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四 悬案头绪雾茫茫-《柳三哥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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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轻功速度惊人,几乎同时,与黄金鱼、白条子同时到达紫竹寺。

    紫竹寺一切如旧,前后殿与两侧厢房,一片漆黑,唯独大雄宝殿点着盏长明灯。

    黄金鱼与白条子掠入殿内,一看,不见了性空方丈,黄金鱼便扯着嗓子喊道:“性空贼秃,快点出来,不然的话,老子不客气啦,一把火把你的寺庙烧了。”

    白条子也喊道:“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再不出来,老子说得出做得出,真的动手放火啦。”

    黄金鱼道:“咦,白兄,好象有点不对劲,咱哥俩可劲儿喊,怎么也没人出来,莫非和尚惧怕咱俩,全跑了个吊的了。”

    白条子道:“管他呢,再喊两嗓子,不出来,咱就点把火把紫竹寺烧了,免得老大再叫咱们千里迢迢往无锡跑。”

    黄金鱼又喊:“行,性空贼秃,听到没有,白兄是真恼了,再不出来,咱就给你来个亮堂的。”

    突然,从十八罗汉塑像后,飘下一个人来,那人正是性空方丈,他身着灰棉袍,脖子上挂着一大串佛珠,双掌合十,稽首道:“阿弥陀佛,两位施主,找老衲是要打听伏魔和尚的家眷是吗?”

    黄金鱼道:“正是。”

    “那就跟老衲来吧。”

    白条子道:“跟你好好说嘛,还摆架子,不肯说,一定要老子动火了,才学乖了,人都一样,连和尚也是一个吊样。”

    性空方丈也不答话,道:“施主息怒,走吧。”

    黄金鱼道:“慢,白兄,你说这老和尚会不会有古怪,今儿个答应得咋那么爽快?”

    白条子道:“你怕啦?”

    黄金鱼道:“怕啥怕,老子黄金鱼是这种人么!这叫谨慎,凡事多问几个为什么,这可是老大常告诫咱们的,别一根肠子通到底,直来直去的,迟早要吃大亏。”

    白条子道:“黄金鱼,你小子给老子上课啦,老子出道的时候,你还在松花江畔练武术的基础套路呢,你刚到江湖上混的时候,老子已经是三进宫了,论资历,你可是差远了,轮得上别人给老子上课,也轮不上你来上课。”

    黄金鱼道:“白条子,你也别装蒜,俗话说得好,英雄不问出处,能耐不论长幼,千变万化柳三哥二十来岁的人,已成了天下第一剑客,飞天侠盗丁飘蓬,也只有二十郎当岁的人,轻功天下第一,还有手到病除南不倒,听说只有十几岁……”

    性空方丈微微一笑,索性在蒲团上坐下了,一手捻着佛珠,口中念念有词,做起晚课来。

    白条子道:“黄金鱼,你有完没完,老不死要是改变了主意,不去了,你担待得起吗?”

    黄金鱼这才记起了性空方丈,踹一脚坐在蒲团上的性空方丈,骂道:“老贼秃,谁让你坐了,起来起来,去找伏魔和尚的家眷去。”

    性空方丈道:“你们商量完了没有?”

    白条子道:“这叫商量呀?这叫瞎掰。”

    性空方丈道:“你们掰完了没有?”

    黄金鱼道:“掰完了,走吧。”

    性空方丈站起来,走几步,道:“年纪老了,记性差了,刚才给你们一个瞎掰,把我给掰忘了,这伏魔和尚的家眷到底住在哪儿呢,好象有点乱。”

    白条子道:“看看,是不是,凡事多问几个为什么,好,你问去吧,人家那么大一把年纪,都给你问糊涂了,不要说他给你问糊涂了,就是我也给你问糊涂了,简简单单的事,搞得那么复杂干啥呀,看你回去跟老大怎么说!老子可是管不了你啦,老大能管你。”

    黄金鱼吓坏了,道:“哎,白兄,你得罩着兄弟,不能说这个话呀,咱俩可不能闹矛盾,便宜了这个老家伙。办完事后,兄弟请客,买两瓶好酒,孝敬白兄,给你老压压火消消气。”

    白条子这才释然,对性空方丈道:“想起来了没有,老东西?”

