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三 侠盗救美夺鹤杖-《柳三哥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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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海仙女道:“做丐帮也太老啦,从来没做过,还得从头学起,五十岁学吹鼓手,晚啦,太麻烦啦,望少侠务必包涵,千万不要搅局。”
丁飘蓬道:“不行,我外甥命都快没了,我要请南极翁看病。你们的饭碗砸不砸,我顾不了那么多啦。”
南海仙女怒道:“年轻人,你是好赖不听,软硬不吃喽。”
丁飘蓬道:“是又怎样!”
南海仙童道:“夫人,这浑小子是不到黄河心不死,到了黄河死不绝,命是他自己送上来的,你不收,还真不行,做了他算啦。”
夫妻俩丢个眼色,同时暴叱一声,从两侧,向丁飘蓬发起攻击。
丁飘蓬不敢托大,退身拔剑,与仙童仙女在大厅内激斗起来。
南海仙童的剑,比通常的剑要长一尺三寸,简直象杆枪,占尽了远攻的优势,剑影在丁飘蓬的上盘,缭绕盘旋。
南海仙女的剑专攻丁飘蓬的下盘,硬剑尚有剑路踪迹可循,软剑的剑路,根本无迹可循,飘飘欲仙,时软时硬,若是用剑挡搁,软剑会反折过来,缠向你手脚,就象钢鞭一般,其刃口异常锋利,一点儿碰不得,见皮肉就咬,十分凶险。
丁飘蓬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与仙童仙女周旋。
大厅内的烛光奄奄欲死,温暖的大厅充斥着凛冽的寒气,呼啸的剑气,桌椅板凳,不时被剑气拳脚砸得粉碎,刀剑声叱喝声,此起彼落。
丁飘蓬倒奇了,这南极翁怎么会睡得如死猪一般,一门之隔,竟然充耳不闻,浑若无事。
常言道,老年人睡得短,醒得早,睡梦中,易惊觉,稍有响动,就会醒。这些,对南海药仙南极翁来说,好象都不起作用。外屋打得惊天动地,他却依旧高枕无忧,这倒奇了怪了。
对客栈掌柜的与伙计来说,这种事见得多了,以为是江湖仇杀,谁也不敢过来动问一声,生怕吃了误伤,丢了性命,还是明哲保身,不闻不问为好。
南海仙童与仙女一联手,威力倍增,丁飘蓬边奋力拼搏,边骂道:“什么南海仙童仙女,根本就是两个南海活鬼,两个打一个,不要脸皮,传到江湖上去,让人笑掉大牙,原来南海剑派都是些孬种,专干这种以老欺小,以多欺少,以强凌弱,不要脸的损事儿。”
突然,一个苍老宏亮的声音喝道:“住手,全给老夫住手!”
内屋的门,不知何时打开了,门口站着一个鹤发童颜的老头,他手执鹤杖,头戴火红色的狐皮毛,脖子上围着条黑貂皮围巾,身着灰色百衲棉袍,下着灰色打补丁的棉裤,脚下趿着双棉拖鞋。
他就是赫赫有名的南海药仙南极翁,仙童仙女正打得顺手,听老人一声吆喝,立即飘身后掠,站在了南极翁的两侧,不作一声。
有南极翁在此,没有他俩说话的份儿。
南极翁问丁飘蓬:“你是谁?”
丁飘蓬道:“你是南极翁老人家吧?”
南极翁道:“是老夫问你,还是你问老夫?”
丁飘蓬不敢硬顶,道:“当然,当然是老人家问我啦。”
南极翁脸上微现喜色,道:“真是个野孩子,不过,还好,还懂点礼数,孺子可教也。”随即脸一肃,厉声道:“你是谁?”
丁飘蓬道:“我姓赵,是个赶车的。”
南极翁道:“姓赵?姓赵的人最会说‘造话’,老夫问你,找我干啥?”
丁飘蓬心道:找你还能干啥呀,莫非找你玩儿啊,当然是看病喽。嘴上却道:“求医看病。”
南极翁道:“有这么求医的么?天下有这么求医的么?从头门打到二门,还满嘴粗口,把我们南海人说得一文不值,真是岂有此理之极,你说,老夫还有心情治病么!还说是求医,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你知罪么?”
