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少女情怀-《毒宠倾城医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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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什么?”谷神医竖着耳朵,这才感觉这小姑娘话里还有下文,那话明褒暗贬,可笑自己竟没听出来,脸上忍不住微微一红。
若水看他一眼,淡淡地道:“不过……”
“哼!”谷神医更是得意,“小姑娘,你能诊出太后的病因,也算了得,本神医倒小瞧你了。”
“回禀陛下,太后娘娘并无大碍,这位谷神医诊断不错,太后娘娘是因为忧思过虑,夜不安寝而生疾,谷神医根据太后娘娘的病情开出的这安神之汤,原是十分对症。”若水眨了下眼,一五一十地说道。
“柳姑娘,太后的病……”圣德帝忍不住开口询问。
若水把脉的时间并不长,不过半盏茶的功夫,可旁边的众人却觉得像过了许久,直到若水睁开明净如水的双眼,点了点头。
装模作样,会点切脉的花架子,就想在本神医面前显摆么!他暗暗冷笑。
那谷神医原先是一副鼻孔朝天的模样,这时见了若水这切脉的手势,倒“咦”了一声,凑近过来,在若水的脸上细细打量了几下,又翘起了下巴,不屑地哼了一声。
若水对这一切都浑然不觉,她的全副心神都专注在太后的脉象之上,闭了眼睛细细品察,众人都不由自主地看着她的神情,提心吊胆。
她阴冷冰寒的目光在若水身上上上下下逡巡着,心里打着如意的算盘。
要是你运气好,太后娘娘出了事,本宫就赐你一个痛痛快快的死法,如若不然,今晚之后,本宫定要你比死……更难过百倍千倍万倍!
小贱人,你就算过得了现在这关,晚上,还有本宫为你准备的大礼,你就好好享受吧。
她恨恨的目光落在若水那张吹弹得破的脸蛋之上,想起自己为她准备的那份大礼,心头的郁闷稍解。
姚皇后又气又恼又无可奈何,她就算再想治若水的罪,此时也找不到理由,有皇帝和楚王一起给那贱人撑腰,她就想不明白这小贱人除了那张脸蛋,究竟还有哪里能迷得了楚王和皇帝陛下的眼。
“多谢公公。”若水抬眼对侯公公一笑,坐了下来,随后面容一肃,不露半点笑意,伸出纤纤素手,轻轻搭在太后的脉门之上。
“多谢陛下,臣女一定尽心竭力为太后诊治。”若水目光沉静如水,在众人的注视之中,稳稳走上前去,守在太后床边的侯公公极有眼色地端过一只锦凳,放在若水脚边。
“既然老七愿意为柳姑娘作保,皇后不必多言,柳姑娘,你就上前为太后诊治吧。”圣德帝双眼一眯,那守在若水身边的四名宫人一凛,齐齐向后退了开去。
圣德帝赞叹地看向楚王,果然不愧是自己最得意的儿子,有担当,有魄力!好!非常好!
若水忍不住自嘲地一笑。
看来自己之前对他的看法,倒是有些不准了呢。
这个楚王,关键时候会毫不犹豫地挺身而出,站在自己身侧,还把他自己的性命全都押在了自己身上,他居然会如此……信任自己!
若水一双妙目不由地凝注在楚王脸上,心中软软的,仿佛被一个触角温柔地触碰,目光透出温柔之意。
“皇后娘娘,儿臣说过,一切后果由儿臣担待,太后若有不测,就请皇后娘娘摘了儿臣的这颗脑袋。”楚王直视姚皇后,沉声说道,毫不退让。
“陛下不可,您怎么能相信一个只读了几本医术就胡乱妄言的女子,若是太后当真因此有什么不测,这后果谁来担当?”姚皇后气得脸都白了,她冷冷地看着楚王,想不明白他怎么会如何帮着那个贱丫头。
“好。有老七你这句话,朕这就下旨……”圣德帝话未说完,就被姚皇后打断。
“儿臣之言,一言九鼎,绝无反悔,儿臣相信柳姑娘的医术,更相信柳姑娘的人品,父皇,皇祖母病势危急,请父皇速速下旨,让柳姑娘为皇祖母医治罢。”
圣德帝一摆手,道:“你关心皇祖母,又有何罪,不必如此多礼。你方才说,你愿意为柳姑娘担保,此话可当真?”