    性空方丈道:“想起来了,可别闹了,一闹,又得忘。你们年轻人信不信,到了我这个年纪也一样,别的没啥,就爱忘事。”

    说着,他点亮了一盏灯笼,手里提着,施施然走出了大雄宝殿,出了紫竹寺,往东走几步,又折回来,往西走去。黄金鱼与白条子不敢乱说话,生怕说话惊动了性空方丈,打乱了他的思路,说是又忘了,那老大交待的任务可就真完不成了。

    丁飘蓬在他们身后悄悄跟着,越看这二位,越觉着好玩。

    性空方丈将俩人带到一片黑松林内,将灯笼在树叉上搁着,登登脚,道:“阿弥陀佛,两位施主,到地头了。”

    白条子怒道:“老不死,你在消遣老子!人呢?人在哪儿?”

    性空方丈道:“在地下。”

    “死了?”

    “那倒没有。伏魔和尚这些年过的就是地下生活。他从哪里来,到哪里去,他的家人在哪儿,他的名字叫什么,谁都不知道,他有时从地下冒出来,一露脸,又沉了下去,就象是个土行孙,精通地遁,只有这样,他才能活着,他知道有人在找他,就不断地挪窝,有人要他的命,他不过这种地遁生活,还能过什么生活呢?!莫非等着挨你们的刀子,笑话!”

    白条子的双眼火星直冒,他从背上拔出长剑,不由分说,冷丁一剑,向性空方丈当胸刺去。性空方丈飘然后掠,身形灵动,早就闪过来剑,哈哈大笑,双手依旧在捻动佛珠。

    黄金鱼拔出刀来,斜刺里扑了上去,一刀斜削,向他肩头砍去,道:“看来,老东西是个练家子呀。”

    性空方丈头一低,身子从刀下穿出,闪身已到黄金鱼近前,一串佛珠向他握刀的手上抡去,叭,黄金鱼狂叫一声,手背被佛珠砸中,痛得撒了单刀,双手紧抱胸前,一个懒驴打滚,滚了开去。

    白条子趁机窜到性空方丈背后,连出三招,一招比一招狠辣,流星疾坠刺向性空后脑的玉枕穴,性空和尚向旁踏出一步,闪身避过;白条子手中长剑不依不饶,如影随形,向旁一圈,一式锦鲤穿波,拦腰向性空方丈身上削去,性空方丈腾身而起,从剑弧上方窜出,当性空身体下落时,白条子第三招天诛地灭,瞅个正着,长剑向性空方丈背后的命门穴狠狠扎去,时间准头部位,均拿捏得恰到好处,看来这一招凶多吉少,白条子心狠手辣,非要把性空方丈钉在地上,才肯罢休。至于,李有忠是活着还是死了,他的家眷在哪儿,这些问题早已抛到九霄云外去了。今儿个,你这个老和尚竟敢耍弄大爷,哼,你就得付出死的代价!情势险恶,看得丁飘蓬心惊肉跳,正准备出手营救,不料性空方丈凌空变势,身体的溜溜向一侧疾转,侧身避开刺来的长剑,手中的念佛珠向疾扑而来,收不住势的白条子脸上顺手挥去,这一招叫“扫净烦恼”,正好扫在迎面扑来的白条子脸上,那串佛珠凝聚着性空方丈臂上挥拂出的沛然真气,力道之巨,出人意表,白条子脸上中招,惨叫一声,当啷一声,撒了长剑,双手捂住脸面,斜飞了出去,蓬,撞在树上,随即身子失去了知觉,软软地落在地上,一个劲儿的抽搐。

    在一旁捂着手背,看热闹的黄金鱼,正准备高声为白条子喝采,却不料,兔起鹘落间,胜败异势,他眨眨眼,吓得瞠目结舌,竟忘了逃跑了。

    性空方丈双掌合什,高呼佛号:“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大袖飘飘,两个起落间,消失在紫竹林里。

    丁飘蓬双足一点,腾身飞起,跟了上去。

    他想搞清楚,性空方丈这回要去哪里?性空方丈是真不知道李有忠呢,还是假不知道李有忠?至少,性空方丈知道的李有忠,比黄金鱼与白条子会多一点。

    性空方丈的轻功非同一般,不过,对丁飘蓬来说在后面缀着,不是问题。

    性空方丈返回了紫竹寺,他大袖飘飘进了大雄宝殿,丁飘蓬不敢贸然跟进去,以免被他发觉,便在庭前大樟树的密叶里藏身,观看动静,过了一会儿,寺中依旧没有异动,大殿内既无灯光也无声响,丁飘蓬这才如狸猫般窜进了大殿中,殿内寂然无声,他在殿中转了一圈,却不见有人,他想,也许殿中有机关地道吧,暂且不要惊动性空方丈,看样子,要找到李有忠,就要着落在性空方丈身上了。

