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蛾眉新作十分妍(1)-《榴花照眼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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项俨点点头,“我换身衣服先去悄悄看一眼母亲,待她醒了再正式拜见,不然总放心不下。”
“大老爷孝顺,是小的想得不全。”管家露出愧色。
步入第二进后,爱真与慧真等人便与父亲分两路走,由父亲口中那个姓徐的老妈子领着,走入西边角门后的夹道。
走至夹道尽头再往西拐,可以看见掩映在海棠树下的精巧院门,也就是爱真两姐妹这段时间的住处了。
打开院门,雨仍不见小,院子里却没有积水,屋檐底下满满放了一二十盆花,想必是怕花被浇坏才特意搬到走廊上。
正房里已经点了香炉,熏香清淡宜人。桌椅是成套黄花梨,铺着藕荷色椅袱,一张罗汉床上摆着两个蜀锦大引枕,玻璃窗边一只粉彩大瓷瓶,插着几支初发白芙蓉,实在喜人。屋里只听得一点隐隐的雨声,看来隔音的效果颇好。
爱真上一次来老宅还是七八年前,那是项太太还在世的时候,当时并未留下什么深刻记忆,只记得母亲与祖母之间的冷面相对。慧真是头回到这儿,心里眼里难免新奇。
“东厢和西厢也布置好了,这间屋子也能睡人,待会小姐们任选哪间做卧室就是。”徐妈笑道。
爱真将手袋搁在桌上,坐了下来,打量着院景,似不经意问:“妈妈在我们项家有许多年了罢?”她母亲是安徽人,后来长在上海,吴语说得不好,听倒是听得懂。
慧真眼儿一睃她,含笑望向徐妈。
“是呢,”徐妈口齿爽利,“我自打进府就被派到正院洒扫,后来老太太把我提了贴身丫头,蒙老太太喜欢,出门子后还能时时到她老人家身边侍奉,如今伺候老太太也有二十来年了。”
“我们这等做小辈的不能在祖母身边,多亏你这样的忠仆作伴。”爱真刻意带上两分奉承。
徐妈当下笑道:“多谢三小姐夸赞,老婆子我只好腆着脸受了。”吴语本软糯,被她清朗的声音说来倒别有韵味。
建兴老宅里的项老太太并非项老爷的生母,她膝下仅有两个女儿,项老爷从小被养在她身边,只当是亲子——这桩旧事当然就要归到不为人知当中了。
项老爷的生母是项老太爷的丫头,远远算不上是正经的妾。当年不知她怎么想的,发觉自己怀孕后便跑到乡下亲戚处,本打算偷偷生下孩子,却没曾想生育时一口气没挣上来,这就难产去了。
事儿被人报到项老太太耳里,老太太便做主把孩子抱了回来,但其中种种经过,如今很难说清,更易教人浮想联翩。自然而然,在大上海出息了的项老爷多年来同老太太的关系总是有些尴尬。
跟徐妈闲谈了几句,正巧有丫头送上来热茶点和姜汤,见也聊得差不多了,徐妈识趣的一福,笑道:“三小姐、四小姐,二位先垫垫肚子。这整间院子都是小姐们的地方,断没有旁人来打搅的。院子里留了两个丫头并一个老妈子伺候,江妹子住的耳房也已经收拾好了。”
此行爱真两姐妹只带了江嫂一个仆妇侍候,路上徐妈已跟江嫂厮见过,徐妈才有此言。而关于项老太太等语,重病的人不兴随便见人,若见了亲人情绪再一起伏,怕就更要不好,这话哪怕不提爱真两姐妹也明白。
爱真与慧真遂笑说:“多谢徐妈费心。”
望着两张娇美的面庞,徐妈在心底想道,这三小姐和四小姐毕竟不同母,整张脸只下颌处相像。三小姐的眼要更冷,清清静静的。四小姐嘛,确实是年纪小,就孩子气了许多。
两姐妹间的私房话,要等外人走了才能说,待正房无了闲杂人等,慧真坐在罗汉床边,笑嘻嘻开口:“三姐,你年长,自然是睡这间正房,我睡东厢好啦。”
“你倒是很遵孝悌嘛。”爱真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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