丁飘蓬心内不服,但为了救图门江的命,只得服软,道:“小人知罪了,老人家,多怪小人口无遮挡,满嘴荒唐,得罪了南海各位仙家,多怪小人不是,望老人家大人不记小人过,不与小人计较,小人以后不敢了。”
嘻嘻,南极翁一乐,道:“这小子真灵光,掉头掉得真快,刚才还是怒火中烧,阵头屁乱放,如今却是知罪服法,供认不讳了。”
丁飘蓬道:“其实,小人也是事出无奈,明知有错,不得已而为之。”
南极翁怒道:“这不是明知故犯么,这还了得,你知道,扰了我的清睡,后果有多严重么?”
丁飘蓬道:“严重是有点儿严重,不过,小人真不知道有多严重?真的,不大知道。”
南极翁道:“老夫睡不好觉,白天就没精神,精神没了,怎么看病?!精神没了,看病就要出错,老夫出错了,把好端端的病人医死了,老夫的一世英名,也就糟蹋了,是你来负这个责呢?还是老夫来负这个责?看一次病,挣的钱没几个,治死一个人,病人的家人,还能放过老夫么,全村的族人都会出来,把你围住,非讹你个十万八千不可,这钱是你出呢?还是老夫出?嗯,浑小子!老夫不说不气,越说越气,恨不得一鹤杖毙了你,小子!”
南极翁手中的鹤杖在地板上一顿,砰,发出一声大响,地板碎了,多了个大洞。
丁飘蓬强自按捺着内心的煎急,一个劲道:“小人知罪了,小人知罪了,请仙翁息怒,请仙翁息怒。”
南极翁道:“知罪了就给老夫退出去,还现世现在老夫眼前干啥,是讨骂么,不知趣的浑小子。”
丁飘蓬道:“小人实在没有办法,委屈仙翁去给外甥看病,仙翁不去,外甥大约就活不过今夜了,。”
南极翁道:“外甥?多大岁数?”
丁飘蓬道:“十六七岁。”
南极翁问:“是不是长得黑黑的瘦瘦的?”
丁飘蓬奇道:“是呀,你怎么知道的?”
南极翁拧着眉头,盯着丁飘蓬左看右看,突然长声朗笑,道:“哈哈,真所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老夫掐指一算,就算准了你是谁,你外甥是谁,还算准了你的前世今生了呢。”
丁飘蓬有点儿懵了,道:“什么,我的前世今生?!”
南极翁笑道:“你根本就不是一个普通的车夫,你是,你是,……嗨,还不如你自己坦白吧,免得被老夫说破,于你面子上太难堪了,说到底,你小子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
丁飘蓬吃了一惊,心里暗忖:大约自己易容术太差,被这个老家伙看出了真相,嘴上却还是硬撑,道:“小人不明白什么前世今生,仙翁,你会不会认错人啦,或者想岔啦,小人就是一个赶车的,最多是个小贩。”
南极翁道:“哼,小贩,车夫!想蒙我,没门儿。我还知道你姓甚名谁呢。”
丁飘蓬笑道:“是吗,那我叫啥呀?”
南极翁道:“你叫千变万化柳三哥。”
丁飘蓬连连摆手,道:“你搞混了,小人不叫柳三哥,真的不叫柳三哥。”
南极翁道:“你不是柳三哥,笑话,不是柳三哥,能挡得住仙童仙女的联手搏杀么!能挡得住仙童仙女连番搏杀的人,这世上没几个。你那个黑黑瘦瘦的小外甥,是个小姑娘是吧,打扮成男孩子,是为了在江湖行走方便,她的名字叫‘手到病除南不倒’,是吧?没话说了吧!我这把年纪的人了,大冷的天,到东北来,不为别的,就是来抓南不倒回去的,不倒岁数也不小啦,不能再在外面疯啦,该回家嫁人生子啦,再这么折腾下去,岁数一大,就变成老姑娘啦,男人三十一枝花,女人三十怎么嫁?真正把人急死!”
