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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突突——”
一辆手扶式拖拉机颠簸行驶在黄土路上,周围灰雾扬尘,后斗中铺着干燥的秸秆,其上撂着大包小包,蜷缩着两个身影。
“昆子,你冷不?”
“废话!”
冻得李建昆感觉脸都不是自己的。
在西安时,气温尚在南方人可以忍耐的范围之内,这个季节最低气温大约零下四五度的样子。但黄土高原这块地界是真他娘的大,关中和陕北也完全不在同一个区域,越往北越冷,现在周围气温不会低于零下十度。
在这种温度里,南方人即使站着不动,都会冻得直发抖,更别提当下还是在移动的拖拉机上。
李建昆来之前也没料到会使用上这种交通工具,他的理想状态是在西安打辆出租车,直奔老高所在的绥县。
你猜怎么着?
出租车虽然稀少,倒也有,外汇券司机们也挺喜欢,问题是不敢去。用司机师傅们的原话说:“这一趟颠下来,车轱辘都没了。”
前往目的地行进的过程中他们才发现,在这片山丘连绵、沟壑纵横的黄土大地上,有些地段甚至连公共汽车都没得坐。
老百姓常用的交通工具是驴车,拖拉机都算时髦玩意儿。
在雇上这辆手扶式拖拉机之前,他们已经各种换乘足足五次。此时望着周遭光秃秃起伏颇大的山地,李建昆和胡自强皆是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如果不是为了几年未见的老高,两人早扭头返程了。
这真是一个苦寒之地。
两人现在才算真正意识到,老高当初放弃可以留在首都的机会,坚决要回老家,是一件多么伟大的事。
在这里,一抹绿色都是难能可贵的东西,眼帘中的色调除了黄,还是黄。干涸发裂的黄色山峦,空气中裹挟着漫天的黄尘。
此地的环境甚至不宜生存。
李建昆二人如果不是用纱巾裹着半张脸,现在只怕口鼻耳中全是黄土。
“昆子,抱、抱着我,人都僵了。”强哥的牙齿咯咯打颤。
“你他妈还是个北方人呢。”其实李建昆并不比他好多少。
一对难兄难弟就这样依偎着,蜷缩在拖拉机的后斗中,龟速接近目的地,令人肝胆欲裂的是,距离目的地还有将近二百公里的路程。
——
绥县。
如果说陕北是苦寒之地,那么这个县城就是苦寒之地中的苦寒之地。
此地是典型的峁梁状黄土丘陵沟壑区,故而山沟纵横,道路崎岖。
万幸的是,得益于七十年代修建的国道,在进入县城这最后一段,李建昆和胡自强算是没遭罪,搭上了公共汽车。
一路走来,透过车窗玻璃,他们也将小县城的大致样貌收入眼底:
仍然是一片黄。
中巴的车轮卷起漫天黄尘。水在这里必然是宝贵的资源。
县城里,李建昆这种南方人眼中的房屋很少,几乎是清一色的窑洞,远处背山而建的土窑,街道两侧用石块垒砌的石窑、砖窑,即使是少有的楼房正面的一扇扇门前,也是带大圆拱的窑的造型。
这里的人们对窑洞似乎有种天然的喜爱。
进入县城腹地之后,因为地上变成水泥路或石板路,黄尘总算没那么大,眼前的世界又呈现出一副苍白的色彩,阴霾的天空,零星的光秃树干,灰褐色的临街商铺的石墙壁。
活动在街头的蓝袄子们,给这个苍白的世界增添了一抹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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