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山叶迟暮 大梦无痕-《天师门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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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衣暗自腹诽编排了一句燕赤霞,提起偌大的竹篮脚步蹒跚地径自向着殿内走去。

    远在去川州的燕赤霞若是知道自己的徒弟如此诽谤自己不知作何感想?青衣却是不知道?燕赤霞归隐之时,与黑山妖王最后一场大战并救出了他,便四处找寻师兄钟馗求解尸阳绝护体的解惑之法,哪里还有心思照料这天师观。

    尽管这样的天师观并未能给青衣留下一处好的印象,但拜竭师祖之后他便是一个纯正的天师门弟子了,无论自己有没有活下去的希望,青衣依然把拜祭祖师爷看作是重中之重。

    三阶石台上,青衣放下竹篮,整理了一凡自己身上的那套临出来时特意挑选的补丁,那一针一线都是师傅燕赤霞疼爱自己的见证,青衣嗅了嗅身上,传来浓浓的刺鼻臭味,还夹杂着一股浓酸味,禁不住努着嘴打了个哈欠,摇了摇糟乱的头发自语道:

    “应该洗个澡过来才是,我这副模样加上身上能熏死人的味道足够张师祖喝上一壶的了,不知道他老人家见了我会不会因此把我距之师门之外,三圣道尊在上,求你们要师祖开开仁慈的法眼,收了我这残喘的人吧!”

    “吱、嘭。”青衣伸出小手,小心地推开面前紧闭的殿门,却不料这殿门年久失修,早已腐朽不堪应力往殿内倒去,发出一声震耳之声砸在地上,掀起一阵浑浊尘气飞扬,呛得他双手不停地一阵凭空乱扇,半晌才清静下来。

    青衣有些错愕地看了看倒在地上的殿门自语道:“这个?弟子真不是故意为之,还请师祖莫要怪罪弟子才好啊!”

    殿内一片漆黑,抬首不见五尺之地,青衣从地上的竹篮中取出一截火烛点燃。

    顿时,黑暗中一点亮光闪烁着诡异的光芒,忽隐忽现,在偌大的天师观中颇为像一点鬼火,青衣心中顿时有一种奇怪的想法,一点羸弱之光加上自己这个不阴不阳的活死人,不是天师观里得孤魂野鬼还是什么?自嘲地笑了笑,举着烛火踏步摸索着向里走去。

    一阵骚动,叽叽呀呀的野鼠叫声远去,想是青衣的到来吓走了寄居在这殿内的鼠类,只是那尊天师的庄严石像在微弱闪烁的烛光面前,却显得有些不伦不类、极为怪异。

    只见石像上满身尘土厚积,那块残破的头像四周竟是蛛网盘结,当年燕赤霞用松胶黏住的半边身子又裂开了不少,仿若一碰就要碎掉。

    张天师的石身上还残留着当年清风镇乡邻的愤怒,那一块块紫黑的鸡血狗血已经和石像融为一体,再也不分彼此,加上胡乱拼凑的石身,颇为像是一尊凶神恶煞,给这阴森的大殿徒增几分恐惧。

    天师门衰败到如此境地,不知道是谁之过?至少那个只知道驱鬼除魔卫道的燕老道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如若不然,十多年前的天师观也不会一夜之间如花凋零,被清风镇的刁民毁去了。

    怪只怪,人间有恨、天道无情,黑山老妖魔高一丈,天师门徒回天乏力。

    步入殿内,燃起火苗,见得天师观和张天师的法身竟是如此破败,青衣小小的心灵顿时像是受到了打击般,极为不舒服。

    常常听师傅燕赤霞夸口,开派祖师张天师多么英明神武、法力无边、降妖伏魔、叱咤乾坤之举,如今看来竟也大都是些燕老道的吹嘘之词,其实燕赤霞根本不曾知晓张天师到底如何了得,告诉青衣的那些也不过是自己编排而来罢了!

    青衣心中不禁对燕赤霞狠狠地鄙夷了一下,好似有一种被骗进师门的感觉油然而生,但不管怎样?即入得这天师门下,这拜竭祖师之礼数总是不可少的。

    当下,青衣又摸索到神像前的空地上,就地燃起几根残烛,又找了一堆干柴在另一处点将起来。顿时,整个大殿之中一片火光通明,多了几分暖意。

    天师像前,当年的香案早已被清风镇的乡民砸了,炉鼎也被顺手牵羊不知去向。

    青衣在杂乱无章的地上拾缀出一块空地出来,然后自竹篮之中一一拿出些许祭拜之物,拜香、酒壶、纸钱,还有那半只吃剩下的烧鸡,已经干粑的不成样子了。

    看着这些东西,青衣禁不住地咽了咽口水,同时不禁一愣,暗自纳闷道:

    “师傅是不是有些老糊涂了,拜见祖师为何还要让我买来这些祭拜死人之物?不是说拜见祖师爷要先上九根贡香齐燃,意为祖师爷在徒子徒孙面前乃是九九归真的至高存在,必须拜九次为至尊之数,然后再作三拜九叩首,敬上祖师三碗贡酒,发誓尊师重道便算礼成吗?”

    虽是心中虽有疑惑,却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他便把竹篮之物取出一一摆好,抓了几把湿土撒在地上,燃起九根黄贡残香插在其上。稚气的身影矮了下去,对着貌似凶神恶煞的张天师法像扑通一声跪下,奇丑的小脸上在烛火忽闪间露出一丝挚诚之意道:

    “三圣道尊见证,道陵师祖在上,天师门下第九代弟子燕青衣谨遵师喻,前来叩拜张祖师,弟子给您叩头了。”

    说着,青衣便重重地砰砰磕了九个响头,礼数虽说简单草率,对青衣来说却也出自内心、发自肺腑,稚气的声音充满敬意,九个响头完毕,按规矩青衣还要敬酒三碗,再发誓誓死效忠师门,以师门降妖、除魔、驱鬼、卫道为己任,绝不背叛之类的话语即可,至此便算是天师门真正的一员了。

    “哗啦、、、”

    第九个响头结束,只听张天师法像一阵响动,不只是冥冥中是有心还是无意?亦或是年久失修?张天师那尊法身被松胶粘黏的残破脑袋竟然是毫无征兆地破裂开来。

    青衣抬目望去,不禁心中微愣,看着那尊残缺的天师法身呆了一呆,不禁郁闷暗道:“难道张师祖不愿收下我这不阴不阳的活死人入这天师门吗?为何法身会在此时裂开来呢?”

    想到此,青衣不禁心中难受,久久呆立徘徊,突然意识到一个关键性的问题,自己为何要成为天师门徒?以自己这身遭天地遗弃的臭皮囊,既不能修行法术,除魔卫道光大师门,亦不能驱鬼除孽为世人苍生做出任何解难之举?入这天师门又是为了什么?

    对于世人来说,自己是个不甘苟活于世的废物,是个人见人怕、人人唾弃的活死人,肮脏鬼。对于苍天呢,自己是个无法求生的苟且蝼蚁,是个生存在师傅燕赤霞羽翼下的窝囊废,对于师门来说,自己又是什么?

    废物、废物,张天师法通天下、傲视无双,又岂会容忍一个废物入天师门下,尽管天师门人丁不旺,只有寥寥几人,可的确不需要一个切切实实的废物来撑门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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