丁飘蓬道:“老人家说的话,也是,也不是。”
南极翁哈哈大笑,道:“屁话,你柳三哥不是号称足智多谋,口才绝佳吗,听说口若悬河,滔滔不绝,能把死的说成活的,把歪理说成正点子,如今怎样,你说呀,哑巴了吧!想不到堂堂柳三哥,也有说话颠三倒四,狗屁不通的时候啊。你柳三哥拐带良家妇女,双宿双飞,成天只知道游山玩水,不务正业,也不知道娶妻生子,挣钱养家,把我家的南不倒给生生带坏了,如今,南不倒又染上了疾病,才想到要来找我老头子了,真是有事有人,无事无人,我对这种平时不烧香,急来抱佛脚的人,最看不起,有种就别来找老夫。再说,我那曾孙,不,是曾孙女南不倒,也是个不成器的东西,没啥真本事,就爱吹牛逼,你不是翅膀硬了嘛,你不是很有能耐嘛,怎么,病倒了,才知道找我老人家啦,不是手到病除嘛,行,你自己去除病呀,除不了了吧!要知道,郎中只能给别人治病,却无法给自己治病,说啥来着,手到病除难不倒,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吓,想得出来,也太牛逼了吧,到如今,你再牛逼试试,没门儿,到时候,还是要我老头子出面,老将出马,一个顶俩,懂不懂,哈哈。”
丁飘蓬知道跟南极翁是讲不通了,这老人家是只管自己说话的,别人的话根本听不进,他索性低头不语。
南极翁突然问:“怎么,柳三哥,理亏了,无言以对了?”
丁飘蓬道:“小人跟老人家说不清。”
南极翁道:“当然说不清啦,不过老夫告诉你,你想跟我家不倒成亲,那是赖蛤蟆想吃天鹅肉,休想!名门望族,钟鸣鼎食之家,怎能与一芥江湖穷剑客联姻!尽管你名动天下,侠声远播,号称天下第一剑客,顶个屁用,不能拿来当饭吃,知道吗!你这么下去,总归脱不了一个穷酸相,就凭你一辆破马车,一匹瘦黑马,就想娶我家不倒了?!未免想得也太天真了吧,要真成了亲,南家人的脸面都丢光了,除非你当上了三十六条水道的总瓢把子,这才差不多,这才叫门当户对,金童配玉女,绿叶衬红花。听说老龙头要把位子让给你,你还坚决拒绝了,傻不傻!放着现成的天下第一富翁不当,却偏要做个浪荡江湖的游侠,真是傻到家了!你知道自己有多傻吗,三哥!”
丁飘蓬索性假戏真做,道:“知道了,老人家,啥事儿等病看完了再说,好不好,你就不怕南不倒病死啊?”
南极翁道:“我怕?!我怕就不叫南海药仙南极翁了,真正的手到病除者是谁,知道吗?不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南不倒,是她曾祖父,是我,是南极翁!方今天下,舍我者其谁何!知道吗?小子!”
