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我心未休-《舞雩春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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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回暖微笑道:“陛下既承认自己不是好人,那么我们现在什么都可以聊。”

    盛云沂倒了第二杯水。她泪痕未干,眼角尚有晶莹闪烁,苍白的一张脸憔悴不堪,却努力做出倔强的笑颜。

    要他生气,其实并不是难事。

    他倾身,猛地将她连被子带人拉到身前,捏着她下巴灌下去半杯水。她呛得掩口大咳,身子软软地倒在榻沿,他拾起来贴在胸口,低头咬牙道:

    “是啊,什么都可以聊。苏医师,你欠了我几条命,先说说怎么还罢。”

    熟悉的心跳再次响在耳边,苏回暖被滚水烫了似的往外推他,奈何病中不得劲,被他压在那儿又气又慌地喊:

    “你还想让我倒贴几条?”

    盛云沂把她圈在怀里,他管不了那么多,她要哭就哭罢,他担着就是,他终于明白那越来越强的、无法抑制又若有所失的感情是什么了。

    他满意地笑了声,抚着她垂落的发道:“我数的一共是四条命,苏医师想好了如何还?我目前的要求不过只是问问你关于昨天发生的事,苏医师要是识时务,赶紧如实说了为好。”

    苏回暖一口气又没抽上来,“哪里来的四条!山顶上一次山洞里一次……我说就是,陛下先放开啊!”

    于是又满头大汗地回到了最开始的问题。

    盛云沂今日是笃定要和她作对了,她一时弄不清,攥着被子靠在他肩膀的姿势丝毫未动,失了血色的唇抖了抖,故作从容:

    “陛下问我怎么看出那个乔装的刺客的?事实上我没时间考虑太多,当时进来任何一个人我都不会跟他走。”

    盛云沂在头顶上“嗯”了下,“难为你还记得我刚才问了什么。”

    “他话中称呼非常模糊,跟着我的话往下套,我说什么就是什么,河鼓卫何时对我这么客气过?他找我要东西要得太急了,可我哪有什么东西交给他保自己命的,只能拿瓶子充充数,他过来拿,我只有……”她的左手从他手心里脱出,攀上他的腕骨,三根指甲用尽全力往下一切,“这样,趁机拿剑划上一道。”

    盛云沂不动声色地道:“手筋断了,你力道不小。”

    “河鼓卫的衣服都是黑色,原先没看见上衣的血迹,后来迎着光一看,全是暗色的血,按理说这么多从胸口冒出的血可以立刻致人死亡,他精神太好了些。”

    盛云沂牵起一绺发丝,“你骗了他什么?”

    她扯了嘴角,反问道:“你什么时候回山洞的?没听到?”

    “原来在苏医师眼里,我一直是个躲在一旁看热闹的人。”

    她腹诽了一句小人,这句话她可分辨不出背后的意思,索性胡说道:“骗他兵符在你身上、你快要撑不住了出去搬救兵了、把我一个人扔这儿是因为觉得我是个累赘一无所用……”

    盛云沂凝视着她翘起的睫毛,只要再低一低,就可以碰到,“看来你师父没有教过你怎么诓人。”

    “说跟你翻脸了,大难临头各自——”她及时咬住舌尖,疼的眼泪又滴下来,脸掩在厚重的被面里,耳朵却红透了。

    真是作死啊。她难堪的要命,再也不能维持一副淡定样子了,飞快地给自己找着借口,“……山顶上演的那一套总得圆得出来。”

    盛云沂覆住她的前额,又热了些许,他在她小巧的耳垂旁吹了吹,“没关系,我不在意。”

    苏回暖实在忍不了了,“陛下的戏可以到此为止,我不想再作陪了。”

    他的唇擦过她的光滑的额角,闭目道:“好。”

    感到她在被子里又踢又蹬,领口的湿润也蔓延到了锁骨处,他将她抱得更紧,“好好休息,后日还要拜托你给一人诊脉。”

    盛云沂用目光细细地描摹她露出的侧面,和他记忆里的一样,那时他从昏迷中痛醒过来,守着他的就是这一张恬静的脸。

    那时他下意识拉住了她的手,而此刻他抱住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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