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番话,如果是从周世涛的嘴里,甚至于是其他的专家亦或是收藏爱好者的嘴里说出来,于霍思宁而言,都必将是一番震撼人心感人肺腑的话,但是,从这克莱弗洛的嘴里说出来,霍思宁却只觉得讽刺和冠冕堂皇。 不论那些古董文物经历了多少能工巧匠的手,又历经多少风尘与世事变迁,最后被完整地送到这拍卖台上,用金钱来衡量它们价值的人,却不别人,就是眼前这一位公爵先生,而且还是一位出身金融世家,最擅长的就是利用一切他所能利用的东西来赚钱。 就像现在,这一位就能够如此“真情流露”地卖弄情怀,将一件古董和历史文明联系在一块儿,一番话就说得周围的连同秦连山谢道远几个在内的华夏人都连连点头,表示认可,然后乖乖地让他将钱给赚了去。 这一位,不愧是个中高手,令霍思宁都不得不佩服,无怪那卖场上,每一件物品一出场,就让那些竞拍者如此疯狂。 也许,那些物品的竞拍,所代表的,不只是拥有一件精美的工艺品和历史文明承载体,更多的,还有这竞拍者宣扬炫耀的身份,来自罗斯柴尔德家族认可的那一份荣耀。 霍思宁不看重这些外在的东西,可是那些费尽心机得到了邀请函,从全世界各地赶来的那些土豪们不一样,那些竞拍者里面,有相当一部分,并不缺钱,但是缺少的却是一个和上流世家牵线搭桥,然后混入上流圈子的机会。 所以那些人在当一件物品展出来之后,都如此疯狂地喊价,这样做的目的,不过就是想耗费一点金钱,引起各方的注意,尤其是克莱弗洛的注意罢了。 用这样的方式赚钱,霍思宁还真说不出来是什么感觉,至少这不是霍思宁认可的方式。 然而,这番想法,在下半场的拍卖上,更让霍思宁瞠目结舌,非常强烈地体会到了一种“此处人傻钱多来”的感觉。 吃过饭,一行人就重新回到了包厢,克莱弗洛在得知一上午霍思宁几人连一件拍品都未能竞拍得上后,一点也不诧异,只耸了耸肩,表示遗憾,然后宽慰道: “下午和晚上的东西更好,希望霍小姐你们能够得偿所愿,如果真有看上的东西,尽管与我和小妹提,毕竟,当初舍妹在与霍小姐对赌的时候,可是输掉了优先购买权的,除了压轴的那些东西,其他的物品,霍小姐都可以优先买回去,只要霍小姐能够支付与竞价者所出的同等价格,那些东西,每一件霍小姐您都可以带走。。” 霍思宁礼貌而客气地笑着,嘴角却是不受控制地抽搐起来。 每一件都带走,她又不是傻子,那些拍品的成交价,哪一件最后不是出了市场价一倍甚至数倍,她又不是钱多了腻得慌,用得着这样上赶着给人家送钱? 这会儿霍思宁倒是有些郁闷和后悔起来,觉得当初这赛米亚与她对赌的时候,她就不该在这么个鸡肋的对赌协议上签字,她要是考虑得再周详精明一点,再不济,让那赛米亚改一下协议条款,让她将那优先购买权,改成某几件物品的市场价购买权啊,以这克莱弗洛爱面子且言出必行的个性,这样她不就能带走几件物品了吗? 只是,协议已经签了,这会儿再后悔却也是来不及了,霍思宁只能在心里面暗暗咬牙,却偏偏只能将这个暗亏给咽下去。 她甚至有些怀疑,那赛米亚当初找她签那个鸡贼的对赌协议,只怕心里也早就考虑到会是这么个情况了,只是那时候霍思宁对这费城黑市拍卖会的了解还不够,所以就相当地将这拍卖会和国内的那些拍卖会画上了等号,压根没有防备到这个白人公主算计她的这一着。 这样一想,霍思宁心下对那个骄纵跋扈的赛米亚公主,也有了重新的认识,至少从那条对赌协议来看,这个公主也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并非一个完全没有成算的人。 不过想想也是,这个女人毕竟是罗斯柴尔德家族出来的,这样一个复杂且家族势力雄厚的家庭出来的孩子,哪里可能真的单纯到心无城府,真要心无城府,只怕早就被那杀人不见血的家族给啃个一干二净了。 下午拍卖会一点半才开始,不过在还没有开始之前,那边温莎凯撒和亚德里恩几个人在得知霍思宁几个被安排在了vip包间之后,也跑了过来,一点也没有客气地直接挤到了霍思宁所在的包厢。 屋子里人本来就多,一下子又加了三人,自然就非常拥挤了。 但周世涛几个老头却是一点也没有嫌弃,反而很是热情地将那三人给让了位置出来。 在霍思宁顾叙举办婚礼的时候,周世涛就和亚德里恩认识了,周世涛对亚德里恩这个与霍思宁交易了几百件精品文物的英格兰伯爵很是感兴趣,最想做的一件事,就是亲自到亚德里恩的那个地下收藏室去看看他家族收藏的那些华夏文物。 因此,两人再见面,立刻就聊得热火朝天,亚德里恩用他那蹩脚的汉语,周世涛也是夸张地比划着,两人竟然也不觉得交流有什么困难,直看得一旁的霍思宁等人目瞪口呆,越姝雯也是觉得有趣,不过在看了一阵之后,到底是看不下去了,忍不住凑了上去,一边耸动着肩膀,一边笑道: “周教授,我看你们聊得,实在是……有点辛苦,我汉语还不错,您要是不嫌弃的话,我来给两位当翻译吧。” 周世涛一抬头,看了越姝雯一眼,急忙点头,道:“那敢情好,丫头,你快跟我说说,刚刚这老头到底说的是什么玩意儿,我都猜了好一阵了,也猜不出来他说的到底是啥。” 您刚刚跟人聊得这么起劲儿,敢情您压根什么都没听懂呢? 霍思宁顿时满头黑线,看着她家这活宝师父,彻底无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