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地震的惨烈是不能想象的-《地震与地火》
笔趣阁手机端 http://m.biquwu.cc 地震的惨烈是没有经历过的人无法想象的。
最为惨烈的是地震前人们一丝准备都没有,如果有准备就很多人都可以活下来。
岷江市岷江镇中学今天才投入使用的新教学楼里的几百个年轻鲜活的生命就是这样。
新修的教学楼今天上午刚投入使用,地震开始时老师和同学们还处在住进新教室的兴奋之中,紫红色的新桌椅,宽敞明亮的推拉窗户,簇新的吊扇,让孩子们感到舒服极了。老师在讲台上也是满脸喜气,讲起课来语气格外的高昂,对少数不专心听课的学生敲打得也格外严厉:“不好生听讲就出去,要对得起这新教室!”确实有一个调皮学生被老师喊到了外面走廊上罚站,但是这个娃娃因祸得福了,在地震开始时他以调皮性格中比一般人多一份的灵敏在新教学楼嘎嘎嘎的摇晃中飞快地跑了,跑到操坝里,脚下的大地在剧烈地来回晃动,他站立不稳,仰面朝天甩倒在地,感觉像是躺在秋千网上一样被抛过来抛过去,视线所及的房屋哗一下向他倒了过来,与地平面成四十五度(记住:是房子倒成四十五度!)时,又刷一下倒了回去,紧跟着又倒了过来,就这样循环往复几次,但是几幢旧房子都没有垮下来,只有他刚刚还在上面被罚站的新教学楼开始垮了,几秒钟前还挺拔笔直的三层大楼在摇晃中倾斜,变形,水泥板块直往下掉,一楼的同学纷纷翻窗往外跑,但多数都被砸死砸伤,二楼和三楼的同学拥挤在走廊上哭爹喊妈,因为楼梯已经垮了,她们下不来了,逃生的唯一办法就是跳楼。
“跳啊!同学们!”
楼上的老师对同学们发出绝望的倡议,然后自己也做出表率跳下楼来,同学们也跟着往下跳,除了极少数运气好的,多数人不是被摔死摔伤就是被水泥板块,渣土坨坨击中,教学楼也紧跟着整体倒塌下来了,像一座山一样活埋了一切受伤了的和没受伤的脆弱的生命。
极少数跑得快没有被活埋的学生和老师在十几米远的坝子里眼睁睁地看着还有绝大多数的同学和老师在里面的三层教学大楼垮塌成了一座山包,再看看周围的几幢楼房,虽然也摇晃得厉害,但没倒下来,都不由得想:这、这是咋的嘛?这是新房子的嘛!今天上午市委钱书记还来剪过彩的嘛?
年近五十的岷江市市委书记钱江没想到他今天亲自剪彩的新教学楼已活埋了几百个年轻的生命,也没功夫去想,因为他本人现在也被大地震折磨得魂不附体。
他今天是被秘书汪昊拉来岷江中学参加新教学大楼落成典礼,亲自剪彩并作了讲话,中午在岷江河边的李三响农家乐吃饭时被干部们敬了太多的酒,在四楼客房里睡觉。地震开始时他还不知道,直到他从席梦思上被抛了起来甩到地毯上,才醒了,只见屋顶上的吊灯哗啦啦地摇晃,他赶快挣扎着跳起来,又被摔到窗户边,窗外不远处原本波光鳞鳞,缓缓东流的岷江河此时变得象西游记中有猪八戒作怪的通天河一样卷起滔天巨浪,哗的一下跃上河坎,吞噬了河边的树木,一个拿着钓鱼杆的老头被卷入河中、、、、
岷江市的头号人物钱江钱书记吓得魂飞魄散,他从小有癫痫病史,就是俗话说的扯羊儿疯,虽经多方名医治疗,但一遇到强烈刺激就容易发作,此时在大地震颠跛抖动中浑身痉挛起来,他立刻咬紧牙关用还没有完全失控的手从裤子包里摸出随身带的镇静药倒进嘴里干吞下去,紧接着整个人又被甩离窗户,滚倒在地,哭喊道:“小汪!小汪!你在哪些去了?你龟儿子!我说我不想来你硬要喊我来、、、、”
此刻的钱江只是后悔来剪彩后悔来为他本身就不看好的岷江镇党委书记张正辉张老七捧场,不然自己也不会在这四楼上经受生死存亡的折磨,却没有想到那幢由镇党委书记张正辉亲自督造,他这个市委书记亲自剪彩的新教学楼已经垮得一塌糊涂,两分多钟的大地震刚一停止,周围的老师和同学们就扑了上去,哭喊着呼唤被埋在下面的同学和老师的名字。
虽然不断有余震,也有胆小的往校园外跑,但是多数人留下来了,他们用手扒开能移动的水泥坨坨和砖头开始救人,想把二十分钟前还满含笑脸地走向新教室的老师和同学们救出来,可是这些初中班的娃娃气力太小,搬不动,老师们也多是文弱书生,奈何不了那些连在一起的砖头和预制析块,他们听到了被压在下面的同学和老师的沉闷的、出不来气的挣扎,同学们“哇”地哭了,凄厉的哭声连成一片,传出围墙倒塌了的校园,人们很快赶来了,有岷江镇的政府干部,埸镇上的群众,附近岷江村的村民,他们当中多数都是学生家长,疯狂地开始了抢救生命的行动,第一个窟窿被挖开了,娃娃们糊满了灰尘的脸和手脚露出来了,人们一窝蜂扑了上去,却被镇长夏天拦住了,他对大家说:“大家不要乱踩,万一有些娃娃还有救,你们这么多人冲上去不把他们踩死才怪,联防队的,维护秩序,岷江村的张书记,把你们村上的人招呼到,大家有顺序的过去抱娃娃!”
