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第四章-《金粉满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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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好感动啊。”年青人们一阵唏嘘。
“你们大家都得跟陈刚学学,以后才能找到漂亮贤惠的媳妇。”百货公司领导说道。
“陈刚说得这么动人,那就让陈刚亲亲玉兰好吗?”一个男员工起哄道。
“好,亲一个,亲一个。”于是年青人们都跟着起哄。
陈刚看看大家,又看看玉兰,一时变得不好意思起来,玉兰更是害羞地红着脸,轻轻转过身去,却让一群女员工把她拉转过来,玉兰看着陈刚,不知陈刚是否会真的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亲她。陈刚犹豫再三,身体被男员工们推嚷着往玉兰面前凑过去,俩人面对面挨在一起,陈刚爱恋地看着玉兰,轻轻地将头伸过去,玉兰不好意思地闭上眼睛,就在陈刚刚要亲吻到玉兰时,身体被年青人们一推,和玉兰撞了个满怀,陈刚担心玉兰摔倒,赶紧双手紧搂住玉兰,这一举动被大家看到,都忍不住地笑起来。
“好啦好啦,今天咱们也把他俩闹够了,让他们小两口回去休息吧。”彭阿姨解围道。
“彭阿姨,还早着呢,咱们还要闹洞房。”一男员工大声说道。
“闹洞房那是你们年青人的事了,我们这上了年纪的不跟你们瞎胡闹,领导们也要早点回去休息了。”彭阿姨说道。
于是大家纷纷起身准备回家,几个年青员工还不过瘾,非要让陈刚背着玉兰回新房,陈刚拗不过他们,只得在玉兰面前蹲下身,玉兰迟疑不决,被年青人们拉了过去,只好扶在陈刚的背上,于是陈刚将玉兰轻轻一抬到背上,站起身来朝新房走去,年青人们跟在后面起哄着“猪八戒背媳妇回家了”一起走起过去。
到了商业局宿舍,陈刚放下玉兰,取出钥匙打开门,先让玉兰进去,几个年青人还想进去,被陈刚栏住,笑着说他们今天闹够了,该让他和玉兰歇歇了,年青人们不答应,说是不让他们进去的话,他们就守在窗前偷听墙角,反正就是不让他和玉兰安静,陈刚无奈,只好从衣袋里掏出几元钱递给他们,让他们去吃宵夜,才总算把几个年青人打发走。
玉兰从衣服上摘下新娘花放在桌子上,陈刚关上门,走近玉兰问她累不累,玉兰摇摇头,然后轻轻地给陈刚把新郎花也摘下来放下,陈刚一把抱住玉兰,一双火辣辣的眼睛直视着玉兰,弄得玉兰不好意思起来,羞红着脸低下头,陈刚将玉兰的下额轻轻地抬起来,深情地看着玉兰的眼睛,将嘴唇吻在玉兰的嘴角上,玉兰幸福地闭上眼睛,双手不由自主地搂住陈刚的脖子,这一刻是他们幸福生活的开始,没有谁能再把他们分开。
“玉兰,从今天起,你是我的了。”陈刚边吻边喃喃地说道。
“陈刚,我爱你,你不准丢下我。”玉兰轻声地在陈刚耳朵边说道。
“玉兰,我爱你,我会把你当成自已的生命来爱,我们永远都不会分开。”陈刚抚摸着玉兰的发丝轻声说道。
“我是你的,你也是我的,我们就这样永远粘连在一起。”玉兰喃喃地说道。
“玉兰,你不知道你有多美,你都美得让我欲罢不能,我再也不能没有你。”陈刚不停地亲着玉兰的脸颊、嘴唇、鬓角、脖子,随后双手将玉兰抱起来,玉兰躺在陈刚怀里,娇美得象一朵鲜艳的花,陈刚一边亲着玉兰,一边抱着她上了床。