    而要找到白毛风,就要着落在黄金鱼与白条子身上了,还是返回太湖客栈,先盯着那两个贼人吧。

    ***

    树叉上的灯笼,还亮着,黄金鱼捡起单刀,提着灯笼,走到白条子跟前,附身一探他的鼻孔,呼吸还在,只是满脸鲜血,鼻梁骨已经断了,他推了推白条子,道:“白兄白兄,来,兄弟给你上点止血消炎的药,免得感染了。”

    他将白条子扶坐在树身上,取出金创药来,白条子哼哼唧唧,痛苦不堪,黄金鱼为白条子涂抹膏药,包扎伤口,白条子哎哟哎哟地叫道:“你能不能轻点,哟哟哟,你是不是想老子死呀,啊哟,痛死老子了,老子死了,你才高兴是不是。”

    黄金鱼内心不免有点幸灾乐祸,口中却道:“象纯爷儿们吗,跟老娘们儿似的穷叫唤,有意思么,老子伤得也不轻,手背骨折,还给你疗伤呢,男人嘛,就应该对自己狠一点。”

    白条子道:“狠个屁,老子来救你,在跟那老不死的拼命,你小子却在一旁看热闹,真不够意思。”

    黄金鱼道:“你这话就差劲了,当时,老子眼看这老不死的要完了,正想为你叫好呢,哪料到眼睛一眨,老母鸡变鸭,倒下的竟是白兄。老子才不怵他呢,不就是一个死么,脑袋砍了头点地,再过二十年,老子又是一条好汉,不就是这么一回事么!老子提刀向那老不死的逼近,看老子要跟他当真拼命了,老不死竟怕了,就管自溜了。俗话说得好,胆小的怕胆大的,胆大的怕不要命的,要真拼命了,就算你功夫再了得,也得心里打鼓吧。说句不中听的话,要是没有兄弟我护着,白兄,今儿个,你这一百多斤可就交待了。”

    白条子道:“吓,这么说来,老子还要谢谢你黄金鱼的救命之恩了!”

    黄金鱼道:“可不是咋的。不过,谢当然好啦,不谢也没关系,咱哥们同生共死的,吃的是刀口舔血的这碗饭,不计较这个。”

    白条子道:“喔哟哟,轻点轻点,老子操你八辈子祖宗,你小子说得好听,干起活来却不咋的,摊上你这个兄弟,算是老子倒八辈子邪霉了。”

    包扎完毕,黄金鱼搀扶着白条子,提着盏灯笼,两个难兄难弟向城里走去。

    ***

    原先柳三哥的马车,是大黑一匹马拉的套,如今,柳三哥的马车变成了两匹马拉套了。小李子死了,南不倒将多余的那辆马车和一匹马卖了。

    柳三哥赶着车,南不倒坐在马车内,她将马车的前窗打开,跟柳三哥聊着天。有时她想赶车,柳三哥不让,道:“再等等,等你学会了无字真经十三式最重要的三招后,才能坐在车座上赶车,否则,遇上杀死小李子的杀手,就危险了。”

    那最重要的三招是“无隙可乘”、“无所不能”、“无迹可求”;前一招是破解各类暗器进攻的防守招数;第二招是破解各类兵器进攻的防守招数;第三招一上手就是进攻,那一招匪夷所思,出奇制胜,能瓦解顶尖高手的任何防守,将其逼退或挑断其心脉,是一招迅猛快捷的厉害杀着。