他守在阁门之外,寝殿中的一言一语无不清楚地钻进他的耳中,此时听得若水情势危急,再也忍耐不住,也不等传召,便直接闯入。
“父皇,儿臣担心皇祖母的身体,不请自入,请父皇恕儿臣擅闯之罪。”楚王在轮椅上躬身对圣德帝行礼。
“老七。”圣德帝看着楚王,“你怎么进来了?”
“七殿下!”韦贵妃小声惊呼道。
突然,一个清润动听的声音在寝殿门口响了起来,一个灰衣人挑起珠帘,一张轮椅滑了进来,楚王那张出尘脱俗,皎如明月的脸出现在众人眼前。
“父皇,皇后娘娘,儿臣愿意为柳姑娘担保,求父皇给柳姑娘一个机会,让她为皇祖母诊治,若是柳姑娘治疗有误,对皇祖母的凤体有所损伤,就请父皇和皇后娘娘,摘了儿臣的这颗脑袋。”
一时之间,寝殿中的气氛又变得僵持起来。
圣德帝见姚皇后这般强硬,看着若水,犹豫难断。
“陛下,万万不可听信这小女子的胡言乱语,太后若是有个万一,纵然是把这小女子碎尸万断,也难赎其罪!”姚皇后厉声说道。
“噢。”听了若水的话,圣德帝对若水的信心反倒多了几分,他对这个小姑娘的为人倒是了解了不少,知道她不是信口开河之人,只是姚皇后咄咄逼人,显然决不会让若水插手去治疗太后。
“陛下,臣女愿意尽力一试,力求让太后娘娘凤体痊愈,至于百分之百的把握,臣女不敢保证。”若水诚实答道,她知道自己是人,并不是神,虽然对于救醒太后她有九成的信心,但世事难料,总会有一些出人意料的地方。
“柳姑娘,你言之凿凿,可对治愈太后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圣德帝看着若水,将信将疑道。
“胡闹!你二人比试医术,怎么可以拿太后娘娘的凤体来做赌注?若是她老人家有一丁点闪失,本宫就要了你二人的脑袋!”姚皇后怒目瞪着若水,恨不得马上摘了她的脑袋。
他自知上了这小姑娘的当,心中也不惧,太后昏迷不醒,连他都对让太后苏醒过来束手无策,只能以安神药徐徐图之,哪有让太后清醒过来的法子?他倒要看看这小姑娘是如何当面出丑,自己打自己的脸!
“比就比!”谷神医一言出口,马上醒悟过来,太后昏迷不醒,自己却给太后熬了安神之药,助她安眠,太后服了自己的药只会睡得沉稳,如何能醒得过来?
“太后有疾,咱们就比一比谁能让太后娘娘先醒过来,如何?”若水火上浇油,又将了他一军。
那谷神医果然受不得激,挑起了双眉,冷冷道:“我会不敢?你一个小小女子读过几本医书?治过几个病人?也敢这样胡吹大气?说,你要如何比法?”
若水已经被他们扯到了寝殿门口,这时她站定脚步,双臂一挣,将四名宫人甩开,她抬手掠了下鬓边的散发,斜眼看着那谷神医,继续刺激他道:“小小女子?你号称第一神医的传人,就不将其他人瞧在眼里,却不知你这位名扬天下的谷神医,可敢跟我这只读过几本医书,默默无闻的小小女子比一比医术?”
