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里看花晓错意-《庄生梦》

    笔趣阁手机端    http://m.biquwu.cc到了打烊前后,忽的下起雨来,雨噼噼啪啪的击打着医馆的牌匾,天气潮湿却又不解闷热,六月的天气素来这般,典卿倒没有似我一般伤神与这恼人的天气,他把刀具从柜子中整出,擦拭,消毒,放好,安安静静,不发出声响。我嘟嘟囔囔的抱怨着自己快要发霉,典卿见我不悦,撇下了手中的活计,笑着说道:“若是近来心情不畅,我便批你一两日假可好。”“这几日医馆的事务繁多,若是没了我,不知你要忙到几时去?”“那也要让我家小姑奶奶出去放放风。”他接了我的话茬,弯起他那狐狸眼,狐眼媚俏,面庞孺俊,教人悦目赏心。

    典卿的面容较男子而言,便是有几分中性,一对柳叶眉温婉俏丽,一双柔瞳如风光皓月,只有他身上的男子衣着在宣告着他是个男子。男生女相倒也不是没有一点好处,医馆刚刚开张那时,几位街坊前来凑凑热闹,见了典卿,个个争着抢着叫他做他家女婿,见典卿不允,便整日带上吃食到医馆,还没进我的口腹,便被典卿退回,我的牢骚自是不会停的,他也不恼,边用糖人哄着我,边叹了口气,念叨道:“莫要欠了人家什么。”“那你这般白白养我这个累赘,那我岂不是欠你过多。”“你不一样。”

    “这般呆呆怔怔的,在想哪家儿郎?”继而,他像是被自己逗乐似得笑了笑,谈不上苦笑,也说不上勉强,却叫人看不透。我本就没有窥伺人心的聪慧,加上有过分的大意粗心,故而那时便不做多想,把话题拉回了批假上,典卿见我答应,对我的戏谑却未止,低头继续擦着刀具,“明日难得赋闲,你莫负了这好春光,想好了和谁一起逍遥明日了?”“春日早过了。”

    回到租屋时倒也算不上迟,在沙发上呆坐了片刻,却不得不因为泠泠作响的电话而起身。接通时电话那头的人还在重复着“接叶蓁蓁小姐。”我觉着很是好笑先是愣了愣,继而用洋文回他Speak.“这几日你可赋闲?”我辨出了那是男人的声音,“倒------倒也------不是什么大事,”一向巧舌如簧的男人竟也会说话磕磕绊绊,我觉着有趣,困意也消了,想知道他此番的用意何在,“你若是无空也无妨。”他忽的止了他那叨叨絮絮,电话那失了声响,我以为他去处理了其他事务,准备放下听筒,那头却传来了急促极为响亮的声音,像是思量许久,万分重要的决定,“万芳园的牡丹姑娘东游回来了,你可愿随我去听曲?”“你这般美意难却,叫我怎得有不去之理?”“那明日辰时于万芳园见。”

    应了男人的邀约,填满心中的滋味有千般万般,却不觉哪一味是欢愉。新年时典卿作新年礼的苏坊紫云纹酞青底的无袖旗袍,想必明日穿出也算不上掉价。一切都准备妥当,困意又卷席而来,匆匆洗漱后便草草睡去了。

    不知是不是许久都没有如此安适的睡过了,醒来时辰时过了大半,心想着男人定是不会等我过久,自己先进了场,心中这样想着,手上的速度便慢了些,从容不迫的到了万芳园门前,却看见男人倚着栏杆,他见我来了,笑着挥手走来,脸上没有丝毫因漫长等待而生出的恼意。

    “怎么不先进去。”“今日本就是为了姑娘而定下的曲儿,美人不来,这戏又怎能开场呢?”此时,街道稀朗,人生嘈杂,我心忽的生出一种名叫悸动的情愫,我的脸泛了红,不敢去看他,“是我以小人之心渡君子之腹了。”“姑娘愿去揣测,倒也是林某之幸了。”

    场内空空荡荡,只有我与男人,我有些诧异,四下来回张望,“姑娘莫惊,”牡丹姑娘不负虚名,身材纤长,骨肉匀挺,面若芙蓉,眉似新柳,一对凤眼流转风情,俏脸生晕,一头乌发垂在腰间,冲着席间裣衽一拜“今日这歌舞,是林公子为姑娘备下的。”继而一扬藕臂,一张娇唇,轻声歌到

    “上邪!