    这三招看起来容易,学起来却难。跟南海剑派走的是完全不同的路子,南海剑派走的是偏门路数,一招一式,极尽刁钻古怪、辛辣恶毒之能事;昆仑剑派却大气磅礴,大开大合,招式看似寻常,平淡无奇,其实,每一招都非同寻常,隐含着十八种变数,这十八种变数,要根据实战时的不同情况及时应对,讲究的是剑由心生,人剑合一,意动剑动,剑随意走,而且砍劈挑刺挡格砸带的剑路,不仅与南海剑法不一样,就是跟所有的其它门派皆不一样,初学者最难适应,气得南不倒好几次扔了剑,不想学了。可柳三哥一点都不通融,绷着脸说,学不会“无字真经十三式”,就回南海去。南不倒囔囔道:“你是在找借口,你一定嫌弃我了,故意挑个十三点剑法来让我学,要将我气跑,是不是!要我走,我就走,还是爽快点直说的好,不要拐弯抹角出阴招,本姑娘又不是没人要的烂蕃薯,再说,你又不是天下第一的美男子,我才不会赖着你呢。”柳三哥笑笑,捡起剑塞在她手中,道:“你是当今天下第一名医,救死扶伤,那么难的事都学得那么好,我就不信你会学不会‘无字真经十三式’了,拿着剑,拿着,好,凝神聚气,心无旁鹜,目视对方,顺势起剑,要快,再来一遍,很好,进步多了。”南不倒手里掂着剑,道:“你不要给我戴高帽子,这十三点剑法,确实有点不好学,反正我就跟着你玩三个月,要是真的学不会,回南海就回南海,有啥了不起的。本姑娘又不是靠耍剑吃饭的,靠的是行医治病的真本事吃饭的,学不会也不坍台。”柳三哥笑笑,道:“准备,开始,出剑要快,收剑也要快,砍削自如,中藏挑刺,攻不忘守,守必有攻,剑动步动,剑势如风,行于当所行,止于当所止,浑然一体,一气呵成。好,好极,阿南毕竟非同凡响,学得好快。”在柳三哥的又哄又吓,耐心指导下,半个月后,南不倒总算学会了这三招,柳三哥才算松了口气,行,南不倒与昆仑剑派有缘,凡事开头难啊。

    从此,南不倒才算开了窍,增进了悟性,进入了昆仑剑派的辉煌殿堂,她的剑与气,才与昆仑剑派渐渐融合在一起了,以后的那些招式,学起来就不是那么难了。

    当初,柳三哥真担心南不倒学不了“无字真经十三式”,昆仑剑派讲究的是缘分,有许多资质极好的苗子,就是因为无缘,再怎么刻苦,也进不了昆仑派的武学门坎,最后,不得不放弃了学艺,另觅名师,另谋出路了。到了其它门派,这些苗子,倒成了派中的高手,成了该派的台柱子了,这就是缘分。南不倒有南海剑派的根底,要再另学昆仑派的剑术,当然难度会更大。要是南不倒学不会“无字真经”,就必须回南海,否则,当今世界的第一名医,跟着自己那就险了,很有可能会象小李子一样被人杀害。

    不过,如果南不倒真的回南海了,我便成了孤家寡人了,我又成了飘零天下的落寞孤鸿,那日子不知自己能不能挨得下去呢。要一直是飘零孤鸿也没啥,双宿双飞后再落单,那种孤独寂寞的滋味,才是最难熬的呀。

    自从南不倒学会了三招,柳三哥悬着的心,才算放下了。从此,南不倒才有资格独自坐在车座上赶车了。

    俩人说说笑笑,走走歇歇,过了半个来月,到了乐清的雁荡山。

    傍晚,他俩住进了山下的大龙湫客栈。在酒店用餐时,柳三哥招来了跑堂的伙计,问:“小兄弟,借问一下,雁荡山姓欧阳的人家多不多?”

    伙计道:“不多。”

    “姓欧阳的人家多住在哪儿?”

    “多数住在雁湖镇,听说,雁湖镇上还出过一个京官,在北京当大官呢。”

    “那京官是不是叫欧阳原?”

    “对,叫欧阳原,听说他在北京的官当得好大啊,是户部郎中,又是个肥缺,发啦,去了北京,就忘了老家啦,没回来过几次。”

    南不倒道:“我看还是雁荡山好,山青水秀的,多好玩啊。”

    伙计道:“这位爷台是初来乍到吧,那是图个新鲜。你住个一年半载试试,这地方除了山头就是树木,住长了,还不把你憋出病来。毕竟不是大城市呀,灯红酒绿,纸醉金迷的,凡是去了大城市的,很少有回来的,有回老家的,那是混不下去了。”

    南不倒道:“兄弟,你也去城市混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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