果然一激就中!若水心中一乐,这人看上去狂妄自大,倒是一根肠子通到底的性子,没那么多的弯弯绕绕。
四个拉扯若水的宫人停住了脚步,不知该如何处置,皇后娘娘的吩咐她们不敢违背,可这谷神医说的话,此刻在这寝殿之中,也十分好使。
谷神医瞪着若水,又是鄙夷又是愤怒。
“且慢,皇后娘娘,让她说,在下倒要听这小女子如何自圆其说,她说在下是庸医,那就让她这个良医,神医来为太后娘娘诊治罢!”
那谷神医的脸扭曲了一下,身为当世第一名医的嫡亲传人,他从小到大过得是被人捧得高高在上的日子,当世之人莫不夸他医术如神,如今竟然被一个小小女子当众指着他的鼻子骂庸医,让他如何受得了?
“堵上她的嘴!让她再敢胡说八道,污蔑神医!”姚皇后气得直哆嗦,连声吩咐道。
若水唇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看着圣德帝道:“陛下,臣女不怕杖责不怕受刑,臣女不怕死,臣女只是不想看到太后娘娘的一条性命,活生生的葬送在这庸医之手。”
她早有准备,自从她开口说那“不可”二字之时,就料到会有这样的局面,皇家之威严就是如此,容不得他人多嘴,轻则受刑,重则掉头。
若水心道,眼见又过来两名太监,四人一起拉扯自己,她一抬眼,只见圣德帝脸色犹豫不绝,韦贵妃面带不忍,谷神医斜眼鄙视,姚皇后一脸狠厉,知道这时如不自救,必会大祸临头。
杖责四十!这是要生生的打残自己,这姚皇后还真狠啊!
“读了几本医书?”姚皇后讥诮道,“读了几本医术就敢自称名医?还敢大胆阻挠谷神医给太后娘娘用药?来人,速速拉下去,掌嘴二十,杖责四十。”
她语气中的轻蔑之意差点让谷神医气歪了鼻子,他把头重重一扭,连话也懒得和她说了。
心中却道,狗屁神医,连一个失眠症因都诊不出来,真是浪得虚名。
“启禀陛下,臣女只是闲来无事读得几本医书,并没有正式拜过名医,学过医术,故此对这位谷神医的大名……臣女一无所知。”若水从容回道。
“柳姑娘,朕方才在碧波殿中,亲眼看到你为孟姑娘施针,手法很是娴熟,应该是师从名医,谷神医在我东黎国赫赫有名,你怎么会连谷神医的名字也未曾听过呢?”圣德帝看着若水,疑惑道。
那谷神医听了姚皇后对自己的赞誉,抬起下巴,神情倨傲,竟连眼角也不向若水瞥上一眼。
“谷永春谷神医,乃是天下第一名医谷老夫子的唯一传人,怎么,谷神医的名头,柳姑娘从来不曾听说过吗?这也难怪,不是医道中人,怎么会知道谷神医的大名。柳姑娘,你还敢说自己懂得医术!分明是当面欺君,陛下,这等大胆妄言,惊扰太后的女子,请陛下重重责罚!”姚皇后挑起两条眉毛,疾言厉色地道。
“神医的名头?小女子还真是孤陋寡闻,请问阁下是哪位神医?说出来也好让小女子长长见识。”若水淡淡地讥刺道。
他这般狂妄自大的模样一下子刺激了若水,自来名医都是虚怀若谷,自在谦和,少有像他这般目中无人的样子,若水抬起眼,看着他的目光也是充满了不屑。
“陛下,这小女子是谁?居然敢在此胡说八道,大放厥词,污蔑在下,在下这神医的名头,岂能被这小小的女子玷污?请陛下降旨治她的妄言之罪。”他盛气凛人地看着若水,一脸不屑。
“真是天大的笑话!陛下,在下敢以人头担保,太后娘娘的这碗安神汤中绝对无毒!”那谷神医脸上露出怒意,愤愤地看向若水。
“等等!”圣德帝喝止了那两个宫女,拧着浓眉看向若水,“柳姑娘,你是何意?你是说这谷神医为太后熬制的安神汤里有毒?”
