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擅出奇兵-《汉魏文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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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壶口山与安邑同属河东郡,直线距离还不到里地。倘若乱胡南下,急行军五日便可抵达都畿,那就不是癣疥之祸啦,恐怕酿成腹心之患。好在是勋回答说:“确乎北上矣,计其时日,或已入朔州境——若彼南下。安有奏尚不至之理?”他们要是真敢往南杀,跟曾二狗逃亡同一个方向。那曾二狗就未必能够赶得及在奏报到来之前,先跑我家里来啦。

    随即他转向曹操。先将手中笏版放至膝前,然后伸手解缨,摘下梁冠来:“既为臣之所荐,致酿此乱,臣不得辞其疚也。”摘帽倒未必是要辞职,只是以此动作来表态:我有罪,甘心受罚——不过就理论上而言,并没有罢官解职的道理吧,申斥记过罚俸降等,如此而已。

    曹操一摆手:“宏辅守河东,建安初年事耳,今十余载矣,况所荐不过一小吏也,安得有罪?”你赶紧把帽戴起来吧,不用假惺惺地这般表态。是勋暗中舒了一口气,但还不着急戴起梁冠,却光着脑袋朝曹操一揖:“若无前因,安得后果?勋请出巡朔州,为大王平定之,以赎前愆。”

    这是关靖给他出的主意,说你不如趁着壶口山胡工叛乱的机会,请求率军征剿,就此离开安邑一段时间。说不定你前脚一走,曹操后手就宰了孔融呢,则你远在数里外,一时得不着消息,等得着消息的时候孔融脑袋已经掉了,你再赶回来哭他两声,那事儿也就过去啦——“正所谓福祸相依者也。”这回出的乱,跟你有脱不开的关系,可若真能因此而躲过孔融之事,那也挺值当啊。

    壶口山煤矿本是是勋最早建起来的,曾二狗勉强算是他的门客出身,他还曾经一担任过朔州刺史,在御胡方面颇有建树——你说这会儿不派是勋去处理此事,还有更合适的人选吗?估计曹操有七八成定会准其所奏。

    然而曹操闻言,却突然间咧嘴一笑:“宏辅亦信佛乎?”“前因后果”之类的概念,虽然中国古已有之,但要等到佛教传入以后,才有了比较明确的用词和说法——说白了,“因果论”属于舶来,在这个佛教初东,尚不昌盛的年代,知道的人并不多,会拿来说理的更是寥寥无几。

    不过曹操也就随口一问,并没打算寻求什么答案——是勋信不信佛,关他屁事?就算是勋信了五斗米道,只要不信平道,那都无关紧要——随即便道:“宏辅为孤之重臣,岂可轻离都邑?”

    关于这一点,关靖逄纪他们也早就想到了,终究乱目前还不算大,千余人的暴乱,要是距离安邑再近点儿还好说,眼瞧着越跑越远,有必要派中书令出马去平定吗?这不是牛刀宰鸡吗?就算规模比之大上将近一倍的宜春之乱,要不是曹昂正好距离不远,曹操也不可能听从陈群所奏,任其为州都督,前去征剿啊。

    所以下面就该是勋摆理由,讲道理,坚持要自家出马啦。一则他的理由够充分——恐怕如今朝内再无比他更合适的人选了;二则可以用“将功赎罪”的理由来演演苦情戏——你曹操总不能不让是勋解此心结,从而永远内疚下去吧;则么,以是勋的口才,要说服曹操也不见得有多繁难。

    可是没想到是勋才待开口,曹操却突然转过头去询问韩浩:“夏侯兰见在离石否?”韩浩点头:“所部胡汉精骑四千,足堪用矣。”

    夏侯兰为夏侯氏疏族弟,所以老家在常山而非沛国,他曾经跟随是勋镇守过河东朔州,现任西河都尉,驻军于郡治离石以北数里外的屯所,以备胡扰。壶口山的叛胡若然北上朔州,离石这道防线是很难绕过去的,若使夏侯兰就近进剿,倒是相当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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