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墓冢-《天师门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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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能告诉我,我是该感激还是敢恨?”

    半晌,青衣松开紧抓墓碑的双手,他有些冷叹自嘲地说道,颇具婆娑悲意的声音,也不知是在对眼前父母的安眠之墓责问,还是在质问头上苍天,亦或是脚下大地?只是十指间已经凝固干涩的血液残留在墓碑上,看了有些触目惊心之感。

    这一刻,青衣突然想起了师傅燕赤霞,似乎意识到了师傅临行前的那句莫名其妙的话:“唉!青衣,有些事是该让你知道了。”

    再想到师傅让自己置办的冥钱、烧鸡等祭祀之物,他才有些顿悟,暗自咪喃道:

    ”原来师傅让我来此用意颇深,一为即入天师门,拜竭张天师,二为祭拜这墓中的父母。“

    想到此,青衣不禁感慨师傅燕赤霞对自己的一凡良苦用心。如此说来,这一切都尽在燕赤霞的掌握之中,只是燕赤霞不曾料到,少年以这副人鬼模样在突兀间见到自己的父母之墓是多么地失控与悲痛?

    原来,当年燕老道与黑山老妖一战,虽力有未怠,未能使得聂小倩转世轮回,苦战之下,却是把她的骨血救了回来。

    而聂小倩因中了黑山老妖歹毒的噬魂夺魄的歹毒阴法,自知无力回天,便把最后的一丝鬼阴之气打入了燕青衣体内,却是人算不如天算,没料到那噬魂夺魄甚为厉害之极,竟然有一丝间接地转移到燕青衣的体内。

    原本就是一个人鬼情缘下诞生的怪胎,受到噬魂夺魄的迫害后,以至于逐渐衍变成一俱不阴不阳的活死人,尸阳绝护体便是由此而来,可惜,精通驱鬼之术的燕老道对这种绝症也是束手无策。

    后来,燕赤霞便把救回来的青衣交给了思妻情切的宁采臣,而宁采臣因为聂小倩的命陨,已经无心仕途,带着婴儿般大的燕青衣寄居与清风镇一角,却因为思念之心过度忧伤,整日对着画中妻子的身影发呆痴傻,终是思念成积、久治不愈、撒手人寰,辞世而去。

    当时正值清风镇被黑山老妖兴风作浪,清风镇阴风夜夜呼啸不止,阴鬼出没无常,四处有女子或妇人失踪,才导致后来清风镇乡民怨气与燕老道身上,怒砸天师观,最后偌大的清风镇人去楼空,一夜荒败。

    而燕赤霞与黑山老妖一战,虽然全身而退,却是元气大伤,无奈封剑归隐,在宁采臣辞世而去之后,便收留了他的遗骨,既是现在的少年,取其名曰燕青衣,并舍弃了天师观,偏居清风镇一隅,死去的宁采臣和聂小倩的墓冢却是在这天师观中。

    这多年来,燕老道时常远道寻找师兄钟馗为徒弟治病,无暇分身,故而才致天师观日复一日,逐渐被杂草、枯枝所淹没,最后破败荒凉,不堪入目,变成如今这般。

    被噬魂夺魄摧残的燕青衣渐渐长大后,不但周身散发着浓浓的尸气,竟也无法修习天师门的驱鬼诸法,如此废物能够加入天师门多少是燕老道动了恻隐之心。十多年如一日,青衣整日只有枯坐等死绝望一途,也不知燕老道此凡能否安然寻到天师钟馗,求得尸阳绝护体的解惑之法?

    总的说来,还是当年燕赤霞除魔卫道,造就了这段千古人鬼奇缘,心存善念间种下的因果孽缘罢了!

    此时的青衣小小年纪受尽人生疾苦,顿觉浑身乏力,心志顿失清明,心力交淬之下竟然萌生一股死念,加之自己的前景一片灰暗、渺茫,人生百味苦不堪言,脑海中凉意丛生,无尽苦楚纠缠,小小的单薄之身哪里还能承载的了,竟依偎在墓碑旁昏昏睡去,两只犹带着血丝的小手也从墓碑上慢慢滑落,徒留下斑点血迹。

    东方日出又日落,云霞几多遮羞,身世悲苦的燕青衣心力憔悴,久久昏睡。山风吹起落叶,又带走天师观中几分荒凉,徒留下碑下枯草几多摇摆,孤单人儿几多伤景。

    入夜时分,夜空繁星渐渐点缀无尽虚空,昏睡已久的青衣才堪堪醒来。

    轻轻揉了揉自己的怪脸,双瞳之中影射出一股前所未有的茫然与疲惫,缓缓盘坐于墓碑前,仰头看着苍穹之中那点缀的无数繁星,不禁有些茫然自喃道:

    “我应该睡了许久吧?竟然已是入夜之时了。”

    自语着,青衣收回目光看了看身前的墓碑,伸出枯燥的小手轻轻抚摸这道:

    “你们在这里躺了十多年了,一定没有想到我会以这个样子来见你们吧!你们看到了吗?我这人不人、鬼不鬼的臭皮囊便是你们的恩赐,师傅经常对我说那段人鬼情缘是多么的美丽动人,却是没有人知道人鬼情缘的背后又是怎样的一段人间冷暖,我该恨吗?恨又如何?不恨又如何?发迹、血脉授之父母乃是天道使然,你们何错之有,也许这就是我的命,不是吗?”.

    轻轻擦拭着倾斜的墓碑,好似在倾诉心中十多年来内心的苦楚、无尽的委屈,又好似在对着自己至亲至爱的人诉说着心里的凄凉,只是略显稚气的语气中弥漫的悲伤,令人听来颇为的心酸。

    青衣凄苦的言语中有种接受自己的命运的无奈,而内心深处却又不甘心被命运摆布的怨气,令本就荒凉的天师观更是多了几分黯然神伤之气。尽管这一刻,面对墓塚他有些释怀,退去了几分苍天不公的怨气,可是无尽的神伤仍是掩饰不住内心的哀伤。

    “也许轮回里早已注定我命该如此吧!”

    带着无奈的感慨,青衣深吸一口浊气,丑陋的脸颊迷茫地望天兴叹。

    命运带给他的悲哀终是让他小小的心灵不堪重负,心怀无力地选择了接受,无尽的虚空中,一颗璀璨的流行悄然划过星宇,带着少年的心死与灰败沉寂于无垠的夜空中。

    流星易逝、人已老、莫回头、空有悲切;泪眼朦胧、星依稀、再回首、无言以对、轻携手沦落天涯,飞蛾扑火,只为救一颗脆弱的心,流行划空,只为那短暂的璀璨美丽。

    凝视良久,心中想起师傅燕赤霞让他来此的真正目的,是来拜祭这碑下父母。

    当下便起身再次回到天师观的大殿中,拿来先前祭拜祖师爷所剩余的一些烛火,连同竹篮内的祭祀之物也一并提了出来,然后有对着张天师的残像告罪跪了几拜道:

    '师祖在上,不孝弟子燕青衣借您的贡物一用,忘师祖切莫怪罪。”

    言罢!他便把残像前的酒水和半只干枯的烧鸡也拿走了。

    来到父母的墓前,腾出一块小小的空地,摆好了祭品,点上香烛,双膝跪拜与地,青衣点燃那些冥纸边碎碎念叨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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