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前缘-《闺门春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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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偏着头,望着盘腿靠坐在床尾的小喜鹊,她正兴高采烈地玩那根绒线。
鲜红的绒线在那短短的手指之间缠绕,在明媚的阳光下,越发衬得胖胖的手指似玉琢一般。
红绳蜿蜒缠绕,一会儿变成合欢花的形状,一会儿又变成茑萝的形状。
绵延整整一月的梅雨终于过去了,紧接着就是火炉一般的炙烤天气。
因天气炎热,阮氏担心秀荪又着了凉,只叫人把冰摆在最远的角落,又命人将隔扇打开以作通风,并不安排婢女打扇。又担心秀荪怕热,将嫁妆中的一副珍珠席拿出来给秀荪用。
秀荪小小的薄薄的指甲轻轻抠着身下的珍珠席,感受着小粒珍珠温润柔和的点点触觉,心中无限感慨。
那天下山之时,有家人来报皇太后驾薨,秀荪就一口气没喘上来,眼前一黑,晕了过去,要不是小喜鹊及时抱住她,她就有可能顺着山道滚到山下去了。
接着病势沉重近两个月,时好时坏,整个人也恍恍惚惚,不怎么清醒。
家里人都以为秀荪是身体弱,在山上被吓着了,尤其是老太太十分悔恨,她原是本着幸灾乐祸的心情高调回归,却不料差点折了唯一的嫡孙女。
秀荪刚刚生病的几天,老太太关在佛堂里都没有出来,日夜祷告,甚至发愿只要孙女平安无事,愿折寿十年。
秀荪后来知道了,难过得哭出来,她对不起老太太的慈爱。
阮氏更是衣不解带在她身边照顾着,原先吹弹可破的肌肤,竟熬得蜡黄暗沉。
得知这一切的秀荪无法再消沉下去了,挣扎着起身喝下阮氏喂到她嘴边的汤羹,她要活下去,就算是为了祖母和娘亲,她也要努力活下去。
家里人都只当秀荪病了一场,反反复复,只有秀荪自己知道,她是病了两次。
那天皇太后驾薨,她病了一场,整个国丧期间,都仿佛总是能听见皇祖母的声音,一个来月之后,她好不容易清醒,却听丫鬟婆子们议论,凉国公府柯家,通敌叛国,被抄家灭门。
——俺是不想秀荪一直病怏怏,就让她一次病个够的分割线——
通敌叛国,多么似曾相识、耳熟能详的罪名。谁爱信谁信,反正秀荪是不信。
这才出了国丧,皇上就按耐不住了,或者说,他已忍了许久,觉得终于无需再忍了
皇上登基,至今已三十一载,当年认太后为母,才作为嫡子封为太子的恩情,在这三十一年间一点一点磨损殆尽。
依太后的意思娶了皇后,依太后的意思立了太子,军国大事多倚仗太后,当年视这一切为莫大恩赐的皇上,渐渐地一点一点失去了初心。
是呀,身在至尊之位,这一切本该由他说了算的,亲妈也未必能忍这么久。
凉国公府作为太后一派首屈一指的亲信,顺理成章地被拿来祭旗了。
因通敌叛国,凉国公柯路及世子柯珽被斩于阵前,密奏连同证据一同传回京城,皇帝震怒,当日就下了定罪诏书,直接绕过了大理寺。京城众人都没来得及反应,喊冤的、求情的,甚至来不及写奏折。
凉国公府世居京城,看惯了勋贵门阀兴兴衰衰,也对上头的那位很是了解,知道再无转圜的余地,便不再纠缠,果断了结,以免受辱。
柯家剩下的男子,束手就擒,二公子柯珩、三公子柯琤,四公子柯璁都被投入诏狱。
柯家女眷在抄家当日全部上吊自尽,她们甚至来不及准备毒药,只能用随身的汗巾子将自己挂上房梁。其中二少奶奶文氏过门还不足三个月,三小姐柯丽将将年满九岁。
而正是当晚,诏狱起火,柯家的男人全部被烧死在诏狱之中,无一生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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