婚后,玉兰和陈刚跟其他员工一样,下了班拎着菜回到家,一起站在走廊过道上做饭,陈刚知道玉兰在家时不太会做饭,于是总是让玉兰帮着打打下手,洗洗菜,剔剔葱,炒菜时怕油星溅到玉兰,就让她进屋去避着,看到陈刚这样心疼玉兰,隔壁邻居们都常常拿陈刚来做榜样教育自家男人。玉兰感受着陈刚对自已的呵护,心里美滋滋的,主动帮着给陈刚递碗递勺,见陈刚的围裙没系好,就悄悄站在陈刚后面轻轻地帮着系上,等陈刚做好饭菜,忙着在屋里摆好桌子和碗筷,陈刚双手端着锑锅和炒好装在盘子里的菜进屋,俩人坐下来亲亲热热地吃饭,玉兰只觉得这样的日子过得比蜜还甜。
到了周末和节假日,玉兰和陈刚就约起回玉兰家去看看洪顺和灵芝,灵芝总少不了多做几个玉兰爱吃的菜等着,陈刚帮着做完家务活后,就同洪顺坐在一起闲聊,灵芝则拉过玉兰细细地询问她同陈刚的婚后生活,玉兰总是微笑着说陈刚对她的各种好,灵芝看着玉兰一脸的幸福模样,也就放宽了心。
不久,白丽同吴昊也结婚了,玉兰和陈刚很为她们高兴,还专门给白丽准备了一对漂亮的枕头送给她,白丽婚后不久,吴师傅因病去世,后来,吴昊的奶奶和妈妈也相继去世,仅剩弟弟和妹妹跟着吴昊和白丽,白丽妈妈叹息白丽婚后生活劳累,时不时地过去探望一下。
这天周末,灵芝在家做好饭菜后,一直不见玉兰和陈刚回来,逐将饭菜装进一个小饭盒里,拉上洪顺一起到商业局宿舍去看看玉兰和陈刚是怎么回事。俩人到了商业局后一路打听,终于找到了商业局的宿舍,俩人沿着楼道小心地走进去,转过弯上了楼后是一条狭窄的过道,只见过道里热热闹闹,过道两边摆满了各家的厨房用具,家家都在过道里忙活,你家炒菜,他家煮饭,这家缺盐了到那家拿一点,那家少葱到这家抽一根,油烟蒸气等全都混合在一起,把整条过道塞满了煎炒烹饪味道,灵芝向一家人打听到玉兰和陈刚的住处,便一直朝里直走,不远处就看到陈刚围着围裙站在过道边切菜,灵芝和洪顺走过去叫住他,陈刚转身一见是玉兰的爸爸妈妈来了,忙放下手里的活,把他们让进屋子里。
“爸爸妈妈,你们咋过来了?”陈刚微笑着问道。
“给你们做好了菜,还以为你们会回去的,左等右等都不见来,只好给你们送过来了,你们都不回去,到底在忙啥呢?”灵芝说道。
“哦,是玉兰生病了,她头痛得很,所以我就陪她在家里休息。”陈刚说道。
“玉兰生病了?我看看。”灵芝吃惊地直朝里屋走过去,只见灵芝躺在床上,散着头发,睡眼惺忪,一脸的倦容。
“玉兰,你咋啦?”灵芝大声地问道。
“妈妈,爸爸,你们怎么过来了?不会是陈刚告诉你们的吧。”玉兰睁开眼吃惊地问。
“平时你们一到周末就回家去,今天却没来,还担心你们出了啥子事情呢。”洪顺说道。
陈刚端来两杯茶水递给灵芝和洪顺,又拉过来凳子让灵芝和洪顺坐下,告诉他们说,昨天下班时遇上下大雨,因自已在商业局开会,没能去接玉兰,玉兰没有带雨伞,却硬是顶着大雨跑回家来,结果给雨淋着感冒了,今天一早醒来就喊头痛得厉害。灵芝忙问吃过药没有,陈刚说已给她开药回来让她服下了,灵芝忍不住说玉兰这么大的人了都不知道爱惜自家的身体。玉兰无奈地笑笑说没事的,休息一天就会好的。洪顺让陈刚把他们带来的饭菜取出来,将就热了吃,陈刚高兴地跑出去照办。灵芝转身看了看他们住的屋子,紧挨着床头的是一个深红色的三开柜,柜子中间镶嵌着一面镜子,柜子顶上放着灵芝和洪顺给他俩买的两个皮箱,床对面的窗台边是一张书桌,桌上摆满了书和纸笔等,有的书立着,有的书翻开,一盏小台灯立在桌子右边角,外间屋里则摆着小餐桌、小凳子、小碗柜以及一些洗漱用具等,灵芝心里不由觉得有些酸楚,原先只听玉兰说他们家里什么都好,自已也就信了她,却没有想到原来竟是这样,连个像样的厨房都没有。唉,现在说啥也没用了,谁让玉兰这么一往情深地爱着陈刚,哪怕宁愿吃苦受累这辈子也要跟着他,女大不中留啊!现在也只希望他俩能相亲相爱地过下去就好。
