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三更合一-《夫人画风有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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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哥……”他却越发不嫌弃了一个劲儿地往文抱璧的怀里钻,文抱璧没法子,只能任由他三弟像个猴子似的在他身上爬来爬去。
“啊。”正巧这时一个妇人走进大门,瞧见这一幕就惊的叫了一声,而后像是护犊子的母狮子一样一把将文抱璋扯进自己的怀中,戒备地盯着文抱璧。
文抱璧抬头与那妇人对视,他眼中无悲无喜,似乎早已经习惯别人的抵触,而那文抱璋却不干了,他在那妇人怀里挣扎着,唤着:“娘!娘——”
这个妇人居然是文族长的妻子?是文抱珏、文抱璧和文抱璋的生母?
孟湘难以置信地看了过去,那妇人身形瘦弱,就像是皱巴巴的皮肤包裹在骨头上,她脸色苍白,头发灰白,眼睛黯淡无神,打眼看上去竟不像个活物,想想文家的男人,再看看这位族长妻,竟像是她用自己的全部精神气供养着这些男人,这些男人倒是龙精虎猛,然而她却奄奄一息了。
这文婆子全部心神都放在了文抱璧的身上,活像他是什么洪水猛兽,一旦没人注意便会择人而噬一般,她是受害者,却依旧毫不留情地对其他人施加伤害。
孟湘不知道他的家人为何都对他如临大敌,若仅仅是因为那次批命,也就太奇葩了。
文抱璧收回了视线,垂手站了起来,轻声唤了一声“娘”。
那妇人神情未变,直到她怀里的文抱璋揪紧了她的衣服使劲儿摇晃,又大声唤着她,她才回过神来,不过,眼神依旧戒备地看向文抱璧。
“啊,是二郎,你在这里做什么?”她干巴巴问道。
“二哥在跟我玩呢!”文抱璋在他娘的怀抱里撒娇道。
抱璋娘此时就像是全身毛都炸起来的猫,“你说什么?”
“我……”文抱璋刚要重复一遍,便让文抱璧开口打断了,“家里来了客人,我正要送客人出门。”
“哦哦。”他娘应了一声,等视线落在孟湘的身上,便立刻流露出嫌弃的神色,冷着声音道:“孟寡妇,你还是不要随意走动为好,以免身上的晦气沾染到别人身上。”
“都在院子里吵什么!”文仁义沉着脸走了出来,瞪着她道:“你一个女人家不再锅台边到处跑什么,这都什么时候了还不去做饭!”
听了他的训斥,她噤若寒蝉,唯唯诺诺地应了,那副讨好害怕的模样不像是他的娘子,倒像是他的使唤婆子、老妈子。
她的眼中所有的情感都像是枯竭了一般,明明那是一双死水一潭的黑眸,孟湘却从中看到森森白骨。
抱璋娘推搡着文抱璋远离他二哥,而她自己路过孟湘的时候投向她的眼神分明的厌恶与不屑,然而,只有在展现这种情感的时候,她整个人才算是又活了起来,由被害者成了加害的人,她展现的恶劣甚至比其他加害者更加残忍。
而文抱璧果然是说到做到的人,他之前作为借口的“送客人”也确确实实在履行,只是两个人走在路上,却比孟湘一个人走还要来得寂寞。
“抱歉。”孟湘对着他率先开口。
文抱璧低头看看她,摇了摇头。
她低头一笑,将风吹起的发丝撩到耳后,“若是我给你批命你要不要听?我的算命本事可是桃花神母教的。”
“抱歉,我不信这些。”
孟湘突然仰头,目光灼灼地望着他,怀疑道:“从来就没有信过?”