“陛下,您要是想让太后娘娘凤体安康,就不要给太后服这个什么安神汤,这安神汤,它只会要了太后娘娘的性命。”若水也不挣扎,任由那两个宫女拖着往外走。
“是。”立马有两名宫女走上前来,紧紧拉住若水的胳膊,往外就拖。
“大胆!来人,还不赶紧把这个惊扰了太后的贱人给我拖出去,掌嘴二十!”姚皇后眼眸中透出狠厉之色,冷冷说道。
那侯公公的手不由地一抖,洒了几滴药汁落在了太后的如意云纹锦被之上,侧过脸,一脸愕然地瞧着若水。
她这一声突如其来,把殿中人都惊了一跳。
“不可!”眼看着两名宫女搀起太后的上半身,侯公公端着药碗,用银匙舀了一小勺汤药,正准备喂入太后口中,若水突然抬起头来,声音清脆地喝了一声。
虽然理不清头绪,若水仍然无法看到一条生命在自己眼前消失。
这宫中情势复杂,若水对眼前的局面一无所知,这位谷神医是何人?跟姚皇后是否是一丘之貉,他是故意诊错,还是医术不精察觉不出?太后娘娘之病,和这殿里的众人又有什么关联?是否有人故意想了此法,来暗中算计太后?这位太后娘娘是忠是奸,究竟和谁是一路?
若水敢断定,只要太后服下这剂药汤,不出一时三刻,定会由昏迷不醒变成一命呜呼!
他只诊断出太后的症状,却并没有诊断出病由,即太后娘娘因何而得此失眠之症,故而这剂看似对症的安神药,只怕变成夺去太后性命的催命汤。
只不过……这谷神医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这位谷神医居然能判断出太后娘娘虽然昏迷但神智清醒,而开出这安眠药的良方,倒确实对症,若水不由对这位同行起了几分刮目相看之意。
他这番话让若水暗暗点头,她看太后的气色,便断定太后得的并不是什么大病,只是失眠己久,引起心率紊乱,神经衰弱。这失眠之症若是年轻人得了,并无大碍,只会感到疲劳乏力。但一个年届七十的老人若是患了此症,真真是会被折磨得寝食难安,生不如死。
谷神医不慌不忙地回道。
“皇后娘娘有所不知,太后虽然在昏迷之中,但并非不醒人事,娘娘请看,太后娘娘的眼珠一直缓缓转动,说明太后娘娘在昏迷中仍然被思绪所缠,不得安眠,所以在下便熬了这味汤药,助太后娘娘安眠,只要太后娘娘能够真正的睡上一觉,这病便有治愈的希望。”
姚皇后看了眼太后,忍不住问道:“谷神医,太后明明是昏迷不醒,怎么你还要让太后服下这安神之药,这岂不是让太后娘娘一直昏睡下去吗?”
那谷神医神情凝重地回道,小心翼翼地将汤碗端到太后榻前,交给随侧一旁的大太监侯长松手中,侯长松不敢怠慢,忙取过银针,又验了一遍,确定无毒,这才点了点头。
“陛下,在下己尽力而为,太后娘娘凤体违和,实因忧思焦虑,夜不能寐之故,这碗药乃是在下精心调制的安神汤,希望太后娘娘服下之后,能够心神宁定,转危为安。”
“谷神医,你这药……太后服了可会有起色?”圣德帝忘了刚刚跟姚皇后的争执,担忧地看了一眼床上双眼紧闭,昏迷不醒的太后,转头看着那少年男子。
一个十三四岁的小药僮走上前来,熟练地关炉熄火,又把药罐从炉上端了下来,滤去残渣,倒在一只银制镂刻凤尾花的药碗中,递给那少年男子。
只见寝殿角落里有一名年约二十的少年男子,身穿麻布长衫,洗得干干净净,一派仙风道骨,世外高人的模样。他手中握着一把小蒲扇,微俯下身给红泥小火炉掌着火,另一只手掀开药罐,仔细看了看,又闻了闻,点头道:“药好了,熄火罢。”
圣德帝和姚皇后都向那人看了过去,若水也好奇地抬眼打量。
“启禀陛下,皇后娘娘,请稍安勿躁,保持静声,太后娘娘怕是受不得惊扰之声。”一个悠扬悦耳的男子声音突然响了起来,声音不大,平淡充和,听在耳中让人觉得说不出的舒服,一下子就把室内剑拔弩张的气氛冲淡了许多。
寝殿之中除了韦贵妃还有三名地位颇高的妃子,四人面面相觑,都垂下了头,这种时候还是明哲保身,当个闷嘴的葫芦最是安全。
若水暗暗抚额,这太后娘娘昏迷不醒,帝后二人倒为了让不让自己给太后瞧病而起了争执,自己这病,是瞧还是不瞧?