丁飘蓬顺着杆子往上爬,只求他快快去给图门江治病,到了那儿,再生变数,也只有走一步,看一步啦,他道:“是,当然是你南极翁啦,世上最好的名号都让你老给占全啦,人们在背后叫你啥来着?对了,叫:大罗金仙、手到病除、华佗再世、妙手回春、南海药仙老寿星。”
南极翁大乐,哈哈大笑,道:“柳三哥毕竟不是一般的人啊,善赞善颂,舌绽莲花,倒也是个不可多得的人物,老夫心头的气恼竟消了大半,怪不得南不倒被你骗得死活不肯回头,哎,打死人要偿命,骗死人不偿命啊。走吧走吧,你头前带路,咱们后头跟着,快快给南不倒看病去。”
南海仙童仙女收起宝剑,南海仙女帮着南极翁穿上蚌壳棉鞋,自己身上套上件白大褂,背起一只药箱,扶着南极翁,跟在丁飘蓬身后,走出小楼,南极翁的另一侧,则是神色严峻、腰杆笔挺往前走的南海仙童,他居高临下地附视着周围的动静,不敢有一丝懈怠警惕,这时,已是晨光熹微,东方天际露出一抹鱼肚白来。
一进图门江的房间,小狗阿汪便向丁飘蓬撒起欢来,丁飘蓬道:“阿汪,去门口呆着。”小狗叫了两声,跑了出去。
客栈掌柜的与伙计果真坐在南不到床前,丁飘蓬一挥手,意思是:没你们的事了,走吧。俩人点头哈腰,巴不得的走了。
南极翁轻轻走到图门江床前,一脸严肃与怜悯,刚才幸灾乐祸的模样不见了,他轻轻地将鹤杖靠在床头,将狐皮帽与貂皮围巾搭在床栏上,坐到图门江床边,搭脉望气,神色专注,目不旁视,喃喃道:“说句良心话,柳三哥的易容术真不错啊,连我坐在她跟前,都认不出来了,哎,名不虚传,名不虚传啊……仙女,快,要一盆温水。”
南海仙女柔声道:“是。”
南极翁眼睑微垂,呐呐道:“脉象衰微,气若游丝,再晚两个时辰,南不倒就完啦。好象胸口中了一掌,断了两根肋骨,伤及肺叶,有於血,还好,心脉没有震断,是谁下手如此狠毒?”
丁飘蓬道:“是一飞冲天辽东鹤。”
南极翁道:“后来呢?辽东鹤应该不是你的对手呀,后来被你杀了吧?”
丁飘蓬道:“没有,他轻功太好了,跑得快,逃走了。”
南极翁道:“也难怪,这小子兔子腿呀,轻功排行天下第二,仅次于飞天侠盗丁飘蓬。哼,别碰在老夫的手上,要是让老夫碰上了,看老夫怎么收拾你。”
说着,南海仙女在床前摆上一张凳子,然后,端来一盆温水,放在凳子上。
南极翁道:“把不倒脸上的油彩洗尽。”
南海仙女道:“是,恩师。”
南海仙女为图门江洗脸。
丁飘蓬站的位置离南极翁有三尺,他想靠近一点,南海仙童道:“站住!若是再走近一步,本仙童就将你赶出门去。”
丁飘蓬只得答道:“是,小人就站在这儿看看,不靠近不靠近。”
他站在原地,一声不吭,不知道下一刻将会发生什么事。他不知道,这个古怪的老头,当发现躺在床上的不是南不倒时,会不会继续给图门江看病?老头子要是不肯看病,我可怎么办?要是老头子提出要一万两银子的医药费,我该怎么办?我随身哪带那么多钱啊!
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也许,今儿将是图门江的忌日吧。
突然,他萌生了一个主意,这不失为一个好主意,只是有点儿悬乎,说不得了,到时候只有赌一把了。
南海仙童始终握着剑柄,笔挺地站在床脚,保持着高度警惕,仿佛危险会随时降临似的。
南海仙女用一块打湿的面巾,醮着盆里的温水,轻轻擦拭着图门江脸上的油彩,房内肃静,只听得仙女在盆里搓洗面巾的水声,渐渐的油彩洗尽,脸盆里的水变黑了,图门江的脸真容呈现:小巧白嫩,五官精致,如粉妆玉琢的瓷娃娃一般可爱,非常温婉精美,只是略显苍白而已,这种苍白,反到又为她平添了一种别样的病态美。南极翁讶异道:“她,她,她不是南不倒!”
南海仙女道:“对,恩师,她确实不是南不倒。”
南极翁目光霍霍,怒视着丁飘蓬,道:“混小子,她不是南不倒,你在骗我!”
他说话时,怒指着丁飘蓬,眼睛都气红了,连皓白的须发都飞扬了起来,屁股下的大床也在微微颤动。
丁飘蓬可怜巴巴地道:“我没说过她是南不倒啊,自始至终,都是你老认定了她是南不倒,不让小人有说话的机会,小人干脆就不敢说了,免得你老人家生气。你老要是不信,就问问仙童仙女,他们不会骗你吧。”
南极翁问:“这臭小子没说谎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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