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六十四章-《如玉医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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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苒儿对于贞娘明里暗里的折磨,她不说,一来是为了她的怯弱,二来,却是为了沈氏。
贞娘儿时丧母,那时沈氏刚进门不久,却视自己为己出,这才让她的心头泛起了温暖,待沈氏犹如自己的亲母一般。
现在看来,沈氏自始至终,从没有将自己当成她的亲生女儿,自己只不过是她的棋子罢了。
不过她却清楚地记得,分明只因了她叫了沈氏一声娘亲,李仁川这才那么快地让她当了正室,取代了娘亲的地位。
“好一对的母子!”贞娘握紧了手中冰冷的杯盏,声音是未曾的冷漠。
大病一场,脑袋不似之前那般浑浊,贞娘终于从那二人的阴谋中挣脱了出来,只是品味着这些年的屈辱与委屈,贞娘的面上,却是未曾有过的神色。
寒星明灭,那时冷雨凄凄,窗前的烛光隐隐闪烁着,只留下了千行烛泪。
素手绾青丝,玉簪隐花钿。
她却忽的抬手扫落了梳妆台上的盒子,鲜艳欲滴的蔻丹的火红色彩嵌在桌上撒着的脂粉里,铜镜之中却印着李嫣然怒气盈盈的绝美的容颜,媚态自眉间而生,娇艳地像是暗夜里妖娆的罂粟。
她轻抚着自己这张脸,指尖是光滑细腻的皮肤,吹弹可破,犹如羊脂白玉。
便是这张脸,让林瑞魂牵梦萦,无法自拔。
“呵呵,呵呵呵呵。”李嫣然却不过只是冷笑一声,眼里的恨意愈发的幽深,手指攥紧了衣角,她只是低着脑袋,一头青丝遮住了她的容颜,只是她的眼里却是毫不掩饰的戾气,“楚慕染。”她只一字一顿地说着,“这一切,都是你害的。”
语毕,烛光明灭,忽明忽暗,倒映着楚慕染婀娜的身影,随风摇曳着。
烛光终究是暗了下去,一片阴暗里,只剩下凄冷的月光散在李嫣然凄然的面容上。
她恨得咬牙切齿,“楚慕染,我红莲,绝对不会放过你。”
起风了,从半遮半掩的窗户里漏了进来,楚慕染只觉得一阵冷意,正欲起身将窗户合上,耳畔却想起了急促的鸡鸣声。
天边是黯淡的青光,她这才发现发觉,竟是快要天亮了。
狭窄的屋室里空空如也,苏钰不见了踪影,慕染的神情稍稍有些恍惚,却没有多想,只是起身收拾了一番,遂拾起了医匣,步出了门外。
等步至李国公府,方至辰时。
未见贞娘,却被邀至了偏厅。果不其然,沈氏正坐在那儿饮茶,一见了楚慕染,倒像是见着了宝似的盈盈起身。亲昵地拉过了她的手,笑意吟吟地说道,“楚姑娘远道而来,倒真是辛苦了。我就说嘛,派了轿子去,方便不说,也不至于把自己给累着了。”
“夫人多虑了。无妨。”楚慕染却只是缓缓地抽出了自己的手。只是恭敬地立在沈氏的身侧,余光却落在了厅堂的内侧,因了掀了帘子。倒是清楚地看见了被草草藏匿在柜中的一匹锦缎,却露出了衣角光鲜亮丽的花色。
她眼角微微一动,似乎是想起了什么。
沈氏瞧着这个楚慕染一副清高的模样,心中愈发的恼怒。只是面上却不表露出来,只是依旧温柔地含笑着。“我家贞娘大病了一场,如今身子好了些,睡得也沉了,只怕是这会子还没起呢。可是要姑娘久等了!”
“只是贞娘昨日分明应了我,这个时辰……”慕染微微蹙着眉头,似是有些不悦。
沈氏心下了然。眼里一道精光闪过,立即托着她的话。“贞娘这从小体弱多病的,老爷又宠着她,她自小便是身娇肉贵的,姑娘脾气也是常有,她虽说也唤我一声娘,我这毕竟也是老爷的继弦,也是心力交瘁的了,更何况是姑娘您……恐怕也着实累得慌了。”
“夫人说的正是。”楚慕染似是有些许微微的动容,“姑娘毕竟是国公府的千金姑娘,慕染却不过是小小医坊的大夫罢了,生怕姑娘有什么不满的地方,当初若不是李大人那般虎视眈眈地瞧着我,我自然也不会这般道出实情来的,夫人却如此宽容,慕染……”她说着欲要跪下。
沈氏心下了然,赶紧扶住了慕染,笑道,“我自是知晓你的难处的,你又何必如此……”
“娘,我是来这儿……”这时候李苒儿刚巧赶来,只是一看到楚慕染,嘴上的话骤然停住,只是恶狠狠地瞧着她,一脸怒容地说道,“这个贱婢为何在这儿?”
