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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苏良还在研究一些案情细节之时。
孙胜快步走了过来。
“官人,眉州酒商马勇德呈递状纸,状告眉州知州祖良以榷曲之权,贪赃分利,压榨于他,数额达一万余贯!”
“嗯?”
苏良接过状纸,认真查看一番后,喃喃道:“眉州知州祖良上任不足一年,便已是个大贪?”
若祖良有贪墨之举。
那必然不是一人所为,下属官吏也必有营私者,此案也有可能是因钱所致。
“升堂问案!”苏良沉声道。
……
片刻后,州衙大堂。
苏良身穿官服,端坐于上方。
两旁身穿军甲、腰跨长刀者,皆是禁军护卫。
堂下那位身穿深蓝色长衫,两颊微微鼓起的肥胖中年男人,即眉州酒商马勇德。
马勇德将状纸的内容又复述了一遍。
他称,去年七月,眉州知州祖良找到他,称要将眉州三成的酒曲交给他售卖,但前者要从中占利七成。
马勇德不敢得罪这位眉州主官,便与其达成了交易。
九个月来。
他共计交给眉州知州祖良价值一万三千二百贯钱的金条。
酒曲暴利。
大宋在酒课上一直采取榷曲制。
即垄断酒曲的生产与销售,将酒曲卖给酒商、酒户。
随着全宋变法中榷茶榷盐制度的改革。
酒课吏员有所裁减,朝廷在酒税上也让利了不少。
但地方官员们依旧把控着酒曲权。
将其卖给哪些商人,他们拥有极大的话语权。
随即。
马勇德将一册账本拿出来,交给了苏良。
账本之上。
马勇德给祖良分账的时间、地点、数目都甚是清楚,墨迹从旧到新,层次分明。
不过。
依旧难以确认真假。
当下,要将一本不到一年的账本做旧,并非难事,且极难分辨。
看完账本后,苏良微微皱眉。
“祖良去年五月方任眉州知州,刚上任两个月,便寻你开始营私了?”
马勇德见苏良质疑账本真假,连忙拱手道:“苏特使,小民所言句句属实,若有一句虚言,愿受极刑!”
“你被祖良压榨了九个月,为何现在才告?”
“他……他手握一州大权,未曾身死前,小民实在是不敢告啊!”
“通判陆青可参与此事?”
“没有,都是祖知州与我直接联系。”马勇德摇了摇头。
苏良想了想,又问道:“此事经手的曲务官是谁?”
“徐……徐大光。”
“传眉州州曲务官徐大光!”苏良道。
很快。
眉州州曲务官徐大光,一個山羊须的清瘦中年男快步走了过来。
苏良沉声道:“徐大光,酒商马勇德状告祖良以知州之权,给予其三成酒曲,而后分利,你可知晓?”
徐大光听到此话,双腿微微颤抖。
“苏……苏特使,我……我只知祖知州特许马德勇三成酒曲,但二人分利,分利多少,我……我全然不知啊,我就是个跑腿的。”
“你可有贪墨?”苏良又问道。
徐大光不停地摇着脑袋。
“我这个级别,哪有资格与知州分利,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苏良看向二人,又问道:“眉州通判陆青可参与此事?”
二人同时摇头。
“啪!”
苏良重重地拍了一下惊堂木。
“涉及地方钱粮兵马、户口赋税,若无知州、通判同时用印,怎能生效,陆青怎会不知?”
“此刻,你们若说实话,可从轻责罚,若隐瞒包庇,本官必重罚!”苏良冷声道。
“苏……苏特使,下官官职低微,真……真不知道。”徐大光说道。
一旁。
马德勇也解释道:“我与陆通判有过交集,但……但都是商贸之事,并无私下的来往。”
“传眉州通判陆青!”
……
片刻后。
眉州通判陆青来到了大堂内。
“苏特使,不知是为何事召唤下官?”
苏良问道:“你可认识这两人?”
“认识。一个是眉州酒曲曲务官徐大光,一个是眉州有名的酒商马德勇。”陆青面带笑容地说道。
“马德勇状告祖良特许他三成酒曲,而后分利七成,你可知此事?”
苏良说罢。
一旁的杜雷将账册交到了陆青的手中。
陆青仔细一看,而后惊讶道:“祖知州竟然贪墨?苏特使,此……此事,下官真的完全不知啊!”
“不知?没有你这位通判的印鉴,马德勇如何能拿到眉州的三成酒曲?”苏良阴沉着脸色,反问道。
听到此话。
陆青低头拱手道:“苏特使,下官有罪,但……但也有难言之隐。”
“讲!”苏良面无表情地说道。
“祖知州为人看似和气,但那是对百姓而言,其实他在州之政事上甚是霸道,不愿与下官商量,为此,我们也曾争吵过。后来我们就分了工,商贸、民税之类皆归我管,而官营榷卖、缉盗、州学等事则归他管,各自负责,待用印时,彼此交换盖印,根本不会参与彼此的决定。”
“下官知此举有渎职之罪,但当下许多地方官都是这样做的。”陆青再次拱手。
苏良对这个解释,提不出任何反驳意见。
大宋各地知州与通判的关系,甚是复杂。
表面上。
知州的官职比通判高半阶。
但通判乃是朝廷派来的监察之官,更易升迁,也更容易让路官和朝廷听从他们的建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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