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军令如山请奉还-《烟云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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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明迟那时快,根本不给人以考虑推敲的机会。这深秋时节堆起的平平常常草堆,就“轰轰轰”的连着炸起鬼火。

    鬼来报仇了!是冲着谁来的呢?人就听见“妈呀”一声,非常尖锐,像小旦儿拨了个嗓子,偏还拨破了音,不是不好笑的。

    但是当彼时也,没有人笑得出来。人但见那前途无量的申城守,脸上的彤云破了,迸出泪来,拨转马头,飞也似的往城里逃进去了。

    旁边的亲信还没有很反应过来:他们没看错吧?他们太守,刚刚哭了?

    ——与其说是哭,不如说是眼泪水跟不要钱的春汛一样,直接从眼睛里喷出来了!他们的印象里,只有娘们儿才会这样哭呢。

    而且还得是特别唧歪的老娘儿们……总之太守这是被鬼迷了吗?

    一时之间倒让他们不太敢追上去了,生怕靠太近了也被鬼附身。但是头儿都跑了,他们老在外头跟个军队对杵……也是尴尬的啊!

    于是66续续的,他们都走了,思凌问辰星:“你不把那个军师留下?”

    辰星道:“问得好!哪个军师?”

    “……”思凌想说,不就是那个师爷么?却也知辰星一问必有深意。抬眼望去,本来恨铁不成钢一直捋胡子摇头叹气的师爷,忽然就已经不见了。

    别说她内功不高、眼力不济,所以看不见。那大鹰功夫高,一样找不见人家了。大鹰不过是多看见一个场景而已:师爷把那显目的绸缎帽子抹下来,抱在怀里,猫腰跑了。

    辰星冷笑一声,班师回营。回营途中,人把师爷送上了。

    原来辰星碍着朝廷体统,不能直接大军过去杀他娘的,但见了那师爷逃跑,也不肯白白放过,就派了侦察兵出去,轻装行,不但找师爷,而且见着溃逃的城卫就抓,抓了就把腰刀啊、荷包啊,或者别的什么值钱东西卸下来,问人家:想要吧?想要就帮着一起找师爷!

    师爷穿着绸缎衣服,那一时是脱不了的,于是逃了没多远,就被逮回来了。那些在大狱里关押的,见了他就气不打一处来。却忽见路边又有一条人影,生生叫大军的脚步顿了一顿。

    这条本是官道,宣武军走得,人家也走得。

    可路边这个人儿,纤纤亭亭,那么专注的等在路边,明显是为着这支军队。思凌眼尖瞧见了,喜叫一声:“你在这儿啊!”便亲自奔出军中迎他。

    自是李烟,并没有回光明大营去,倒是掐准了,当先等在这边。

    并那谷中的磷火,也是他弄的手脚。思凌原已猜到,这会儿拉着手,先问一声确认。李烟道:“是。我看你们怎么要打上了。替你们排解排解。”天大功劳,经他说来,也不过是三言两语。

    辰星拱手道:“这倒是多谢了。”说是道谢,也没有多感激他的神气。

    李烟淡淡道:“都尉言重了。这还是我山野草民自己多事。”

    辰星一皱眉,暗忖:我不知怎么一见这人就没好感,怎么他对我也这样。莫非彼此都是胎里恨,前生带来的么?

    这却都不论了。师爷提进军营,辰星升帐,就炮制他给兄弟们出气,先打五十军棍再说。

    只是他细皮嫩肉,完全是读书人的身体,没挨上几棍,出的气比进的气多,眼见晕死了过去。

    辰星叫再把他喷醒,还要打。棍子略挨一挨,他又晕过去了。辰星看再打下去,他要死,只得下令道:“今天先罢了。押下去。明日再打。”

    这么一说,那师爷又“悠悠醒转”,苦求饶命:“将军留小的一命,小的出个主意,替将军化干戈为玉帛,岂不好呢?”

    辰星看不上他那小人摇尾的样子,皱眉道:“我不是将军。看你是读书人,怎么不上进,专作这狗腿的买卖。”

    师爷道:“元帅明见!但凡有点办法,谁愿意替这混蛋卖命?只是小人那家乡,向来是穷,就识了几个字、念了几本书,上京赶考连盘缠都凑不出来。朝廷又要乡上出乡荐。我这样的穷光蛋,有谁肯荐。所以考不上功名,只好给人当幕僚。”

    辰星就问他家乡哪里,听说是邵荇,不信道:“邵荇本是鱼米之乡,读书之风也是很兴的,给朝廷出了不少栋梁之材。”

    思凌不料他对本朝的风土人情都这样了解、口到拈来,不由又多看了他一眼。辰星不知有没有感受到她的目光,总之只板着脸,嫌师爷不老实,又叫打他军棍。师爷杀猪一样叫:“英雄!我哪里敢骗威上?实是地方上富饶是真的,没钱人也真没钱。出的大官是多的、读书人也是多的。所以带契我们这种没钱的,也在本家义学里认了几个字。但再要往上爬,没人提携,就真没路了。”

    原来那邵荇号称满目鱼跃浪、米满仓,村村有墨意、户户闻书声,但毕竟不能个个读书的就捞个官做。倒是其他某些地方,出个读书识字的不容易,基本上能做个文章的,就好举荐去做官了。剩下的愚民伧夫,偶尔能写个自己名字,可怜就是写封家书都要托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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