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乐伎清歌(一)-《竹书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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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嘛……她竟觉得这曲子用心不真?”张孟谈讪笑一声把手中漆盒往小几上一放,“这琴谱是在下为清歌姑娘所谱,姑娘既不喜欢烧掉便是,不必费心差人送回来。修今日叨扰,先告辞了。”张孟谈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欸……小妹,高先生待你们家姑娘是真心的。昨夜都是我不好,是我认错了人,才引得你家姑娘误会了高先生。真心人难遇,小妹帮忙劝劝你家姑娘吧!”我抓着小枣儿的肩膀一口气说完,不等她回应转身就追出了房门。
方才进园是跟着张孟谈一路赏花赏景进来的,这会儿心里急也不知道是在哪里跑岔了路,没追上张孟谈,倒把自己丢了。偌大的园子,无论怎么转,怎么走,死活就是折不回原来的房间。曲廊回折,树影凄凄,明明是卖乐卖笑的教坊,竟建得犹如迷宫一般。
正当我耐心尽失,几欲翻墙而出时,耳边突然传来一声悦耳的琴音。
是何人在抚琴?我心神一凛,竖起了耳朵。
瑶琴似人,初起时,难免会有几分干涩。可方才这一声琴音分明是初音,却似从叶间晨露中翻滚而出,又润又透,落在耳边,倏地便渗进了心里。这一渗,越觉得心里渴得厉害,整个人仿佛久旱的秧苗,受了一滴春雨,就渴求不能自已了。
我随着琴声一路寻去,不知不觉来到了一座竹楼前。
此时,楼内急如骤雨的琴声“铮”地一声扬到了最高处,而后,戛然而止。
一段余音留白,几点低沉颤音,**过后的悲鸣之音来得突然,只一个乐句就让我瞬间红了眼眶。无边的凄凉感涨潮似地漫上胸口,晴空消失了,竹楼消失了,我怔怔地站在花草葳蕤的庭院里,眼前却只有一片被大火烧尽的焦土。焦土烈焰之上,有女子纱衣飞卷,风中长泣,凄厉哭声,直上云汉。
“停了吧……我怕是永远都听不完这一曲了。”一个沙哑的声音自楼中响起,悲怆的琴音瞬息而停。庭院之中,晴空依旧,骄阳耀目。哪来的女子?哪来的毁天灭地?
我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低头一笑,转身离去。
这时,身后的竹门却“吱呀”一声开了。
竹门中立着一个中年模样的男子,玉冠束,腰配长剑,一袭烟青色的深衣松松地套在身上。流水之上,阳光刺目,我瞧不清男子的眉目,只站在石桥上遥遥同他行了一礼。男子没有回礼,只愣愣地站在耀眼的阳光下看着我,他抓着竹门的手良久未动,竟似僵住了一般。
这人怎么了?我被那人看得有些尴尬,却不知该上前见礼,还是转身离去。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了小枣儿的惊呼声:“哎呀,你这个人怎么这么厚脸皮!都说我家姑娘不见你们了,你居然还寻到这里来?快走,还不快走!”小枣儿一把拉住我的手就往石桥另一头走,我不好意思同一个小童拉扯,只得由着她乱拉一气:“小枣儿,我是迷路了才寻到这儿的,你家姑娘既然就在楼里,你就许我进去替高先生解释几句吧!这样他们两个也不用各自难过,对不对?”
“谁难过啦?我家姑娘好着呢!”小姑娘七八岁的年纪,一张嫣红小嘴,刀子似的。
“你听我说,你家姑娘现在一定很伤心,你没听见她刚刚弹的那曲子……”我弯着腰正与小枣儿讲道理,一缕清雅的江离香忽然随风而至,我匆忙一抬头,原本站在竹门中的男子顷刻间从我身旁经过,堪堪只瞧见他袖口绣的一朵暗紫色的木槿花和手背上一大片因烧灼而留下的疤痕。
“瞧,你家姑娘的客人都走了。我出钱买她一曲的时间,多少金,随你开口。”我拽着小枣儿停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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