“你!”
“臣妾并无说错,这柳姑娘一无太医院的凭信,二来从未有人提及她会医术,陛下怎会如此信任于她?陛下相信,臣妾不信!”
“皇后,你……注意你的身份。”圣德帝瞪起了一双虎目,瞪视着她。
“臣妾不敢,臣妾只是不相信柳姑娘当真懂得医术,太后她老人家的千金之休,不能任由不三不四的人胡乱医治。”姚皇后不甘示弱,她自觉理直气壮,所以毫不退缩。
“皇后是在指责朕识人不明吗?”圣德帝声音里带着淡淡的恼意。
她终于侧过脸,厌恶又憎恨地瞥了若水一眼,自然,这一眼避开了皇帝的视线。
只听姚皇后吃惊道:“陛下,她会瞧病?臣妾从来不曾听说这柳相之女精通医术,此事请陛下明查,不要被这小女子的三言两语蒙蔽了,以免伤了太后她老人家的凤体。”
若水暗想,皇帝真给自己面子,居然用上了一个“请”。
果然听得圣德帝的声音,不悦道:“皇后,柳姑娘是朕请来为太后诊病的,你也要赶她出去吗?”
她也不出声,知道自会有人替自己摆平。
若水秀眉一挑,看来自己这一趟真来得对了,姚皇后这般不待见自己,那自己可真要好好的在她面前露一露脸。
“碧荷,站着发什么呆,还不赶紧把一些没用的废物赶了出去,免得吵搅了太后!”姚皇后也不等圣德帝回答,直接吩咐身后的贴身宫女,她扭过头去,看都不愿再看若水一眼,她的头还痛着呢。
“柳若水?你来做什么!太后的寝宫也是你能来的地方?陛下,你说的那位妙手良医,就是她?”姚皇后抬头看见若水,一脸的恼意和不屑,显然心情极差,已经顾不上装出那种端庄大度的高贵仪态。
若水轻而又轻地蹙了蹙眉。这股药味闻起来的感觉让人昏昏欲睡,颇有安神助眠的功效,显然药罐里熬的是一味安神药汤。那么邹太后的病,想必是夜不能寐,寝不安枕?
