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吴中之祸-《汉魏文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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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主讨虏将军乃孙氏之长,张子布、周公瑾并为故吏,皆从讨虏之命也。”

    大宗、宗,并不是永恒不变的,孙羌并无建树,其弟孙坚却官至破虏将军、领豫州刺史,那么富春孙氏的族长之位从孙羌移到孙坚手中,是很自然的事情。其后孙贲继之,但其名位不如后来居上的孙策,族长的位置再转移到孙策手里,进而传给其弟孙权,那也并不奇怪吧。

    这年月族权很大,加上孙贲、孙权名位相若(都是杂号将军,孙权还比堂兄多了个县侯的爵位),身为刺史的孙贲仰身为太守的孙权马首是瞻,自在情理之中。而且东汉世家崛起,很看重故主君臣之情,张昭、周瑜那都是孙策的故吏,他们听孙策继承人孙权的话,也相当正常啊。

    陆议不但把这套原理都给清楚了,还无形中把洪州和闽州也给囊括了进去——我今儿来是跟您故大扬州之事,而不光今的扬州啊。

    是勋倒是也不再跟他矫情——他刚才只是为了站在朝廷或者曹操的立场上,表明自己的态度而已,并不打算在这种名实问题上跟陆议做口舌之争——只是撇了撇嘴,身体略微朝后一仰,靠在椅背上,默然不语。

    这年月士人的端坐姿态确实是很辛苦的一件事,为此是勋“发明”了椅子,不过在堂上待客,自然不好跟独处书斋一般坐椅子啦,而以他的年龄、身体状况而言,也没理由摆一张靠几。于是是勋又“发明”了无凳椅,或者连枰椅,白了就是在在坐枰上装张靠背,虽然还是累腿,却偶尔可以歇歇腰了。

    是勋这种态度,就是告诉陆议:“有话快,有屁快放。”于是与他正成鲜明的对比,陆议挺直了腰杆,开始详细地陈述起了自己的来意:“使君为曹丞相谋主,又兼姻亲,下大势,都在使君掌中。若能劝谏丞相,使不征吴,可免生灵涂炭,且孙将军与使君南北并居,同辅朝廷,皆可无忧也。”

    表面上是“同辅朝廷”,其实言外之意,你们一南一北地并为大藩,相互策应,那即便曹丞相本人也不是那么容易撼动啦。

    是勋暗中叹了口气,心自己被那些“汝颍派”压制,朔州、幽州来回跑,确实留下后患啦,竟然被外人以为有隙可乘,以为自己内心深处对曹操一定有所怨怼。不过呢,妄想且由他人,我自岿然不动,这并不是最重要的问题,最重要的是:“何必舍近而求远?”

    先不提什么两藩呼应之事,光我为曹家谋主,可以在曹操面前递得上话,但问题曹家并不仅仅我一个谋主啊,起码还有荀氏叔侄。他们一个就跟随在曹操身边,见在荆州,一个留守许都,找他们传话不比千里迢迢跑幽州来找我方便多了吗?究竟是基于什么理由,要让你们俩出那么远的差呢?

    陆议点一点头:“实不相瞒,张子布前赴南阳,张子纲往谒许都,秦文表乃远行朔州去也。”张昭是孙权手下第一人,他直接去南阳见曹操,或者也希望通过曹操身边的荀攸劝曹操放过江东;张纮曾在孙策时代出使许都,为曹操所留,任侍御史,后来孙权继位才被放归,因而他在朝廷里关系比较多,直接去游荀彧;秦松则被派去朔州,去见曹德了。

    江东这是要多方面下手啊,由此亦可得见,孙权受到的压力有多大,求和的心情有多迫切了。

    陆议完这几句话,便自然住了嘴,只是拱手垂头,似乎等着是勋表态。是勋关注着这年轻的表情,心中突然一动,忍不住就问:“伯言乃为孙讨虏所委耶,乃自请来幽耶?”你是被迫跑这么老远呢,还是主动要求跟随陈端出使的?

    陆议眉间似乎轻轻一动:“陈君体弱,议乃自请相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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