“玉兰,这里住着哪里有家里方便,我看你俩还是搬回家去住吧。”灵芝对玉兰说道。
“妈,我和陈刚在这里住习惯的,你别嫌弃,你看隔壁邻居们不都是这样住着。”玉兰说道。
“爸爸妈妈,我们知道你们的一片好心,但我们长大了,也不能一直依靠着你们,我们也要学会独立生活。现在的困难是暂时的,以后,我们会慢慢改善的。”陈刚站在一边说道。
“妈,你就别整天为我操心了,我和陈刚生活得很好,就算吃点苦也没啥,只要我们俩人过得开心就行。”玉兰说道。
“唉,算了吧,咱们也别太勉强他们。只是你们有什么需要时,尽管来家里说。”洪顺说道。
灵芝见他们这样坚定,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好由着他们去。灵芝同洪顺又坐了一会后,收起饭盒起身告辞,不停地叮嘱玉兰要多喝点开水,按时吃药,玉兰频频地点头答应。
一年后,文化革命开始,古城各单位都动员起来,在大戏楼前召开全县大会,各单位都集结起全体职工,跟着红旗手走进会场,到指定地点排队站立,每名参会人员都手拿一本红色的小语录本,胸前都别着一枚像章,台上悬挂着红色的会议横幅标语,台前摆着一张桌子,桌子上放着一个话筒,后面靠里边将几张桌子拼接成一排,并配有长椅子,几位县委和政府的领导正危襟坐着,在他们的身后贴着两面大红色的旗帜,台上四个角落分别放着四个大喇叭,高声播放着“大海航行靠舵手”歌曲,整个会场看上去人声鼎沸,空前热闹非凡。
一名领导示意广播员关掉唱机,走上前台发言席,先对着话筒“喂、喂、喂”试了几下声音后,然后宣布大会开始,首先是全体人员起立,一起高唱“东方红”歌曲,广播员立即播放出“东方红”,全体人员一起跟着高声唱起来,嘹亮的歌声响彻整个会场。唱完“东方红”后,大家一齐鼓掌欢迎,只见一名约四十来岁、身材清瘦、穿蓝色布裳的人手握语录本,健步走上发言席,对着话筒挥动手臂高呼“**万岁!”,台上台下的人也都一起跟着挥动手臂高呼起来,随后慷慨陈词地作了一番动员讲话,临结束时又带着大家呼喊了一遍口号。然后县长也走上发言席,安排布置了各项工作和要求,并代表全县人民表示要在古城将这场史无前例的文化革命进行到底,最后也带头喊起了口号,全体人员也跟着呼喊。
动员会后,古城各个单位的工作就陷入一片如火如荼的激情中,各单位都成立了文化革命宣传队,每天在单位里手写大字报,然后提着浆糊、卷着墨迹未干的大字报满街张贴,刚开始还只是贴在街上的宣传栏或宣传墙里,后来发展到凡是沿街的门面板都给贴上,一些临街做生意的人家刚开始时还不让贴,但被冠以“反文化革命”的帽子后,都不敢再出来阻拦了。
玉兰和陈刚都参加了商业系统的“**的红卫兵”宣传队,队员们都穿绿色的衣服和裤子,腰间扎着皮带,身背绿包小挎包,左手臂上套着红色的袖套,袖套上写着“红卫兵”三个字,看上去更是英姿飒爽,惹得其他单位的人员纷纷效仿,于是街上整天充斥着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的红卫兵小将们,一会唱着歌,一会又是呼喊着口号,精力充沛,乐此不疲。