他神色坚毅,语气坚定,“从来没有信过。”无论别人怎么看,怎么说,他的心一如既往,从未变过,也不为外物转移。
“果然啊……”她的语气既像叹息又像赞叹,转而笑盈盈道:“我就想能被一县之主看重的人必然是性情坚定的。”
若是其他男子被这样娇俏妩媚的女人称赞,必然要动别的心思,明里暗里暗示了,可文抱璧什么都厉害却偏生长了个不解风情的脑子,他听了孟湘的话,皱了皱眉,而后便一板一眼地论述起知县并不能说成一县之主的原因。
孟湘听得不耐,正好见前面是河渠,便道:“等等,我先去洗洗手。”
她洗手的时候,文抱璧也笔直笔直地站在她身后。
她故意搅乱水中他的倒影,谁料他竟突然出声——
“你还是早点跟他说清楚为好。”
孟湘扭头瞧他,无辜道:“你在说什么啊,我可听不懂。”
他黑漆漆的眸子既沉且重,盯着她看的时候,似乎能把她压进河渠里去。
她微微垂眸,眼睫像是雨中蝴蝶的翅膀,“哦。”
接着,两人便在这条河渠便分了手,一个朝西头,一个朝着北面分开了,直到分开前两人都没有再说一句话,好像已经就此事达成了某种心照不宣。
孟湘一回家便一同扎入房中,谁问也不应,一心沉浸在跳舞前的准备状态中,给人算命、驱邪祟,她如今也可算得上巫了,“巫,以舞降神者也。”若以巫之名跳舞,莫过于“六小舞”了,这“六小舞”又分为帗舞、羽舞、皇舞、旄舞、干舞与人舞,比起鸟羽、牛尾什么的,还是丝绸比较容易一些……
不!
她猛地捂住了脸,这才发现自己连丝绸都没有,不过,用红布也是一样的,毕竟是在乡里……应该没关系的。
这样想着,她便顺手将之前给人算命得来的红布裁好,等拿在手里随意挥了几下,她的脚下又痒痒的,什么白纻舞、惊鸿舞也可以拿来试一试,说起来后人对古典舞的模仿也不过是从书本和绘画中猜测来的,若是能够真正见到当世善舞者的一舞,她也不枉活了这一世。
“你在想的东西我很不喜欢。”屋子里突然有人开口,将孟湘吓了一跳,她回身一看就见嬴景站在墙角处黑暗里,目光幽深地看着她。
孟湘非但没有觉得冒犯,反而觉得他说的很有意思,便歪着头笑嘻嘻道:“你难道能知道我在想着什么?”
借着微弱的光线,她看见他探出了一只手轻轻蹭了一下鼻子,半捂着嘴轻声道:“看到你的表情大概能猜到。”
她露出怀疑的神色,嬴景轻笑了一下,继续道:“大概这世上是没有什么死而无憾、不枉此生的事情。”
被他猜中了想法,孟湘瞪大了眼睛,他则从墙角走了出来,那身素布衣衫穿在他的身上却越发显得他气质绝然了。
“就我而言,如果死了,那可真就没法儿翻身了,想得到的不能得到了,想攥在手里的也不得不撒手了,真的忍心吗?真的无憾?真的不枉此生吗?”他从一束光线中迈过,眼中的翡翠闪了一下,两人间的距离也越缩越短,终于咫尺之间,呼吸相闻。
“我看见了。”他突然出声,嘴角上扬,手指贴近她的唇角,却隔着一寸的距离凌空画了个上扬的弧度,“你眼中的动摇。”
“你说的没错。”孟湘就像是被他手指的动作牵扯,露出一个温柔愉悦的笑容,“我才不舍呢。”
嬴景也露出满意的笑容,手指依旧凌空沿着她脸庞滑过,他翠色的眼睛里倒映着她的嫣然模样,他张张嘴,却被孟湘捉住了袖子。
“你怎么会在屋子里的。”
他眼中的翠色瞬间一凝,绷着下巴紧着声音道:“我比你还差早在屋子里。”
“咦?不会吧,那我怎么会没有注意到呢?”孟湘无辜微笑。
心脏被捅了一刀的感觉真是爽痛了!
嬴景后退了几步,一甩袖子头也没回的走了。
她看着他的背影,挠了挠头。
院子里,嬴景面对着墙壁捂住了脸,不住对自己道:“不要再这样下去了,你是嬴景,不是景郢。”
*
对于孟湘来说,时间在练舞的时候是过的最快的,晚上,她害怕影响大家的睡眠,便跑到灶间去编舞。她刚试验了几种风格,心中有了把握后,又试着练了几遍,再一扭头,就见朦朦晨光从门缝撒了进来。她居然熬夜练了一晚上,可竟一点疲惫的感觉都没有,反倒整个人容光焕发,甚至可以直接做几个高难度的云间转腰、燕子传林、青龙探爪、风火轮什么的,再加几个凌空跃都不是事儿。
她很快就决定要跳什么样的舞了,练完之后,盯着地面上从门缝间投下的零星的光斑,她颇觉有趣地踩在上面,按照顺序步步行来,就像是踏在星星上,她又忍不住配合上身体和手部的动作,几步走下来,竟然也成了一曲舞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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