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长河落日-《一碗茶的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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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汉子欲追不及,见我仍挡在马前,跪着央求他:“放过我男人吧!我跟他已成亲多时,早就有了他的骨肉。求求你放他一马!”

    “那是你男人?”他用鄙视的目光瞥了我一眼,满脸不屑之色,突然唾了我一口,转骑从我身旁绕过,往另一边追去。

    “他吐口水进人家眼睛里了,”我抹拭着脸叫苦,“这边眼睛一时睁不开。看不清东西!”

    “唾得好!”有乐拍手称快之余,不禁怒斥我,“你这个王八蛋!枉我从小就认识你,交往许多年,没想到你竟然如此水性扬花……”

    “什么啊?”我揉着眼委屈道,“你干嘛骂我这么狠呢,要怪就怪宗麟!”

    “怪我?”宗麟恼道,“你俩一个入戏太深,另一个动不动就出戏。看戏的家伙竟然乱入戏,你这个演戏的却又乱出戏。”

    “可是我觉得你弄的那些台词和对白太骚了,”我红着脸说,“让人怎么好意思嘛?”

    “文人骚客不骚,那还叫骚客吗?”宗麟说道,“我自幼熟读‘离骚’。你说‘离骚’骚不骚?”

    信雄忙回答道:“骚!”

    宗麟道:“错!既然离了骚,如何还骚?我再问一次,离骚它到底骚不骚?”

    信雄举手回答:“不骚。”

    宗麟摇头道:“错!”信雄纳闷道:“怎么又错啊?”

    “因为你笨。”宗麟冷哼道,“我又问一次,你说离骚究竟骚不骚?”

    信雄摇头道:“骚!”宗麟啧然道:“既然嘴里肯定是骚,你为什么摇头?”信雄改而点头道:“不骚。”

    “既然不骚,你为什么点头?”宗麟凛然逼视道,“我再次问一遍,你说它骚还是不骚?”

    信雄懵然道:“骚?”宗麟冷笑道:“又错!”信雄一愣,改口道:“不骚?”

    宗麟转头道:“笨蛋!我懒得理你……”

    信孝闻着茄子问道:“后来她这个老公还出现不?”宗麟摇头叹道:“没有再出现。也跟他那位兄长一样,从他妻子身边逃离之后,就此下落不明、再无声息。无人知晓是生是死。”

    长利憨问:“他兄长怎么回事呀?”宗麟说道:“这个老男人其中一个兄长迎亲回来途中,未婚妻被人抢走,结果跟别人生下孩子。十九年后,那孩子长大娶亲之时,老男人的另一个兄长为了报仇,又把新娘抢去,配给老男人为妻。这种抢亲之事的后果是,女人几经转手还在,甚至越活越好。而男人一旦失败,不仅自己要败亡,甚至还不只是殃及全家,其部族也难免要跟着走上灭亡之路。而那老男人从她身边逃离之后,也跟当年的兄长一样,就此不知所踪。”

    一个虎头虎脑的家伙骑马撞到我身后,在不远处勒缰喝问:“那个抢人婆娘的老男人逃去哪里了?若让我撞上,一定踩死他……”

    我转头难抑惊喜的说道:“咦?我家翁哎!他怎么也在那里出现?”

    “他当然在,”宗麟冷哼道,“哪个局他不去搅?啧,你出戏了,赶快回戏里面去。”

    我纳闷道:“他怎么跟汪罕的人在一起呀?”

    “汪先生这回要奖赏我什么?”虎头虎脑的家伙环顾左右,得意地笑道,“瞅你们这帮鱼腩一样的家伙,也想出来找人?幸而有我出马,得来全不费工夫!你们看我找到谁了?那谁的媳妇!鞋都没穿就跑出来。你们一个个愣着看什么,有什么好瞧的?左起第二个流口水这个家伙最没出息了,没错就是你。快叫札合台来!”

    旁边一个瘦脸慓悍家伙冷哼道:“是札木合,不是札合台。”

    “丧昆,你说的对。”虎头虎脑的家伙笑拍其肩,说道,“汪先生有子如你,实在令我羡慕。不知我将来能不能有你这种表情冷酷的小孩……”

    瘦脸慓悍家伙啧一声说道:“是桑昆,不是丧。”停了停,又神色不豫的说道:“还是不要叫汪先生了,人们一般都称我父亲为王汗,或者汪可汗。”

    “脱怜。”虎头虎脑的家伙笑觑道,“我听说这才是你老爸的真名。然而无所谓了,我也有过很多名字。不就是个‘万儿’么?至于老弟你,丧狗呀,看你嘴跟八万似的,昨晚是不是拿了一手万字牌没糊成?哈哈哈,话说宋朝麻雀牌确实很好玩,昨儿我一路赢到你老爸脸黑,就如挂像里他老爸‘黑汗’那样的黑口黑面。你们别跟我摆这副嘴脸噢,我身为刚上位的左京大夫,随时剁你们跟剁狗一样。打架你们打不过我,小心我一刀下去,死整条街人。不过你们这儿连街都没有,这么磕巴瘆还好意思称王称汗,真叫人汗颜吶!”

    “你哪来的?”一人忍不住打马而出,怒问,“刚来投靠就这么嚣张拔扈还得了……”

    话声未落,已被掼落马下。虎头小子收掌自笑,“还有谁想领耳瓜子?”