“苒儿,可不得无礼!”沈氏并不知晓慕染对苒儿的非难,只是生怕她扰了自己的计谋,厉声怒喝道。
“娘!”然而不明白,目光同样落在了内室的那一匹锦缎上,这才不甘地拂袖离去。
她方才的一举一动全然落在了楚慕染的眼里,沈氏见苒儿离去,这才松了一口气,又唤丫鬟送了茶过来。
慕染与沈氏表面寒暄了几句,便以贞娘为由,起身告辞了。
等到回了贞娘的卧房,贞娘正在铜镜前坐着,描一点朱砂在眉间。
未央只是透过铜镜看着她的面容,只见肌肤如雪,一头黑发挽成高高的美人髻,寐含春水脸如凝脂,白色牡丹烟罗软纱,逶迤白色拖地烟笼梅花百水裙,不似之前浅淡的妆容,几分媚意少不至于,却也多了些许的心机。
楚慕染的笑意盎然,入了门内,“可是想通了?”
贞娘正整理着一头青丝绾成的髻,不觉忘了时辰,一见是楚慕染来了,这才急匆匆起身,迎了慕染进去,只是声音怯怯的,似乎带着几分迟疑,“慕染,我虽不想再受她们欺侮,可我并不知晓……”她说着顿了顿,深吸了一口气,这才幽幽说道,“我却并不知道究竟如何是好。”
楚慕染神秘一笑,只是缓缓地伸出手来,撩拨了几丝头发落在耳侧,更添几分妩媚,她的眼里露出微微的笑意,只领着贞娘出了自己的卧居,来到了先前的偏厅之中。
正巧碰上了匆匆出了门的李苒儿,怀里跟着的丫鬟正紧紧地抱着那一匹锦缎。
楚慕染不说话,只是望着贞娘。
不过李苒儿见了此刻面色红润的贞娘,分明有几分心虚,又想着她毕竟如此害怕自己,又趾高气扬起来,话里透着几丝不屑,“姐姐,我说您大病初愈,身子却还是弱着,不在您的闺阁之中待着,来这儿做什么?”
“我……”贞娘看着楚慕染的脸色,只是她却只是默然,她却惊惶起来,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才好。只是瑟缩着身子,不敢再看李苒儿一眼。
楚慕染摇了摇脑袋,轻声叹了口气,却依旧不做声。
李苒儿见贞娘不过还是一副窝囊的模样,愈发的得意,只是款款离去。与贞娘擦肩而过时更是装作不经意地撞了她一把,撞的贞娘一个趔趄。
李苒儿睨了贞娘一眼,只冷嘲热讽着,“我说姐姐,您脸上的胭脂,也着实厚了些,阿瑞可不喜这般的妆容!”说着掩嘴窃笑一声。扭着丰满的翘腿聘婷婷离去了。
独留下贞娘。脸一阵红一阵白,只僵立在了原地,不得动弹。
亭皋木叶下。陇首秋云飞。
院落中的黄叶终是偏偏飘落下来,裹挟着似有若无的寒意。
着实是有些冷了。
贞娘却未发觉,她只觉着脸上燥得很,回到了屋子里。便只默然坐在了榻上,一手微微撑着额角。黯然伤神。
楚慕染轻轻地推开了窗,望着天边云卷云舒,却只是轻声说道,“贞娘。你很好。”
贞娘愕然地抬起了脑袋,目光里似乎有什么在闪烁着。
“我说。”她却只是沏了一壶茶,茶香沁人。小抿了一口,这才幽幽说道。“贞娘,你方才做的很好。”
“可是我……”贞娘难以置信。
“你可是看见了三姑娘身后跟着的丫头怀里抱着的那匹锦缎?”她只是浅笑着。
贞娘红了脸,点了点头,那般好看的花色,她一眼就瞧见了,金银箔丝勾芡的花纹,还有那镶金的蝴蝶,栩栩如生得如同将要翩翩而起一般,瑰丽多彩,花纹精致高雅,花型立体生动,当真是叫她看痴了。
也正因了如此,所以苒儿看自己的时候才会多了几丝不屑吧。
一想到这里,贞娘是愈发的苦恼着。
“那是洛城城东的锦衣阁新出的花样,一个洛城,仅此一匹古香缎,自然叫三姑娘得了意去。”楚慕染忽然目光灼灼,看着贞娘。
贞娘忽然愈发的心动。
只是慕染又沏了一杯茶,递与了贞娘,这才说道,“光是锦缎就如此引人,制成的锦衣更不必说,更何况,我却记得。”她深吸了一口气,“那时林家的瑞儿爷正是瞧见了三姑娘身着锦衣的模样,不日就上了国公府提了亲。”
“当真?”贞娘忽而慌乱了起来。
“贞娘。”慕染却轻轻地将自己的手覆在了她的手背上,“这匹锦缎,是荣国公府所送,它本来,就该是你的。”
贞娘眼角微微一动,眼里有什么闪过。
“不过,不急。”楚慕染说到这里,嘴角终于勾起了一抹弧度来。
是不急,好戏,不过是刚刚开始罢了。
李苒儿唤了大丫头雪儿来,那是老太太跟前的丫头,平时确实未有什么交集的。
“三姑娘。”雪儿规规矩矩地站好,却未跪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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