族壮大,在暗蓄积力量,甚至拉拢到不少世家的助力,最后一举将挡在她跟前的敌人都掀翻,就此成为大丹最位高权重的女人。

    真正是好计谋,为了一个目标,晏河可以利用自己的儿,可以利用她自己,更不要说她谢华苓这种,只是有些交情的朋友。为了达到一个目标,身边所有的一切都可以利用起来,这样的人,有什么目标达不成呢?

    对晏河,华苓实在是极为佩服的。

    晏河这样的女人,想要什么都会得到的,只除了真情真心——不过,大概那也是这个女人从不相信、早已放弃的一种东西罢。

    华苓摇摇头,慢开口道:“今日多谢你的贺礼了。说起来,如今你是我朝的摄政长公主了,我还没有正式恭喜过你呢,现在也一并恭贺了罢。”说是恭贺,但其实华苓也就是随便说了一句罢了,那里有什么诚意呢。

    晏河却也不在乎华苓以什么态度恭喜她,只是自顾自地道:“我还以为,你我是十分有默契的。——你应当也是清楚的,你这回遇险,与我并没有什么大关系。那个谢华邵看起来十分疼爱你,但到了紧急关头,也是他将你推出去,才叫你吃了好一番苦头。”

    华苓微微而笑,心平气和地答道:“是呢,你们是一类人,所以你们能爬得很高。我做不到那样,我心软,所以我只能当个小卒,受人利用。”

    这几句话,华苓说得是分外平和,甚至能叫人以为她在谈论天气的变化,路边的花草等寻常之极的话题。

    晏河是意外的,来之前,她也想过华苓会有什么反应,却没想到她会如此平和。只要可以,她并不想失去谢华苓这个……朋友,是的,朋友,身在她的位置,同样有复杂的来历,也许谢华苓是她这辈能敞开来说些真话的唯一对象。

    “我只问一个问题。”华苓从床榻上站起身,拖拽着长长的、刺绣了华美翟鸟的衣摆,慢慢走到晏河跟前。看着这个年近三十,依然美丽万分的女人,华苓想起了曾经同样美丽,却早已殒命在那钟山之下的王霏。

    ——其实,若是要活成王霏那个样,还不如活成晏河这个样呢。

    华苓微微叹息:“我被囚-禁在那钟山下的洞窟里,那时候,你知道我的下落么?”

    晏河眸光芒数变,终究是点了点头。“具体方位并不清楚,但我确实是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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