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页 一番合卺礼下来,又是进食,高澄又累又困。小公主元仲华就更不用说了,非常不耐烦,最后终于勉强在侍女阿娈的哄骗之下与高澄行完了合卺礼,稍进些许食物。前一刻还在说着话,后一刻已经伏于桌上睡着了。 高澄看着睡熟的元仲华,他站起身,示意阿娈等禁声,俯身把元仲华抱上床。高澄坐于床侧细瞧端详,见她睡得着实是踏实,呼吸又深又沉,高澄心里暗自叹了口气,站起身,已经睡意全无,吩咐阿娈去书房点起灯烛。他心里还有一件大事。 侯景,论年纪其实比大丞相高欢也只年少数岁,恰是刚过而立。至于他和大丞相高欢的关系,还要从六镇之乱时说起。彼时同为怀朔镇的镇兵,说起来也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至于怎么从一个镇兵做到今日之大丞相或是定州刺史,当然是各有各的原因。如果说高欢的起始得意于妻子娄夫人、娄昭君,那么侯景此人就靠的全是自己的机警通变,只是过于反复无常而已。一时尊为恩公,一时恨若仇敌,其残忍狡猾也是一般人绝不敢亲近的原因。恐怕也只有大丞相高欢有这份信心,敢于重用。 西风猎猎,凉意渐生,草枯叶落,景色萧索。唯有高远的秋空碧蓝如洗,天上没有一丝云彩。日色明丽,却绝不会夺目到刺眼,只觉得明亮而极让人舒适。洛阳城外草色枯黄,铁骑杂沓,弓矢齐备。 一男子,而立之年,面色黧黑,髡发显得极为与众不同。更让人讶异的是,他走路的姿势。点足而行,忽左忽右,如同风摆杨柳,引人发笑。男子停驻,举目远望,天之极高处一队雁阵正行驶而过。他忽然翻身上马,同时已纵马而行。身子轻巧得好像飞上去一般。稳坐马上时如安坐于床。围观的人都惊讶于那烈性的马如此听话,而他已张弓搭箭,并不怎么瞄准,箭已飞出。 一片寂静,数不清的眼睛盯在他身上。而他已准确地找到了猎物驰回。纵马至大丞相高欢面前,翻身下马跪拜,双手托举猎物于顶,大声回道:“阿勒泰献获于大丞相。” 一箭双雁,这绝不只是偶然。高澄在父亲身后看着前面的侯景,忽然扭转过来低声问身侧的陈元康道:“你从前可知侯景的鲜卑名字?”这是一个看似无足轻重的细节,却足以点破迷题。 虽不是正式朝见,但皇帝、百官俱在,这场秋狝也是专为侯景准备的。这个时候,他得了猎物不献于皇帝,只献于大丞相,并且是当着皇帝元修的面,表面看起来是独尊大丞相,可实际是何用意却很难说。 陈元康经高澄一问,心里恍然明白,忙恭敬回答,“其羯人,下官从未知此人也有鲜卑名字。”陈元康说话不打诳语。高澄更证实了自己的猜测。 就算不讲细节,至少在皇帝面前也要自称正式的名讳,哪怕真是草野之人恐怕也不会这么随便就在至尊面前自称其鲜卑诨名。更何况还不是拙朴的草野之人。既如此,何必有此一番做作? “万景真是不忘本啊。”高欢大笑,却并不以鲜卑名称之。然称之以字,也是极大的谦恭了,表示视之为友,而不以官阶身份论之。 跟在高欢身后的司马子如撇着嘴睨了侯景一眼,立刻抬眼于顶,仿佛连两撇胡子都翘上去了。 高欢不但称了侯景的字,还翻身下马,亲手扶起侯景,接了他手中的雁,携其至皇帝元修面前才笑道:“此雁万景当献于陛下。” 要说侯景,真是聪明绝顶,瞬间的愣怔立刻便伏身参拜于元修面前,以首叩地,大声道,“武人粗鲁,心思浅薄,失了礼数,乞请恕罪,万望天子开恩。”声音又直又亮,况伏于地上似乎再也不敢动一动,愧悔恐惧之心一目了然。 所有人都安静下来。 第(2/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