她只瞧了一眼就低下眸去,这寝殿之中的气氛实在是让人气闷,所有人都大气不出一声,室内充盈着刺鼻的药气,房间的角落里燃了一只红泥小炉,上面正扑扑扑地冒着白汽,一股股浓郁之极的药味就从那紫砂药罐中在四周弥漫开来。
若水悄悄抬眼瞧去,只见邹太后脸色蜡黄,眼青唇白,倒并不像自己先前预料的油尽灯枯之状。
时近黄昏,室内已经掌上了灯,用水晶罩子罩了,悬挂于四壁墙上,显得室内十分的明亮,房中一张六尺宽的沉香千工拔步床,悬挂着一面绣满牡丹花的罗纱复斗帐,锦帐四角垂挂着香囊,一位形容枯瘦的年老妇人双目紧闭,睡在床上,想来就是当今东黎王朝地位最高的邹太后。
进了内室,还未抬头,若水已经觉得眼前一亮。
若水一进屋中,便闻到一股扑鼻的药味,浓烈刺鼻,她秀眉微蹙,轻轻吸了几下,侯公公在前引路,打起通往内室的帘子,露出一道八宝五彩挂漆屏风,二人穿过屏风,药气更浓。
若水吸了一口气,沉下心来,紧走几步来到门前,应了声:“是。”那侯公公见了她,似乎颇为意外,只瞧了一眼,便道:“进来吧。”
她正在胡思乱想,忽然屋内锦帷挑起,侯公公出现在门口,尖着嗓门道:“陛下请柳姑娘进内,为太后娘娘诊病。”
自己不过是无意间在席中露了一点医术,竟然被圣德帝瞧中,带自己来到这天禄阁为太后娘娘瞧病,若水知道自己医术虽高,却救不得寿数将尽之人,这位太后娘娘的病,恐怕自己无能为力。
若水对东黎国的这位太后娘娘所知甚少,她的原身中几乎没有关于这位太后的资料,据她的推断,太后娘娘应该年近七十,都说人生七十古来稀,在医药匮乏,技术落后的古代,能够活到七十岁的人,确实很是稀少了。
她偷眼看向在廊下站得像两根柱子般笔直的君天翔和妙霞公主,二人都是一脸的焦急之色,楚王坐在轮椅中,背对着自己,却不知在想些什么。
若水对这奇花很是好奇,想要上前看个仔细,却见周围的太监宫女们齐向自己看来,目光十分的不友好,她偷着吐了下舌头,把刚刚踏出去的一只脚又缩了回来,觉得自己确实不该,太后娘娘病情危险,生死不知,自己居然还有这等心思赏花,也难怪这些宫女太监们对自己神色不善。
她精神一振,往园中瞧去,要瞧瞧这种香甜之气从何而来,只见庭院的花圃中种着数株奇花异卉,生平从所未见,正值花期,碗口大小的白色花朵花瓣层叠,馥郁香甜,在薄暮斜晖中开得十分灿烂华美。
若水正要再听,微风徐徐,飘来一股花香,甜香醉人,极是好闻,若水忍不住深深吸气,只觉得一口带着花香的空气流进肺中,觉得头脑格外的清醒,就像是嗅了上好的清凉油,只不过这香甜之气,比之清凉油的辛辣之气,要好闻得不知多少倍。
若水吸一口气,运起玄阴素女功,凝神倾听阁中的动静,听了一会儿,并未听到哭声,显然太后娘娘尚在人间,稍稍松了口气。只听得房间内姚皇后的声音说了句什么,声音极低,随后嘤嘤地啜泣起来,被圣德帝不耐烦的打断。
侯长松抢上前去,挑起阁前垂落的锦帷绣凤珠帘,圣德帝更不迟疑,迈步便进,韦贵妃紧随其后,君天翔和楚王,妙霞等三人不得宣召,不敢入内,均留在阁门外守候。
慈仁宫占地极广,宫中共分四殿,太后就住在永寿殿中。若水随在众人身后,走过一道道的殿门宫阙,进了太后的永寿殿,穿过雕着花开富贵的影壁墙,连进了三道门户,才来到太后日常所居的天禄阁外,只见宫女太监们一个个满脸焦急,面带悲戚,在阁门外站了长长的一排。
若水一怔,就见圣德帝转过身,急步穿过长桥,若水来不及多想,紧跟在众人身后,只见圣德帝到了湖边,上了御辇,带着众人一同来到太后所居的慈仁宫中。
圣德帝忽然回过身来,对着若水道:“柳姑娘,你也懂医术,就随朕一起去。”
妙霞心中奇怪,但太后病情危急,她心下惶然,也顾不上打听许多,紧紧跟在楚王身畔,急步出外。
“小九,就让青影推吧,你跟在我身边就好。”楚王淡淡瞥了那灰衣人一眼。
妙霞一呆,一时之间竟不知这人从哪里出现的。
