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地倾西北-《定远侯班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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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菸一边进入城门,一边冷酷地道,“务要查清原委,查抄查术辰府第、牧厩、苑圃,凡戕杀吏民、抄掠牛羊粮栗、焚毁村舍者杀无赦,金银田地粮栗牛羊婢仆尽收归国有,妻妾、儿女、族人连坐为奴!补偿各受害部族,勿使垦民心凉。国中骚乱四起,首恶者宜按律究办以儆效尤,务要震慑胆大妄为之徒!”
“小侯遵令!”
番辰率军在暮色中驰奔而去,寒菸进入官署。室内已经暗淡,她径直走到大堂上在且戈的公案后坐定,侍婢点亮树形灯盏,映着寒菸冰冷的面庞。北岭州州长兼州尉且戈知道轮到自己了,便面向公案恭恭敬敬地跪下,头叩于席上,口中大叫道,“北岭事发,本州长有失察之罪……不,吏民死伤数十,小人犯死罪也,请左相治罪!”
寒菸虽怒不可遏,可眼前的人是辅国侯图勒的门客,同时还是一员猛将,此时还不能杀他。她怒视着且戈未言其罪,却问起北岭州州情,“北岭农夫牧民一年收成几何?州府赋收几何?众牧主大人封地占北岭几何?汝试细细道来!”
且戈听公主开口未言罪,心里暗喜,便偷偷抬头,想偷瞄一眼寒菸美丽的面容。却见她白玉般的面色正紧绷着,秀目十分严峻,且分明透着丝丝杀气。四目相交,且戈心里战栗、魂飞魄散,赶紧躲开目光低下头如数家珍一般道:
“禀报商尉,加上流民,北岭州现在籍庶人丁口千余人,有民二百一十一户,均为贵族徒附。均按五口之家计,其耕作者不过二人,每户能耕者不过百亩,年可收栗二百五十石。民每户年养驼、牛、马约二十头,羊若干。按左相府令,疏勒国州府、牧主与农夫按‘二二六分成’法(注:即州府、牧主与农夫按二二六分成)分利,民每户地租、畜养及狩猎所得需分别交五十石栗、四只羊给州府、牧主,民每户剩一百五十石栗、十二头大牲畜、羊若干。”
“另亩税每亩十钱需一千钱,算赋(注:即成年人人头税,需交现金)每人百钱共三百钱,口赋(注:即十四岁前未成年头税)每人二十钱共四十钱,践更及徭戍成年每人二千钱共四千钱,民每户年需交五千三百四十钱给州府。北岭州栗每石二百五十钱,羊每只三百钱,即民每户需沽出、或交出二十石栗或十八只羊,换钱或以实物交州府赋税。如此算下来,民每户年剩余栗米一百三十石。全州剩下二百一十一户,州府年租赋收入约为一万五百五十石栗、八百四十四头羊,算赋钱约一百一十三万钱左右。”
寒菸眉头略为舒展开,看来不杀果然是对的。这个狂傲的图氏门客果然不是个蠢材,她看一眼且戈不再说话,却忧心忡忡地扭头遥望着墙壁上的缣图,目光停留在广袤的北岭原野和高高矗立的天山上。
且戈已明白寒菸之意,头上渐渐泌出一层汗珠,但还是心存侥幸道,“左相,北岭乃小州,牧收、田赋、商锐、商道合起来年收不过一百二十万钱……北岭地域广大,众牧主祖传封地不过十占一成,其余均为无主荒地。查术辰却屠杀游民,一次伤亡农夫数十人,此人确实该斩!”
同为图勒门下人,他已出卖了同僚,可寒菸仍未表态。室内陷入死一般的寂静,这无声的较量他还是败了,他心里在大骂,“死丫头汝够狠,难道汝忘了国中最大世袭领主便是汝自己啊,汝却帮游民出头,待火烧到汝自己头上,终有汝后悔的一天!”
心里骂归骂,还是咬咬牙,为保命只得豁出去了,“倘流民增至五千人,且按《垦荒令》鼓励垦殖,北岭可开垦数十万亩农田,年收便能至数百万钱……公主,小人愿尽出封地,允流民垦荒,以偿失察之罪!”
且戈是图勒最得意的门客,兜题为国王时,图勒是国相,且戈是国相府兵曹掾吏。现在他实质便是图勒的代表,是北岭州最大的牧主。他为活命已将大量封地吐出,虽然是被逼的,但寒菸还是决定放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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