一段时间后,古城掀起了批林批孔和破除四旧的**,红卫兵宣传队员们都成了造反派,古城沿街上设置的牌坊、亭台楼阁、雕梁画栋等都成了造反派们眼里的四旧,造反派们抡起铁锤,见到就砸,一些临街的商贩家正朝大街的屋里供奉着的佛龛被造反派们看到后,冲进家里就砸,商贩欲同造反派们讲理,被造反派们扭住胳膊一顿训斥,年长的哭天叫地大骂不孝,造反派们扔下一句“再胡搅蛮缠就把你们全都抓起来”后扬长而去。于是一些商贩见生意不好做了,都纷纷关上了店门,每天只在小窗口里朝外观望。
古城的两位县领导因看到沿街的古董文物被砸坏,倍觉心疼,于是要求红卫兵造反派们手下留情,却不料竟惹来祸端上身,俩人都被红卫兵造反派们冠上“保皇派”的罪名,不久被除了职务,还专门召开全县批斗大会,将他俩押上台前,胸前挂上“保皇派”的牌子,当着全县人民的面对他俩进行声势浩大的声讨,看到这种阵势后,从此再也没有谁敢阻拦红卫兵造反派在古城的肆意妄为。
陈刚每天在商业局的办公室里帮着写文稿和大字报,面前的纸张文稿堆积如山,因他的文采出众,毛笔字也写得好,故商业系统的材料都落到了他手里,每天写得昏天黑地,常常一坐就是几个小时,有时憋不住想去趟厕所,来取大字报的红卫兵造反派们却催促得急,陈刚不好得罪他们,只得挨着把他们发走后,才跑到厕所去稍稍休息一下。
玉兰则参加了县里的文艺宣传队,每天忙着排练革命样板戏《白毛女》和《红灯记》,担任白毛女和李铁梅主角,因为玉兰以前演过《白毛女》,所以对《白毛女》的台词很容易记住,只是《红灯记》里,除记住一首“都有一颗红亮的心”外,其它的台词都不是很熟,而两部样板戏又是交叉着排练,赶着汇报演出,因此排练时玉兰不得不多次重来。
每天陈刚和玉兰都是忙到很晚才回家,一到家后,俩人都是一付精疲力竭的模样,连饭都不想吃,只想躺在床上休息。
“以前排练节目时,是想把节目演好,现在却是在匆匆忙忙地赶时间,赶进度,一下子要记住那么多的台词,真让我头晕。”玉兰躺着说道。
“尽量吧,我每天写字写得手都发酸,都不好说休息一下,那些红卫兵们天天在边上催。”陈刚说道。
“哎,我都弄不明白了,现在好像每天除了开会、贴大字报外,工作都不用做了。”玉兰翻过身来对陈刚说道。
“是呀,我们商业局那边一大堆的事,现在都摆在那儿了。自从两个县领导都被批倒后,领导们都不敢大意,只要是红卫兵们说的,就赶紧照着去办,也顾不上考虑周不周全。”陈刚轻轻抚摸着玉兰的头发说道。
“你还别说,上次参加批斗县委书记和县长的大会,我都觉得有些替他们冤,咱们古城街上那些文物被砸了多可惜呀。”玉兰轻声说道。
“嘘,这话可千万不能去外面讲,要惹祸的。”陈刚赶紧捂住玉兰的嘴说道。
“这段时间也好久没回家去了,不知爸爸妈妈怎么样?”玉兰换了个姿势,平躺着身体,看着天花板说道。
“咱们想办法抽时间周末回去看一下吧。哎,你饿了吗?要不我去煮点面条来咱俩吃。”陈刚坐起来问道。
“是有点饿了,一起去煮吧。”玉兰也起身坐起来说道。
