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3 亭阁海风-《浮世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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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待杨修夷说话,我旋即点头叹气:“我想我知道了。”
他墨眉一轩:“你知道什么?”
我看向吴洛,再看向杨修夷,脸色微红,伸臂缠住他的腰,绵声道:“殇女和巫女其实是差不多的,对吧?”
“嗯?”
“所以殇女和巫女的认知也是差不多的啊。”
他托起我的脑袋:“初九你怎么了?”
我低低喊道:“琤琤……”
他抖了抖:“干嘛?”
“其实唐采衣也不是想嫁给吴洛吧,大约觉得跟他做过那档子事后便此生无憾了……”我在他温烫的怀里摩挲了两下脸颊,“喏,我也是这么想的……”
这番话多真情真意,剖露心迹,杨修夷却断章取义,在我头上狠狠一敲:“你不想嫁给我?”
我缩紧手臂,抱的更紧,没有说话。
心下却在暗叹,比起殇女,我这个巫女的地位显然更低。而比起商贾之家吴氏,杨修夷那可怕的世家门阀简直如云上之天。
吴府这么嫌弃殇女,那杨家会怎么嫌弃我?
更何况我还不能生育,又是个短命鬼,而且,不管是不是我自愿的,我都是个不折不扣的不祥之人,杨家容得下我么?
而我又如何愿意让杨修夷两边为难,夹在我和杨家中间?
在宣城时,一日我和湘竹在湖边听书,说书先生闲扯了一句,说天下男人大多要被问到一个问题:“媳妇和娘亲掉海里你救谁”,引得全场大笑。
当时湘竹就说这是个蠢问题,生生把人逼到了为难之境,这种问题有何意义?说救媳妇,那便是不孝。说救娘亲,那便是寡情薄义。说跳下去一起死,那是怯懦之夫。说谁近救谁,这男人油腔滑调不说,更是毫无血性和主见……
她骂骂咧咧了一堆。我听着打呼噜,事后再想,她说的多么有道理。
既然没有意义的问题,那便不要问,既然会让人两难。那便不给人抉择的机会。
我在杨修夷怀里轻轻叹气,他为我付出了这么多,我却从来没有为他做过什么,所以在这种事情上,能懂事一些,便懂事一些。
当初说书先生讲过那么多少年为红颜负气出走。与家门决裂的故事,我每每听到都鄙视这样的男人,如果换到杨修夷身上会怎么样,我实在不愿看到那种局面,虽然我又隐隐觉得他会有自己的处理方式。
“初九……”
我低声道:“继续。他们翻云覆雨之后呢……”
他却不再说话,我抬起头,他垂眸望着我,黑眸澄亮,带着一丝灼人,一丝期待。
我问:“怎么了?”
杨修夷沉声道:“初九,若你是唐采衣,你会怎么做?”
我一愣:“我?”
“嗯。”
我脸色一红:“……我不用对你下药啊。你的话,你……”那次在吴府他把全身摸遍了,还在我胸口亲亲啃噬过。还把手指摸到我的,我的……
要说起下药,其实应该是他对我下药吧,想到这我一顿,忙抬起头:“你用这个眼神看着我,难道你也想我对你下药?”
“噗!咳咳咳……”
我忙伸手拍他后背。月色下,他的雪白俊容浮起了大片红晕。嫌弃的把我推开,低斥:“你脑子里想什么!”
哈。我一恼,你跟我装什么正人君子?是谁对我又亲又摸的!还初九,我想对你那什么很久了呢,你以为我没听到啊!
我气呼呼的瞪着他,脑袋别到一旁:“我冷!”
他果然把我乖乖拉了回去,嘴唇在我额上轻轻落下:“我是问你,若你是唐采衣,你被吴夫人赶出后院时你会怎么做?”
“你问我了么?”
“我刚才问你了啊。”
“好吧。”我叹气,“那会儿我走神了。”
他搂在我腰上:“嗯,说说看,你会怎么做?”
方才我说骄傲的女人和倔强的女人分别会怎么做,而唐采衣是个骄傲和倔强并重的女人。
若换做我的话……
我想了想,说道:“我应该会昂一昂脑袋拂袖离开吧。”
他身子一僵,我继续道:“但是扬眉吐气这种事我也是很爱的,不过我记性不大好,向来今日仇今日结……但其实,这种事情也不会发生在我和吴夫人身上。”
他纠正我,声音阴沉道:“不是吴夫人,是我母亲。”
我长叹一口气,不知该不该把我心里的想法告诉他。
最后一番深思熟虑,我决定不说了,我已经没几年好活了,成婚什么的,虽然我也自己提过几次,可是……还是拖到我死那天都不成就好了。
我虽然是山野丫头,但我也晓得一纸婚书有多重要,这是名分。夫妻之实有时什么都不是,譬如青楼里的女子,她们和多少人有过夫妻之实?可是呢,还不是因为害怕死后变为孤魂野鬼,所以在活着的时候到处找巫师祈福?
可是,我田初九死后怕是连孤魂野鬼都没得做了。所以这名分,于我终究是无关紧要的。
杨修夷低低催促我:“初九?”
我的手指环过他劲瘦的腰肢,指尖轻轻捏着几簇他被海风吹得乱飞的乌玉长发,闷声道:“杨修夷,你要听真话还是假话?”
他没有说话,静默良久,他淡淡道:“你什么都不用说了。”
我闭上眼睛:“嗯。”
他紧紧拥着我,声音清冽如缥缈海风,似在自言自语:“其实,你肯留下来陪我就已经……”风声蓦地大了起来,“……我不能再奢求什么,自小我就害怕将你吓走,小心翼翼的守着你……”额上被他轻轻一吻,“……我不会让你离开我,再也不会的。”
从他怀里起身,再看向长亭,吴洛已经不在了,孤灯仍在悠悠晃晃,我低声道:“他人呢。”
“走了。”
“那我们……”
他牵起我的手朝凉亭走去:“有正事要跟你讲,来。”
凉亭立于高坡上,一步一步而去时。渐渐看得清海滩上的巨大身影,赫然停泊着那条夸张的大船。
这时风送孤灯朝那一晃,烟水澜澜中,叠影虚幻,一艘枯败的荒船和繁华锦船重影在了一起。
我拉拉杨修夷的袖子:“那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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