镇长夏天只三十来岁,身材高大,长着一张英俊的国字脸,虽然刚来岷江镇几个月,因为他的正派和亲民,在干部群众中已有很高威望,所以他的指示立刻得到了落实,混乱无秩序的埸面得到了控制。嚎啕大哭的女人们被联防队拦在废墟下面,岷江镇埸镇所在地的岷江村支部书记兼村长张礼云和村治保主任张昂组织了一批年轻力壮的男人把掏出来的娃娃们一个个抱出来,希望能找到一个活口,但是他们失望了,娃娃们身体还是热的,就是没有呼吸,女人们的哭声更加呼天抢地,男人们更是两腿发软。五十多岁的张礼云和四十来岁的张昂都是不怕苦不怕累的农村汉子,可是看着窟窿里还有那么多被挤压成各种奇形惨状,口鼻眼睛呛满砂灰的娃娃,确实太恐怖太骇人了,他们各人才抱了两三个娃娃下来后就支持不住了,张礼云一个踉跄,如果不是张昂出手扶住,差点栽下去。
“你们燕子找到没有?”张礼云问张昂:“她是不是在这个教室?”
“没、没、、、、”张昂只答了两个字,他比一个家族的大哥张礼云小了十来岁,不仅身体结实,而且会武功,还当过兵,属于那种人们常说的钉子都咬得断的钢铁男子,可此时一提到他在这儿读书的女儿燕子,立即喉头哽咽了。
这会儿镇长夏天和常务副镇长胡小冬从废墟下面爬上来把张礼云和张昂招呼到旁边,夏天忧心忡忡地说:“张大哥,家长些在闹这房子质量有问题,说是为啥那几幢旧房子摇成那样子都没垮就这新房子垮了?”
“这房子是张老七修的嘛!”张礼云思索着对夏天说:“你那时还没来,我听说他是把两层旧楼加一层粉刷出来的,基脚不牢固,咋不垮嘛?这事情老胡你应该晓得噻?”
“我咋个不晓得呵!”和张礼云年龄相仿的常务副镇长胡小冬摸着已经谢顶的圆脑袋上的几根毛说:“那龟儿娃独断专行,当时我就劝过他不听,他是党政一把手,我有啥法呢?”
“他这样子就是为了吃钱嘛!”旁边听明白了的张昂咬牙骂道:“他娃吃了两层楼的钱,害死这么多娃娃,真是丧尽天良啊!我们张家怎么会出这个坏蛋?”
岷江镇党委书记张正辉张老七也是岷江村人,和张礼云张昂是一个家族的同宗兄弟。
胡小冬拍了拍张昂肩膀,看着废墟下越来越多的人说:“小声点,狗日的张老七没来,我们现在要小心点,谨防老百姓把火发在我们身上才划不来,特别是人家夏镇才来几十天,不能给张老七背黑锅,我们就闷起脑壳救灾,对群众的议论不要搭腔。”
“好!”张礼云点点头,对脸上布满担心的镇长夏天说:“夏镇长你就在这上头指挥,不要下去跟人搭话,张老七自己做的事他自己承担责任。”
此刻的岷江镇党委书记张正辉张老七也担心自己亲自修建的岷江中学新教学楼垮了,吓得魂不守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