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流离-《农家记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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菜园子里的菜蔬不比庄稼,天生水质,全靠水活。攒不出水来浇地,除了尚能派上用场的早早采摘勉强成用,其他未长成的蔬果,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们一点一点的被日头灼伤烧光。
地里头的庄稼略好些,庄户人家常说是棵苗就有六十天的旱根。虽则苗叶看似都已发黄干枯,但只要心中还有那么一点子青意,就不至于旱死。等到一落透雨,立时就又能发起来的。
可等啊等,这透土雨到底要等到什么时候,谁都不知道,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旱根也被旱死。
夏麦薄收,秋禾俱枯,蔬果皆槁,诸物腾贵。尤其粮菜油盐,听说市面上米面价格俱已翻倍,尤其水菜,头先每斤钱五十,不过几时腾至五百,到了这会子已是斤价一贯亦不可得了。
夜里花椒躺在床上,内烧外灼,没有半点睡意。
一闭上眼睛就是堰塘干涸赤地千里,一睁开眼睛又是饥馑枕道百姓流离。
黄沙白草,积尸满野,不见炊烟,哀鸣满道……一出出有的没的画面就如走马灯般的在脑海里打转、串并、快闪,让她已经有些分不清哪些是她曾经听过见过,哪些是她胡思乱想的了。
猛地睁开眼睛,整个人都是空的。
半晌醒过神来,四下看了看,床上一人也无。爬起来撩开夏布帐子,花椒一骨碌溜了下来,趿着鞋撞开竹编帘子就往外跑。
堂屋的大门洞开着,内外都是静悄悄的。
花椒手脚并用爬过门槛,啪啪啪地就往前头跑。
日头朦朦胧胧地挂在天上,也不知是什么时辰了。
花椒跌跌撞撞往前跑了两步,眼前一暗,已被人温柔地抱在了怀里,“我们椒椒怎么自己起来了?”
“娘,娘……”花椒将脸埋在妇人肩头,骤然心安。
一位中等身量、皮肉紧凑的青年男子大步走了过来,摸了摸她额前细绒绒的头发。
花椒笑着喊“爹”,听到有童稚的声音在唤自己,探头望去,银杏树下停着的牛车上已经摞了好几个箱笼,堂哥堂姐们正坐在车沿上朝她招手。
花椒笑着伸手大力挥了挥,四婶娘走过来拉着娘亲说话,还未开口就嘤嘤哭了起来,手边的四堂姐香叶疑惑地望了望母亲,又笑嘻嘻地踮着脚尖,要拉她的小手。
花椒从母亲怀里滑下来,伸出手去,她拉着她的小手晃了晃,“我们要走啦!”
“走,走去哪?”花椒听到自己诧异的磕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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