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月赏-《倦于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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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茶盏滤过三次,淡香几番绕身。

    书房里不时有书页翻过的声音,或是两人偶尔起身活动时会顺便为对方添上一杯新茶,交谈虽少,视线相撞也不多,却莫名觉得对方存在感极强。

    或有温度稍降,史艳文看了一眼似无所觉的竞日孤鸣,扫视了门窗一眼,将火炉也点上,多放了些碳增添温度。

    或有宠物作乱,竞日孤鸣略笑笑,抬眼同史艳文对视一眼,拿块糕点一扔,小胖子嘶叫一声也就跳起接住,并不打扰。

    往后也就不无聊了。

    只那两本书,似乎翻得比平常慢些。

    直到傍晚也才翻过数十页不等,白日突起的狂风到夜晚并不如意料中的越见嚣张,偃旗息鼓反不同于往日,虽然还是那么冷。

    晚饭也只在书房里吃了些小胖子没碰过的糕点,仅有五六块却足以饱腹,谁叫他们吃的晚呢?这便是晚起的一个坏处了——三餐无律。

    当然还有一个坏处——中夜难眠,睡意全无。

    药老诊完脉已是巳时过半,老人家诊脉的时间较长,叮嘱的又多,偶尔还说两句题外话,若不是竞日孤鸣下令打住,怕是准备拉着史艳文秉烛夜谈也有可能。待老人走后,竞日孤鸣便说处理些旁事先行离开,又命人在书房多置了些寻常笔墨宣纸,另加了些生活用品,布置的比客房不知好了多少。

    史艳文起身拿了半壶药酒,穿了新拿来的厚重白篷——先前的披风说是太薄用了两次便收了起来,上面的软毛乖巧的靠在脑后,下摆绣着银丝云纹,从头到脚连丝风都窜不进来。

    如此厚重,他反倒不太习惯。

    抄手半缘游廊,史艳文摸着墙上的月洞门和漏窗走着,地上映着斑斑点点的月光,拉长的影子在石子上起伏不定,清秋入骨。竞日孤鸣说冬至后便会下雪,要两个多月不能出房门,连护卫都采了三班轮流。

    恰巧今夜无风,圆月正盛,不若出门来,静心欣赏这秋末冰轮。往日里奔波,既不从容,也不悠闲,倒少有机会去沉醉月光,或者能偶成离骚也未可知。

    何况今日这天气也少见。

    适时,残云飘过,光线暗淡,史艳文在游廊尽头巧遇了一人,墨黑篷衣,披头散发,一壶清酒,曲栏鹅倚,倚美人靠,邀月共饮,酒气冲天。

    犹如他的翻版。

    好巧好巧,原来不止我一个人有这样兴趣。

    不巧不巧,自然除了你我也当有这样兴趣。

    两人相视一笑,史艳文对那人举了举手中白玉酒壶,边走边吟。

    “琅琊古寺藏闲者。”

    风过云散,那人眼神在月下一亮,举起酒壶晃了晃,浅斟低笑。

    “明月廊下来美人。”

    好生顺溜,就跟在这等着他似的,回击的他哑口无言,一时语塞搁浅。

    史艳文倒不在意,或是刻意略过其间脸红无措,施施然撩开散发坐下,“先生好兴致。”

    竞日孤鸣看来来了很久,脚边凌乱摆放的另两个酒瓶,却半点没上脸,撑着太阳穴看他,笑:“其实我是特意在这守株待兔的。”

    “……”

    “古来过客人赏月,偏我邀月同赏人。”

    史艳文一噎,险些被一大口酒呛到,眼珠一转又看到竞日孤鸣似笑非笑,好容易没丢这个脸,“先生……”

    “开玩笑的,”竞日孤鸣微微坐正,手耷拉在栏外,轻轻勾起一丝吹起的黑发,在手指上缠绕着,“我又不能未卜先知,该说是上天安排才对。”

    史艳文没看见他的动作,只笑,“先生该不是喝醉了吧。”

    “喝醉?恩……算是吧。”

    史艳文看着手中的酒壶顿了一下,又抬起头细细的看着竞日孤鸣,既无心烦意乱也无长吁短叹,至少表面看起来是的。

    “先生心情不好?”

    “很明显吗?”竞日孤鸣反问他。

    “……”很不明显,至少一般人是看不出来的,“方才,可是有坏消息传来?”

    “不,”竞日孤鸣又晃了晃酒壶,空了,“是好消息。”

    “既是好消息,先生为何心情不好?”

    “是好消息,我就一定要心情好吗?”

    “……不如先说说前日夜里先生说高要告诉我的事吧。”

    竞日孤鸣偏头想了想,“我忘了……不,应该说,我不想告诉你了。”

    史艳文略感诧异,竞日孤鸣看起来半分醉意都无,语气却跟平常不同,纠结抵触,锋芒毕露,让人进退两难。

    但,这果然是喝醉了吧?

    竞日孤鸣松开他的头发,反手就去那史艳文手上的酒壶,手上虽用了些力道,一扯之下却没见移动半分,仍牢牢的所在对方手上,不觉挑眉。

    史艳文眉心微皱,“夜半阴冷,清酒未热,多饮伤身。”

    竞日孤鸣半眯了眼睛,往前靠了几分,手顺着酒壶滑到了他的腕上,压低了声音,“既如此,你为何要饮?”

    “……这是药酒,药老所酿。”

    “那就是补身子的酒,饮了也不妨事。”

    史艳文不自在挣了挣手腕,没挣脱,“先生已经喝了很多,不饮也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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