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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应是早春时节,昨夜京城又降下一层小雪。
这种天气实在顾不上风度,李建昆裹上一件棉猴,手里拎着一兜伴手礼——
两罐麦乳精,一包红蔗糖,两瓶橘子罐头。
都是老人家钟意的玩意。
“嘎吱!嘎吱!”
解友明踩着薄雪,走在前头,晌午时分,这条小道还未被太多人踩踏,它从田野间延伸而来,通往五道口的一处算是城中村的地界。
属于近道。
这位大叔三步一回头,满脸无奈道:“李同志,真没用的,我师傅这人脾气犟。我说句话您别不爱听,他不可能给一家挂靠厂做事。”
当初老爷子离开和平刀具厂,年纪大了还是其次,主要原因,是那年孙光银做厂长,厂子有史以来头一年出现亏损。
下乡时,认识一姑娘,也是京城人,郎有情妾有意,原本按理说双方回到京城,还不好事将近?
手头那点积蓄,属实不敢再动半分。
李建昆接过老奶奶送来的马扎,挨在夏老头旁边坐下,怕他耳朵不好使。
“解叔。”
从他们的对话中,李建昆搞清楚这小伙是夏老爷子的亲孙。在这个夏刚的脸上,有抹化不开的忧郁,似乎遇上什么犯难事。
解友明每逢过来探望,老爷子总要骂几句“撬集体墙角”这类话。
“唉!”解友明长叹口气。
自个还毫无前途可言。
他生怕里头人发现,那不是火上浇油,罪加一等么?
夏老头中年不幸,失了唯一的儿子,儿媳有几分姿色,改嫁他人。一把年纪到现在,唯一的盼头只有独孙。
这大概就叫作不撞南墙不回头。
李建昆戳在门外的寒风中,思忖少许,一时没有好主意,准备回去再从长计议。两人打道回府时,路过之前那条小道,迎面走来一个小伙子。
解友明拿他没辙,只能先嗖嗖遁走,真不敢再行这听墙角的不义之事。
“夏老爷子,冒昧到访,叨扰了。”
解友明拖着李建昆道:“走吧走吧,这有什么好听的。”
解友明瞅瞅李建昆,颇为犯难,又不好欺瞒师傅,结结巴巴解释道:“属于街道和私人合伙弄的,主要是私人负责,不过性质还是集体所有。”
“师娘,这位同志找我师傅有点事,师傅在吧?”
李建昆之前听他提醒,有点准备,却也没料到这老头气性这么大,完全不给人说话的机会。
“想得美!”
奶奶的,这不能放弃啊!
面生得紧,毫无印象。跟自己独孙差不多年纪。
“解师傅,夏老爷子的手艺,你学到几成?”
夏老头瞅见解友明不意外,看到李建昆后,同样轻咦一声。
解友明苦笑连连,好嘛,事没办成,害他把师傅也得罪了。
“不好对外说啊,前两年刚插队回来,没事干,在鸽子市摆摊,干个体户。”解友明压低声音道。
老奶奶说到这里,解友明不禁老脸一红,他初六过来拜年,仅拎五斤白萝卜,自家有块小菜地,婆娘捯饬着,不花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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