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神秘少年郎-《暮雪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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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她入住紫云宫后,涑兰曾经告诉她,紫竹本是仙家之物,后山的紫竹林里住了一位神仙,平日隐身修行,未曾显灵,但世事万物都在神仙的掌控之中,只要她诚心磕头许愿,那神仙就能实现她一个心愿。涑兰有个优点,那就是总能脸不红心不跳,一本正经的跟别人讲一些毫不可信的事情,显然,那个时候的岑可宣还未看穿他这一点。她当时虽然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早已飞向了紫雾缭绕的后山竹林。

    她一直有一个心愿,或者说,自从八岁的那场大雪开始,岑子非就成了她心中永远的结。她无数次向上苍祈求,将那个消失的少年带回她的身边,永不分离,然而世事却总不遂人愿。

    当天夜里,她避开了涑兰,避开了所有的宫女,点着幽幽烛火将自己最喜欢的东西全部收集了起来,小心翼翼的裹在裙子里,一路小跑到后山。头顶淡淡的月牙隐于云间,耳边寒风凛凛,细软的绣花小鞋踩在地上,紫云宫中的灯火越来越远。途中不小心跌了好几个跟头,包袱掉在地上散开,她慌慌张张的伏下身子,借着月光逐个摸索,细嫩的小手摸到纷乱的石子,硌得生疼,如此多番折腾后,终于顶着一张狼狈的脸,到达了紫竹林。

    涑兰说,紫竹林里的神仙,能实现她一个心愿。在那个漆黑无星的寒冬腊月里,这是她心中最大的期待。倘若那一年岑子非如愿回来的话,她定然会觉得这是她一生中做过的最伟大的事情,毫无后悔可言。

    可惜事与愿违,当她最终只能独自望着一弯残月度过次年的冬季时,她毫不犹豫的将所有怒气转移到了涑兰身上,她恶毒地说:“编出这种无聊幼稚毫不负责的谎言,必遭天打雷劈。”涑兰也毫不示弱:“我不过随口说说便有人傻乎乎的信以为真,果真没有脑子么。”两人一番唇枪舌战,各番较量自此蔓延开来。可惜姜还是老的辣,涑兰有心整她,实在防不胜防。那之后岑可宣竟然被涑兰以各种各样的方式骗了不下十次,毫无胜绩可言,让她懊恼不已。

    终于,在岑可宣十四岁生日那天,她暗自发誓,再也不会相信这小子的任何鬼话,一句都不信。

    那真是岑可宣一生中最英明的决定,因为十四岁后,碍于岑可宣的各种提防和不信任,涑兰再没有骗到她分毫。也就是说,十四岁后,涑兰在她面前就是个十足的失败者。想到这里,岑可宣万般挑衅地朝涑兰轻哼一声,昂首扩胸地迈着步子离去——不听不信,便是防涑兰之妙法。

    在紫云宫的日子其实很是无趣。纵有紫雾缭绕,竹影婆娑,绝世美景,宛若仙境,江湖中人人艳羡,岑可宣依然过得是百般无聊。实在无聊紧了,便变着法自己跟自己玩。两个梨树间拉根绳子或者布条,跳来跳去也能跳上半天。雪白的梨花就那么簌簌地落下,浮冰碎雪一般,极为美丽,也极为惹人怜惜。可惜岑可宣一介俗人,不解风情,更不会惜花怜花。蹭蹭蹭踩在脚下,碎花霎时碾作尘泥,呜呼哀哉。

    紫云宫位于山巅,离太阳近,平日虽然偏幽冷,下午时,其实有有些晒的,很快,她的额前就有了微微细汗。踏着步子往躺椅上一坐,摇着精致的白罗扇小憩,微闭上眼睛,听风划过的柔软,听水滴落的清脆,听虫鸣鸟叫的欢愉,自是偷得浮生半日闲,快活似神仙。

    假如,没有那该死的联姻的话。

    距离岑可宣知晓联姻之事已有一个月,虽然她心中万分不愿意,但也必须承认,涑兰那厮还是多少有些本事的,至少在刚好一个月的这天,御景山庄的人便真的到了。当然,这件事,依旧是小丫头豆岚告诉她的。

    那个时候她已经昏昏欲睡,只觉得太阳晒得她有点晕,紫竹被风吹得哗哗响,隐约瞧见一片绿影飘然而至,不用猜也知道是谁。豆岚捧着一碗莲子羹轻轻往这边走,面上掩不住的兴奋,不多时,已蹲到她面前,又伸手轻轻推她,连唤了两声:“小姐?小姐?”岑可宣存心装死,挺尸吓她。

    豆岚见她没有反应,忙伸头仔细瞧了瞧:双眼紧闭,面色晃白,还满身虚汗,不禁心下大骇,立马伸手去探她的鼻息,这一探吓得差点昏厥,惊呼道:“小姐,你怎么了?”她把手中的莲子羹放到一边,一时惊慌失措,心道小姐怕是中了暑以致昏迷,在脑中迅速地搜索读过的那些纷乱的书籍,倒好像记得医书有言,其针灸治愈之法应取百会、人中,然后是承浆、气海……她一边回想着脑中乱成一团的记忆,一边去屋内取来银针,以一种雷厉风行的速度准备好,白晃晃的针尖夹在她纤细的指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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