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一穷二白-《为头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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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村大部分都姓冯,都沾亲带故的,每家总有几个亲戚,有个事,整个村差不多都要随礼。而且冯振昌他们辈分高,年纪也大,有事的时候,那些人家还会专程来请,你再困难,也抹不开面子不去。
这样一年下来,要花的还真不少,指望那几样产出,委实不够。
关键是冯一平家本来底子就很薄。
生下女儿不久,梅秋萍就得了结核病。八几年的结核病,还是大病,为了治病,花光了家底不说,还欠了不少外债。治病的钱还没还完呢,又建新房子,又扯了不少债。主要是帮工的人的工钱,匠人的工钱,比如冯春堂,建房子是的工钱现在还欠着七十几块。
还有治病时借信用社几百块的贷款,村里加工坊的钱、油坊的钱、裁缝的钱、赤脚医生的钱、兽医的钱……,再加上平时急用时,零零散散这家那家借的,加起来就三千多。
缺钱到什么地步呢?冯一平读书的时候,一二年级的时候,是不收钱的,三年级要三块,还好,不用欠。从四年级开始,学费就涨到十几块,这就凑不齐,每年都欠。开学的时候,那些学费交清的同学,当天就领到新书,而像他这样没交的,要到两天后才能领书。每个月,月终的个周末,放假的时候,班主任把他们留下来,开个小会,问学费什么时候能交清。印象中,原来这种情形一直持续下去,只要是上学,就一直是这样。
至于零花钱,好吧,对冯一平来说,那一直是传说中的玩意!从来没有亲眼见到过。
当年,新房建起来一年多,因为没钱买电线,电灯,开关,还有一根电线杆,所以家里一直没通电,还是用煤油灯。
大多数人家,过年的时候,总要给家人置办套新衣,或者卖成衣,或者是到镇上百货大楼扯些布,叫村里的裁缝做。但冯一平记得,最近三年过年,都没有新衣服。直到现在,他穿的一些衣服,都是姐姐穿小的衣服改的。
他还记得,五年级的时候,他穿着姐姐穿过的裤子,就是那种侧面开口的裤子上厕所,被同学笑话后,父母才没再让他穿姐姐穿小了的裤子。
每年过年的那前几天,家里要帐的人络绎不绝,冯振昌每天都忙着说好话,另外,总要准备家里最拿的出手的饭菜,陪人吃餐饭。
当然,都是一个村的,家里的情况大家也都知根知底,都知道是确实困难,不是有钱赖着不还,但年底,这个帐总要对一下。
比如像冯春堂这样的,旧债没还,又添新帐的,类似的还有加工坊啊,医生啊,还有贷款。在农村信用社,当年利息没还清的,第二年就转成本,要还的更多,年底自然也要对账。
恰好冯一平隔壁的两家,在村里的日子都数一数二,冯家升在镇政府食堂上班,冯卫东是县酒厂的临时工,虽然工资都不高,但一年至少几百块钱是能存下来的。
在农村,一年额外有几百块的工资收入,日子就很好过。冯家冲目前有三台电视,一台是开加工坊的那家买的,另外两家就是他们。
这样一比较,他们家就显得更困苦。不过冯一平一直很懂事,从来没有主动要过什么。唯一有一次,应该是四年级的时候,一个照相师傅牵着一匹红马来村里,父母不让他照,他哭闹了一次,这是唯一的一次。
他现在表面仍然是个十二岁的小破孩,但内里却有此后二十多年的记忆,改变现状,是当仁不让。
那么,现在究竟有什么办法能赚钱呢?特别是尽快的能赚到钱!别的且不说,不到一个月就要开学,初中一年级的学杂费又翻了一个跟头,要四十五块!老样子,家里还是一分钱都没有。
衣服,就更没有。裤子还好说,冬天的也能穿,热就热点。可是衬衫,不管长袖还是短袖的,一律没有,汗衫呢,不但洗的发黄,关键是上面还破了洞。
钱啊,钱啊,如何才能赚到钱呢?二十多年后的千万富翁此时一筹莫展。
冯一平边放牛边砍柴的日子刚过十天,就不得不因故停止——他右脚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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