于是俩人下床,走出房间来到过道上,此时过道上家家都吃完饭收拾干净回屋了,一时间显得冷冷清清,在昏暗的灯光下,陈刚生上火,玉兰拿锑锅装满水放在炉子上,拉开碗柜取出干面条来,陈刚蹲下身去剔好葱蒜,站起来用刀切好,水烧开后,陈刚从玉兰手里接过面条放进锅里,边煮边准备好碗筷和调料,待面条煮熟,陈刚在往碗里夹时,一户人家开门出来,见陈刚和玉兰在煮东西吃,不由吃惊地同他们打招呼,询问这么晚了才煮东西吃,陈刚和玉兰同他微微笑了笑,那人转身朝厕所走去,陈刚和玉兰赶紧弄好面条端进屋里,关上门后,坐在一起悄悄地吃起来。
第二天上午陈刚刚到单位,就听单位上的几名同事议论,说是百货公司的白丽带着一伙红卫兵去砸青龙洞古建筑群,说是破四旧。陈刚心里咯噔了一下,心里想,青龙洞古建筑群那可是古城的重点文物,历史悠久,怎么能随便就去砸呢?这白丽也做得太出格了啊。
玉兰在同宣传队的队员们排练节目,中途休息时,一名女队员悄悄拉过她走到一角,轻声告诉她,母亲灵芝的布店被红卫兵冲击了,说是被批判为资本家挖社会主义墙角。玉兰一惊,这怎么可能?女队员急忙示意她小声点别叫人听见,玉兰左右看看,心急如焚,恨不得立即跑回家去,可自已是主角,如果自已走了,这样板戏可就排练不下去了。再说为这种事也不好开口向队领导请假,免得引起嫌疑。于是玉兰只好耐心地忍着同大家排练,直到中午休息时才得以脱身,饭也顾不上吃,就立即往洪氏布店走去。
来到布店门口,只见店门紧闭,门面板上被贴了各种字体的大字报,有的因浆糊未干,大字报上的字被印出湿印子,有的则在风吹过时发出唰唰唰的响声,门前地上还有扔下的石头杂物。玉兰看着这一切,心里直感到发慌,自家的布店开了多少年了,从爷爷奶奶到爸爸妈妈,都为这布店付出了多少心血啊,自已儿时也是在这里玩耍长大,那每块门面板上都有着被她拿着尺子划过的痕迹,每一块门面板的纹路她不知抚摸过多少次,哪一块门面板安在哪里她都记得清清清楚楚。布店在玉兰的印象中从来都是门庭若市,人来人往的,而今天却是这样冷清清地关着门,不见了妈妈和玉芬他们,玉兰心里不由揪着心。
玉兰四下里看看往来过路的人,零零稀稀,于是慢慢转身朝家里走去,心里想着妈妈这辈子从未经历过这种阵势,还不知道现在咋样了。
玉兰走到家门口,见大门虚掩着,便推门进去,穿过院子,走进客厅,只见爸爸和妈妈各自坐在八仙桌边沉默不语,见玉兰进来,灵芝叹息了一声,洪顺忙问玉兰吃过饭没有,玉兰摇摇头,洪顺便起身去厨房给玉兰弄吃的,玉兰走到灵芝身边,扶着灵芝肩膀轻轻揉着,灵芝拉过玉兰的手,从头到脚地端详着说道:
“家里这布店是你爷爷他们留下来的,开了这么多年,却被说成是资本家。到底什么是资本家?我这辈子都没听说过。”
“妈妈,那些人冲撞到你了吗?”玉兰轻声问道。
“没有,我跟他们讲理,可根本就说不通,亏得玉芬夫妇帮栏着,做不成生意只好上了门面板,却被他们一阵子的乱砸,这是什么世道?一点王法都没有了。”灵芝气愤地说道。
“妈妈,你消消气,我得到消息后,好一阵子的担心。那玉芬她们咋样了?”玉兰问道。
“你爸爸回来知道这事后,同玉芬她俩商量,想着这阵子也暂时做不成啥子生意,就让她俩先回趟老家去歇歇,等过段时间再来。”灵芝说道。
“这样也好。”玉兰说道。
洪顺从厨房里端出两碗面来放在桌子上,让灵芝和玉兰吃,灵芝动了动筷子,却吃不下,玉兰坐在另一边把碗往面前挪了挪,用筷子挑起面条慢慢地吃起来,洪顺趁机问了问玉兰和陈刚这段时间的情况,玉兰边吃边答,灵芝准备将碗里的面条拨些给玉兰,被玉兰挡住,说是吃不下了,灵芝便让洪顺去厨房里拿出一付碗筷,将碗里的面条拨了一大半出来,让洪顺帮着吃,自已就着面条喝了些汤。