    我欲与君相爱悦,

    长命无衰竭。

    高山夷平江水渴

    ------

    天穹崩塌与地接,

    乃敢与君绝,

    乃敢与君绝。”

    一曲毕了,她袅袅婷婷的下了高台,到了我眼前,“姑娘好生眼熟,机缘巧合,定然是我与姑娘的缘分不浅,可否借一步说话?”男人怒目瞪着她,伸手捏着她探“林公子,莫要紧张,我又不会把你的风流事迹说出去。”

    继而拉着我的手臂,迈着大步走向了后院,我心疑牡丹姑娘一介歌姬,为何能够如此散漫自由,“你问我为何如此自在?”她毫无遮掩的道出了我的心声,叫我一惊,“我承师读心之书,如此,姑娘莫想骗我。况且,这万芳园的老板冠的可是我牡丹的名汇。姑娘要是骗我,便是出不了这万芳园了。”我被她这一唬,胆颤心惊,拘谨的看了看四周,见庭院之中,枝蔓缠绕,碟戏花枝,牡丹满园。“姑娘真是爱极了牡丹。”“倒也说不上喜欢,不过这一院的牡丹不过是他送的。”

    “这般费尽心思,那人定然是姑娘的好郎君。”

    “他,死了。”她垂下了眼睑不去看那满园的牡丹,忽的她又换了副狰狞神色,我失措的后退,她一步步紧逼来,手指紧捏着我的颚骨,生疼,我吃痛的轻呼了一声,“这就痛了,你若是信了他林修鹤,你所受的,可是今日的千倍万倍。”

    “你在做什么!”正当她的指甲掐进了我的皮肉之时,我的大脑开始变得空白,男人喘着粗气,推开了牡丹。

    “疯女人。”“我,疯?我不过是在教这年轻的姑娘识人之术罢了。”

    “她对你说了什么?”“没有,什么也没有,无非在心里说了几句冒犯的话,叫牡丹姑娘发了恼。”他还是一脸狐疑的看着我,我忙指着一旁的卖糖人的小贩,“挑个糖人可好?”我拉着他在摊边站定,“姑娘华容,不如让在下帮姑娘捏个姑娘模样的糖人。”小贩倒是没有街坊的市侩之气,谈吐文雅,斟酌片刻后又怕我拒绝,又加了句“可好?”,我打量起他来,容貌平平,却又一双流光溢彩的眼睛,像极了典卿。

    “姑娘看看这个可妥当?”在呆怔的时候,小贩已把糖人捏好,我接过糖人,举着赏玩,男人倒也没有对我孩子气的举动嗤之以鼻,反倒是搂过我的肩,“听闻城东新开的西洋甜点风评尚佳,姑娘可否愿意陪我赏光。”看来男人已经忘了先前牡丹姑娘之事,我松了口气,把糖人塞到了嘴里,“不如先去看看阿卿。”“我怎就这般不如姑娘的心意?不过短短几时,变叫姑娘想了家?”我也不好反驳,只得被他半拖半拽的拉了去。

    到了医馆时已是未时,典卿坐在躺椅上清洗伤口,碘酒旁的疑似罪犯正懒懒散散的舔着毛,见我把手伸向它,一瞪琥珀般的黄眼,跳下了药柜,一溜小跑,躲在了典卿坐的椅下,典卿附身去抱,猫儿没哟反抗,任由他揉着,继而他把猫递给了我,“蓁蓁,生辰安康。”我极为惊异,猫儿在我的怀里乱扑着脚爪,我不予理会,我开始哭泣,眼泪顺着脸淌下,“怎么了?”

    我想起了二十三岁的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