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青囊何在-《汉魏文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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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勋缓缓转过头去,先瞥了一眼曹淼,接着换个方向,又望一眼管巳,二女悚然而惊,赶紧都把手给松开了。原来他们见丈夫这会儿的神色非常古怪,貌似平静,却又仿佛蕴含着无穷的羞恼和颓丧无助之情。管巳忙问你太过劳累了吧?赶紧洗洗睡吧。曹淼却摇头:“似为失魂之相,可速请巫者来……”
是勋难得地朝老婆“呸”了一声:“吾家素不准巫者入也,汝岂忘之乎?!”连这年月的医生我都只信五成,更别说巫师了,敢把那种骗子请家里来,我当场休了你信不信?随即他又长叹一声,解释说:“故人亡矣,而不能救,以是悲怆。”左手一推管巳:“去烧水来我沐浴。”右手一搡曹淼:“准备卧榻。”然后朝甘玉微点下颌:“为吾更衣。”
曹淼、管巳虽然性子倔、脾气大,与这年月绝大多数人妻都不尽相同,而是勋在家中本能地平等相待,也一定程度上滋长了她们这种几不容于世俗的独特个性,但终究还是封建社会的女人嘛,老公是天,逢有大事,终不敢肆意违拗。而且是勋平常在家里脾气甚好,从无呵斥妻妾事,也无打骂婢仆事,被老婆唠叨得烦了,只会一头扎进书斋,眼不见为净,耳不听为静。平素老实温和的家伙突然间光火,那样子还是挺可怕的,故此二女不敢再闹,唯唯着便退下去了。
是勋这一晚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天明时难得地早起,也不跟妻妾打声招呼,顶着两个黑眼圈就出了门,直奔毛玠衙署。毛孝先拱手迎入,是勋也不跟他客套,直截了当地就问,华佗家是你抄的,可抄出他什么医案来没有?毛玠取卷宗来查看了,然后直摇头,说我确实抄出点儿零散简牍、纸张,但瞧上去都没卵用啊。
这种结果倒也并不出是勋意料之外。根据《三国志》的记载,华佗在临终时,“出一卷书与狱吏,曰:‘此可以活人’”,但可惜“吏畏法不受,佗亦不强,索火烧之”。由此可见,华佗是利用某些关系,把部分医案带入了牢狱,然后即于狱中整理完成,再然后……烧掉了——毛玠你要能在他家里抄出来才有鬼哪。
而根据《三国演义》的记载,华佗写成的这本医学著作,起名叫做《青囊书》,并没有当场烧掉,而是交给了一名“吴押狱”,随即吴押狱便匿藏其家,等到华佗遇害后,辞职返乡,讨书来习。可是谁成想,一转眼就瞧见他老婆正在烧《青囊书》呢,急着忙着给抢下来,已经就烧剩下最后几页啦。吴押狱恚骂其妻。其妻却道:“纵然学得与华佗一般神妙,只落得死于牢中,要他何用?!”
所以《青囊书》是大半烧毁,只留下了几个阉鸡阉猪的小方子——华元化倒是涉猎真广,连兽医的活儿都能来……
演义虽是小说。但其绝大部分内容也并非作者向隅虚构,三分正史,七分野史,皆有所本。那么那些野史部分究竟是从何而来的呢?是汉魏时笔记后失传者?还是宋元时说三分的艺人编造?那就谁都说不清啦。没人真敢一口咬定,华佗以《青囊书》相赠狱吏之事纯属天方夜谭。
所以是勋还抱着万一的希望,一方面请毛玠把从华佗家中抄出来的简牍、字纸。全都备案后送去自家府上,另方面要求见见当日负责看押华佗的狱吏们——说不定里面就有个“吴押狱”呢。这都是小事,毛孝先自然应允,过不多时,便传来四名狱吏。是勋也不跟他们客气。直接就问:“华佗拘时,可有弟子、亲眷来探看?”有狱吏回答:“其妻来探过两遭,皆有记录,此外并不见人。”
是勋心说樊阿、吴普那些混蛋都跑哪儿去啦?你们老师给下了大牢了都不来探望探望,真正的可恶!当然啦,其实也不能怪那些家伙,终究他们都各方行医,别说这会儿身在哪儿犄角旮旯了。即便是生是死,都没人能够说得清,而以这年月的通讯状况。华佗下狱一月即绞,只要出了河东,那谁能轻易打听得到,并且赶得过来呀?
于是是勋再问:“华佗可有医案交付汝等?”狱吏们面面相觑,都说从未见过。是勋一拍桌案,恐吓道:“若有隐瞒。便当死罪!”狱吏们慌了,几乎同时跪下。磕头喊冤。是勋一瞧硬的不成,只好再来软的:“若献华佗医案。千金为赏!”可那四个家伙仍然指天划地地赌咒发誓,说从来也没见过类似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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