“是。”君天翔,楚王和妙霞公主齐声应道,妙霞抢上一步,准备帮楚王去推轮椅,却见灰影一闪,一个面容冰冷,身形高瘦的人对着自己躬身一礼,说道:“不敢劳烦公主。”
圣德帝事母甚孝,知道太后病情危急,再不多问,袍袖一拂,急步往外就走,韦贵妃紧随其后。二人刚刚走到殿门口,圣德帝忽然想起什么,沉声道:“老三,老七,小九,你三人也来。”
那太监是太后宫中的总管侯长松,听得皇帝和贵妃一起发问,虽然心焦如火,还是恭谨答道:“回陛下的话,太后娘娘服了药一直睡得安好,只不过方才做了一个恶梦,竟把服下的药尽数吐出,然后就昏迷不醒。谷神医一直在太后宫中,不曾离开过半步,谷神医为太后娘娘诊过脉,说是太后娘娘病情危急,请陛下和娘娘速去。”
韦贵妃也一脸担忧之色,起身对着那太监问道:“侯公公,谷神医可在太后宫中?他是如何说的?”
圣德帝大吃一惊,霍地起身,喝道:“太后怎会病危?她晌午不是才服过药睡着吗?”
若水正没做理会处,忽然见到一名太监急匆匆进殿,对着圣德帝跪倒磕头,惊惶失色地禀报:“启禀殿下,太后娘娘病危,请陛下速去。”
楚王的头又开始痛了起来。
可他一想到自己在她心中的另一个身份,闪动着光彩的眸子又黯了下去,握紧了拳,心中暗恨!早知自己会对她钟情至此,就不该对她有丝毫的隐瞒。等她知道真相,她会原谅自己吗?
楚王的心怦怦直跳,在这一刻,他真希望她能骄傲地大声地告诉所有人,她的意中人,就是他!
可是这事要是不说清楚,眼前这个局面又实在难解,自己总要找一个合适的理由来拒绝吧。
若水被众人瞧得很不自在,心里直嘟囔,这一个皇帝一个贵妃,真是好没道理,哪有让自己一个姑娘家当众吐露心事的,自己和小七的事,连丞相老爹都没禀报,哪能在这众目睽睽之下,透露给这许多人呢。
一时之间,众人的视线又全都向若水瞧了过来。
她和圣德帝都猜出了几分,若水迟迟不选,定然另有原因。
“今天的百花之会上,全是我东黎国最优秀的少年儿郎,柳姑娘难道一个也瞧不上眼吗?本宫很是好奇,难不成柳姑娘的意中之人,竟比七殿下和傅右相的大公子更为出色吗?就算不提他二人,俞侍郎家的三公子对柳姑娘的一片至诚之心,也是难得之极。”韦贵妃瞅着若水,也是一脸的好奇。
“……”若水一窒,抬眼看向圣德帝,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那……柳姑娘可有了意中之人?”圣德帝话锋一转,突然问道。
“臣女也很喜欢公主。”若水微笑回道,觉得圣德帝其意甚和。自己今天把这个百花之宴搅得一塌糊涂,他老人家居然没有生气,还一再地回护自己,看来真不愧这“圣德”二字,心中对这位皇帝的印象又好了几分。
“柳姑娘,你的面子可真不小啊,我家小九的东西可从来不舍得送人呢,今天居然舍得把这么珍贵的玉佩给你,看得出来,小九很是喜欢你,你们以后要多多亲近亲近。”圣德帝笑眯眯地道。
圣德帝颇为意外的打量着妙霞,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这个一直被自己和皇后护在掌心中的小女儿,仿佛一下子懂事了。
妙霞心里又是骄傲又是心酸,昂头从众人中走过,回到自己席上坐下,将手中的玉佩握得紧紧的,心道:明俊哥哥,该做的,我都为你做了,至于你能不能握住你的幸福,就看你自己的了。
“那就好。”妙霞把手中的玉佩一收,忍不住又向孟明俊看去,只见孟明俊也在瞧着自己,目光中再不是冷冰冰的,而是充满了温暖之意。
“是,公主,若水多谢公主殿下提点。只是,最好的,不一定是最适合自己的,公主殿下放心,若水不会辜负公主殿下的美意。”若水眨眨眼,对妙霞公主俏皮一笑。
“当真?”妙霞公主的眼睛又对着周围的人转了转,“这在场的人本公主都瞧过了,谁也及不上我七哥和……明俊哥哥好。你要是不选他俩,你会后悔的!”