玉兰吃完面条,抬头看看墙上的老式挂钟,对洪顺和灵芝说自已要赶回去排练节目了,劝他们宽宽心,先关门休息几天,周末时再同陈刚一起回来。洪顺收拾着桌子上的碗筷,灵芝叮嘱玉兰别太累着了,感冒刚好,多注意身体。玉兰一边答应着一边走出家门。
下午玉兰排练完节目后,在回家的途中,竟碰到了白丽,白丽见玉兰一付无精打采的样子,猜到肯定是为家里布店的事,白丽早上已听人说了。玉兰因参加县宣传队排练节目,少有在单位,因此也很少能见到白丽。白丽则参加了百货公司的红卫兵武装,每天随着红卫兵造反派上街贴大字报,不甘屈居人后的她,总是想要干出一番惊天动地的事情来引起大家的关注。为了能干出点成绩,一天下班经过青龙洞时,看到青龙洞古建筑群门上的图案,盯住细看了好一会,却怎么也弄不明白到底是什么意思,于是气得抬起脚便踢了一下,把个脚印子踩在图案上,转身离去,没走几步忽然又退了回来,竟突发其想地不如明天带上红卫兵造反派们一起来砸青龙洞,这样一来肯定会引起县革委注意的,说不定还会引起全县的轰动,那她白丽就会在全县出名。于是第二天白丽一到单位,同几名红卫兵造反派说破四旧古城哪里最旧,大家一时回答不上来,白丽得意地说青龙洞才是古城最老的四旧,放着这最老的四旧不去破,却去破那些小打小闹的,起不到什么作用。众人听她说得在理,于是白丽继续鼓动,大家不由分说,邀约扛起铁锤、拿起铁钎就朝青龙洞走去,白丽带头走在前面,到了青龙洞门前,白丽第一个挽起衣袖,轮起铁锤就朝大门砸去,其他人一哄而上,呯呯呯地砸了起来,事情传到了县革委会,两名革委会成员赶紧跑来,说砸青龙洞需要向上级请示,要大家暂时停住。后来这事层层汇报上去后,竟引起了中央的重视,批示下来说不能砸,白丽她们这才住了手,而白丽也得到了县革委会的青睐,认为她敢想敢做,把她从百货公司抽到了革委会来。
上午白丽在革委会里听到几名红卫兵在汇报玉兰家洪氏布店的事,不知怎么的,心里竟涌出一股莫名的欣喜,想着一贯顺风顺水的玉兰也会有遇上这种事情的时候,她家的布店可是开了好多年,自已小时候也得到过玉兰的妈妈给做的新衣裳穿,但从小到大,自已一直都是屈尊在玉兰的背后,小时候没想过那么多,只要有玩的就开心。可是参加工作后,玉兰总是一帆风顺地上升,自已却被调去看守仓库多年。玉兰和陈刚结婚是郎才女貌,自已和吴昊结婚不仅没有得到妈妈的支持,在单位里也是那么的平淡,看来自已这辈子无论再多么的努力,都是赶不上玉兰的了。但是时过境迁,现在玉兰家布店被红卫兵盯上了,因此很想看看玉兰得知后会是啥反映,凭她的经验,现在这种形势,谁摊上这种事都是不好过的。
“干吗这样没精神?是排练节目累了吗?”白丽问道。
“唉,我爸爸妈妈因为布店被冲击的事生气,我心里也难过。”玉兰说道。
“既然是这样,那就关门算了吧。”白丽假意关心地说道。
“我也是这样想的,但我妈妈不同意,我也不知道怎么劝她。等回家后我想问问陈刚看咋办。”玉兰忧心忡忡地说道。
“真羡慕你,有事可以找人商量,不像我,遇到事情都是自已解决。上次同红卫兵们去砸青龙洞,你不知道那吴昊知道后,简直怕得要命,我说出了事我一人担着,结果怎么样,还被抽调到县革委会来了。”白丽故显洒脱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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