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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财产变卖手续完成以后，接下来就是财产移交工作了。

    在财产移交当天，程石按照约定的时间开车来到公司。正好买受人也到了，他们的车在公司门前会合。

    在移交的财产中也包括程石现在开的这辆车。程石在车里向买受人挥手打招呼。正当他要下车时，眼前出现的情景，让程石呆住了。

    因为公司已经拍卖，本来工人们都已经回家。可令他没想到的是，他看到大部分工人今天都来到了公司。

    当工人们看到他们赖以生存的公司已经拍卖给了别人，他们再次失去了工作岗位，心情自然都很沉重。

    这家公司是工人们看着从小一步步发展起来的。公司的发展凝聚着工人们辛劳的汗水。

    十几年的岁月与公司天天相处，在不知不觉中，工人们之间，工人与公司之间就建立起了难以割舍的情感。今天它将属于别人，无论如何也要来与之告个别呀。

    在公司财产移交的这一天，在热和木的倡议下，大部分工人都来到了公司，他们要在这里再聚一聚，和公司做个告别，和在一起共同工作了十几年的工友们再见上一面，因为以后再聚就不容易了。

    然而这样的聚会不可能有欢声笑语，当然也没有美酒和佳肴，他们就是想来再看看这里明亮的厂房，摸一摸被他们保养得像新的一样锃光瓦亮的机器设备，再抓一抓他们亲切的各种工具。和同甘共苦的哥们弟兄，道一声多保重，毕竟日子还要过下去。

    看见有些凌乱的车间和院落，工人们便自发地整理起来。因为他们已习惯了井然有序的车间，既便是已经转让出去了，也要让车间和院落整整齐齐、干干净净地转让出去。

    让买受人知道这里曾经属于家宝公司，属于他们这些勤劳、敬业，对工作环境和产品质量都精益求精的工人们。

    他们每个人都不说话，表情凝重，只是默默地干活。他们把车间，厂区，把每一处都整理得井井有条。

    这里是他们多么熟悉和热爱的的地方啊，他们原本可以安心地在这里工作，生产出漂亮的家具走进千家万户，给人们的生活带来方便和快乐，也为自己换来一份不错的收入。可这一切都被贪婪的人剥夺了。

    在人群中，程石看到了热和木、廖主任、陶师傅、还有老马、小李、小张等等与他相伴了十几年的工人师傅们。看着工人们和他们对公司表现出来的难以割舍的眼神，让程石心里像被刀割一样难受。

    多好的工人啊，自己和他们相处了十几年，这家公司是自己和他们共同用汗水一点点做起来的，没有他们就没有公司。看着工人们熟悉的身影，看着他们脸上的愁云，坐在车里的程石这个硬汉子流泪了。

    “对不起，今天不移交了，改日可以吗？今天这里应该属于我的这些工人兄弟们。”

    程石拿出电话对买受人说。

    看着工人们的举动，这位买受人也深感震动。

    “你的工人有情有义，真的让人感动啊。从某种意义上说你是一个很成功的老板。”

    买受人由衷地说。

    “不，公司没了，我对不起他们。”

    程石沉痛地说。

    “这也不能怪你。”

    买受人安慰道。

    “明天咱们再联系，再移交，可以吗？”

    程石在征求买受人的意见。

    “好的，就让你的工人再在这里待会吧。”

    买受人通情达理地说。

    “谢谢。”

    程石调转车头走了。他没有出来和工人们见面。他不知道在这种情况下和他们见面后，自己会怎样？

    程石回到家里，心情久久不能平静。这是一群多么善良、朴实、有情有义的好弟兄啊！俗话说“树倒猢狲散”，可他们并没有因为公司遇到不测就连头也不回匆匆散去。谁也没有要求他们，他们是自发地回到公司打扫卫生，整理厂房车间。这是一份怎样的情意啊。

    “而一向自以为很仗义的自己又为他们做了些什么呢？就这样让他们离开吗？”

    程石扪心自问，他感到内心很愧疚。

    程石开始思考这样一个问题：

    如果把家里的存款都拿出来还贷款，自己可以一下子无债一身轻。可是这些跟了自己十几年的哥们兄弟到头来得到了什么呢？他们都是一些只会埋头干活的老实人，家境都不富裕，这样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再次下岗回家，让他们今后的日子怎么过？虽然有一点失业保险金，解决不了什么大问题。

    程石对自己说：

    “程石啊，现在你不仅欠银行的债，你也欠着工人们的情义债啊。这两个债你都要还。”

    程石想工人们人多，大家散伙以后，各奔东西，如果现在不给，以后想给人家，也不好找到了。欠着工人们的情，他可能会遗憾终生。而银行永远在那里，只要自己有能力还的时候，就可以去还。

    深思熟虑之后，程石决定拿出一部分存款给工人们发遣散费。决定做出以后，程石想先跟儿子谈谈。

    父子俩在吃晚饭时，程石一直比较沉默。程东东想爸爸一定又在思考问题。为了不打扰爸爸，程东东也是默默地吃饭。

    饭桌上只有父子俩咀嚼食物的声音，没有了往常他们父子俩一边吃饭，一边轻松交谈的气氛。

    吃完晚饭，程东东去清洗碗筷。

    程石坐下来吸烟。他吸完烟，儿子也将碗筷都洗干净了，他叫儿子坐在自己身边。

    “儿子，你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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