若水对这小公主多了几分好感,把手中的玉佩又交还给她,抿嘴笑道:“若水多谢公主的美意,这枚玉佩还是公主自己留着,将来为自己挑一个称心如意的人做驸马。至于我吗?公主放心,我这双眼睛,从来不会看错人,更不会选错人。”
妙霞公主的直白爽脆让若水啼笑皆非,不过她表达出来的好意也是明摆着的,瞧不出来,这妙霞公主倒是和姚皇后的性子完全不同,不但没有她母后那种阴郁深沉的心机,反倒是通通透透,一眼就能看到底。
妙霞公主昂了昂下巴,道:“你方才说的话,本公主很是喜欢,这块玉佩,本公主正式赐给你,你不用担心我母后会要回去,有了它,你喜欢嫁哪个,就嫁哪个,喜欢谁,就把这玉佩给谁。”她傲然的目光对着周围的少年们一扫,又看向若水,见她脸上并没有喜悦之意,眉头一皱,“怎么,你不喜欢么?”
若水只觉掌心中多了一物,低头一瞧,却是那枚被姚皇后收回去的鸳鸯蝴蝶佩,她一怔,问道:“公主,这是何意?”
妙霞公主灵活的眼珠在若水脸上转了转,突然说道:“这个给你!”
若水微觉诧异,猜不透这个刁蛮任性的小姑娘又要玩什么古怪花样。
只见妙霞公主昂着脸,对着众少年瞧也不瞧,一副目中无人的模样,在众人的注视中走到了若水身前,睁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看着若水。
说话之人正是妙霞公主。
众少年闻声脸色一变,立马齐齐闭上了嘴,听话地给来人让出一条道来。
若水正自烦恼,忽然听得一个清脆傲慢地声音响了起来,“你们这些出尔反尔的家伙,通通给我让开!”
俗话说一家好女百家来求,自己虽然是皇帝,对这姻缘二字,也不好强行婚配,一切都看各人的缘份罢。
圣德帝见状,也无奈地摇头。
若水被众人围在中央,皱起眉头,颇不耐烦,可伸手不打笑脸人,少年们一个个陪着笑脸说着软话,倒让她一时发不出脾气来。
不多时,若水的四周又围上了一圈少年,认错的,道歉的,求亲的,乱哄哄地闹成一团。
若水还未置可否,又有一少年厚了脸皮上前认错求亲。
少女们都向他投以鄙视的目光,心中呸了一声,道:厚脸皮!
“柳姑娘,在下先前有眼无珠,以貌取人,错看了姑娘,实在是惭愧之极,请柳姑娘大人不计小人过,原谅在下,再给在下一个机会吧?”
于是就有少年鼓起勇气向若水认错。
这样有才有貌,还懂得医术的姑娘,可真是打着灯笼也找不到的佳人啊,自己如何能够错过?
在若水露了这一手神奇的医术之后,少年们心中的草登时又蓬蓬勃勃地冒了出来。
楚王不说不动,不代表殿中的人都像楚王一般。
楚王只好故作不见,坐在椅子中纹丝不动。
他越想越头痛,正不知如何是好,圣德帝却频频使眼色让他开口求婚,岂不是如同火上添油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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