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鱼驿寄家书-《灵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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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石想,真的可能吗?原来天下真有那么一个女孩子,值得他喜欢。他看到的一鳞半爪,都是她美好的预告。

    他心里好像有牙齿细细的咬过去、像有什么东西要拱破什么重压而冒出来。不知道是害怕、还是喜欢。他问:“你妹妹在哪里?”

    “几年前去姐姐家住了段时间。”椤椒道,“你看到的折花人,说不定就是她。她喜欢摘花来插瓶。她插的花挺好看的。”

    “她现在在哪里呢?”阿石鼓起勇气问。

    椤椒的目光从来没有这么温柔。温柔得像流水;也从来没有这么亮。明亮而不灼人,像是红红的夕阳融化在流水里。这样的红流其实是很绝望而凄怆的。从前那位著名诗人评价寂瞳是“落日熔波”,字面上说他艳丽风流。其实说的是他骨子里那深深的凄怆与绝望。

    寂瞳经历过太多悲惨与绝境。

    而椤椒又经历过什么呢?

    阿石站在这里,把她的目光映得凄艳如落日,而他自己甚至一点都没觉得,只听她说:“她叫梿椒。爹娘做生意。把她带在身边。我也不知道他们现在在哪里。但我可以帮你去问问看。”

    阿石应该是欢喜的。这么欢喜。他不由得把手按在了椤椒的手上,又赶紧缩回来。遮掩着道:“那,她许配给别人了没有呢?你妹妹梿椒。”

    椤椒道:“应该是没有吧。我去问了就是。”

    阿石多谢椤椒,看着椤椒写了封信,着鱼驿寄走了。只是椤椒父母作游商。现在不知行踪何处,虽有个固定地址可以联系,也不知他们什么时候能看到。椤椒却是很快就要随着歌舞伎离开此地。去伺候某些贵人们了。

    悉家商号坐大到现在,时不时就要以金银美色去贿赂人。阿石也是司空见惯。这次的主要礼物是歌舞伎们,椤椒不过做粗活一个小丫头。也是身有残疾,反而成全了她,她向来不用担心被贵人们非礼。光那汗臭味,已足以叫人退避三舍了。哪个贵人会发神经来强她!

    阿石就是想想她父母说家境困难,在灵州到底能困难到哪里去?略修个灵,打个猎,种个田,总不愁活不下去。还要卖儿卖女,无非觉得光是免于冻死饿死,还远远不够,非想活得再好点,才那样想要钱了。

    想钱无可厚非,但把女儿卖出去,女儿又何其可怜呢?想着自己在父母心中,竟没有钱重要了。万一在外头受买主欺凌,更怎么办?

    阿石触动自己心事,看椤椒一发可怜。他自己还算是无兄无弟,没得比较。椤椒却是跟姐姐两个都被卖,只有妹妹一个偏得父母怜惜、能长携在身边,听来自幼竟是受宠独一份的。阿石将心比心,想椤椒难免不平,但向椤椒杂谈问起,椤椒语中虽也略略泛酸,对这个妹妹梿椒却只有羡慕向往、没有嫉恨的。阿石故意拿话逗她,说梿椒或者也有不好的地方罢?椤椒立刻就要翻脸。

    日月易移,很快到了歌舞伎要启程的时候,听说悉大小姐琦的身体也好得多了。悉家开了个庆宴,不说那些往来客户们,连五鹰都来相贺,歌舞伎们也于宴前献舞。大小姐虽然身体好了些,但仍然精神不济,略略露脸,并未多谈。家主与长老们都极宝贝她,一般的问候交谈都不用她亲自交涉。她只负责坐在尊座上微微含笑就好。帘幔花卉掩映,阿石也看不真,只瞥到一眼,确实妙若天仙。

    有些悉家子弟不服悉琦这般受宠,私底下讲些怪话,避上不避下,被阿石听见,虽也理解他们心情,想想椤椒对妹妹梿椒的大度,却越发觉得难得。

    悉大小姐琦坐了不多时,到后面暂时歇息,着众人自便。歌仍歌、舞仍舞、酒仍酣、笑仍畅。宴将到尾声时,椤椒运一箱东西出去,阿石捺不住,做个眼色。梿椒会意,脚步到得外面,特意朝僻静墙巷绕一绕,听后头步响,阿石果然跟了上来。

    椤椒回头笑嗔:“你这个人!装神弄鬼,又要找我说什么?”

    阿石讷讷道:“你此去……自己当心。完了任务回来,给我个信。”

    椤椒抿了抿嘴,道:“你放心,我爹娘有信回来,我就告诉你。”

    阿石道:“万一……”

    椤椒问:“万一怎样?”

    阿石局促的低了低眼眉:“万一不行,你也别害怕不告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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