    我不禁咋舌道:“家翁还是很厉害的,想不到啊……”宗麟啧一声,摇头说道:“你又出戏了!那家伙到底算你什么人来着?是前夫还是谁?一出场就害你频频出戏……用点心演,要知道我撰写故事脚本很累的。”

    信孝闻着茄子问:“他们怎么能听懂对方呀?”宗麟皱眉道:“你看戏看去哪儿了?走神、玩小鸡是不是?没瞅见那个蚊样家伙也跟我们在一起混么?有他在,当时他身上那个来历不明的小东西不正起作用吗?”信雄挖鼻孔道:“咦,你也知道啊?哎呀,我又挨打……”

    “好吧,我尽量离家翁远些。”然而我刚要跑开,一转头就跟个小胖子撞得眼冒金星。我晕头转向道,“谁呀这是……”

    小胖子惊喜交加:“老婆!”我被他抱住,窘忙挣扎道:“认错人了,我不是你老婆……”

    小胖子感到难过:“谁说不是?一别九个月,你竟不肯认我了吗?”

    “我去!”因被搂抱纠缠,我不禁懊恼道,“他把我当成谁了?”

    宗麟恼怒道:“要记住相关角色。那是你老公!你说他把你当成谁?”我纳闷道:“不对吧?我老公是个让我近一年以来感到好爽好幸福的经验丰富老男人,刚刚才生离死别的亲爱之人、已然珠胎暗结的亲密配偶,我怎么可能转眼就忘记他?”

    有乐喷血道:“噗!气坏我了。愤怒之极也!先前我只听说‘认贼作父’,没想到还有‘认贼为夫’的……”宗麟转面说道:“唉,你这样说就欠妥了啊。因为她和老男人结合的那桩亲事也是成了婚进过洞房的,一夜夫妻百日恩,何况他们岂止一夜夫妻?就算她起初尚且勉强,却身不由己,逐渐习以为常,情爱的魔力谁也没法抵挡,日夜耳鬓厮磨、天天相濡以沫,已然恩爱几百日了!她跟第二个丈夫度的蜜月还挺长,两口子整天粘在一起,老男人为了使她早日怀孕给他生养子嗣,缠着她没日没夜的在寝帐里厮混,都不怎么出来,差不多共度将近一整年‘蜜月’直到身怀六甲,如胶如漆。他倆的亲热缠绵时光远远长过她跟前夫在一起的新婚日子。”有乐边听边噗噗的喷血四洒。

    我在小胖子怀抱中转头急问:“他要亲我了,那我要不要这就给他亲?”宗麟没好气的反问:“你说呢?”

    小胖子油光满面的伸嘴索取道:“亲亲!亲亲……”

    “亲你的头!”我抬膝顶了小胖子一下,趁他猝然吃痛呼苦,我用力将他推开,转身就跑。宗麟拍手叫好,“当下这个反应就对了,如此表现简直可圈可点!”

    有乐喷着血问:“对在哪里?患难鸳鸯,劫后重逢,难道不应该相互搂抱在一起哭诉别情吗?”信照在旁摇头嘀咕道:“她有什么别情好诉?已然另有丈夫了,成亲后与老男人相处密切,连孩子也快要生产啦。难道移情别恋也要诉给前夫听吗?是不是要告诉前夫,我要生蛋啦,不过跟你没关系……”有乐吐血道:“就算她没什么好说的,听她前夫诉一诉千里寻妻的艰辛也好过如此绝情呀。”

    “对呀,我来救她这么辛苦,千辛万难四处寻找,求遍了能帮忙援助的人,幸好先前认了老王汗为义父,还找到了结拜兄弟扎木合,东奔西走,煎熬了许久,才盼来了援兵赶跑蔑儿乞这伙强盗。终于跟去年刚新婚就被掳掠的妻子见上面了,却连亲也不肯亲一下,居然还遭其打击胯部,而致身心受创。遭到此种令我不解的对待,究竟是为什么呢?”小胖子既委屈又悲愤的捶胸问道,“莫非她变心了?”

    “这还用问?”有乐喷血道,“要不要我去摘些绿草做个冠帽儿给你戴上?去年你就早该戴了,还等今年?你真是不见黄河不死心,见了还不溺死你!”

    “我插一句啊,”有个毛发卷曲之人敲着碗说道,“那个蔑儿乞部落,在我们拜占廷这儿也有记载的。蔑儿乞部落很早出现,拜占庭史家曾提及唐帝国边境有一个称为‘木乞里’的靺鞨部落,柔然汗国被突厥消灭,大批柔然人逃亡此部,人极好战。有人说他们是西伯利亚的叶尼塞人与通古斯人。不过从他们的部族名字而言却属于蒙古部落。他们的名称有人说是墨尔根,即是神射手。他们既游牧也养鹿与打猎。”

    信照在旁说道:“据五代史书的记载,蔑儿乞部落是一个凶强的部族,其人用大弓长箭,杀死他族人再生食其肉。他们常四出打劫,爱掳人勒赎,还有个外号叫‘袜劫子’。蔑儿乞部落是成吉思汗部落的世仇,经常互相攻击。蔑儿乞部人曾侵袭铁木真营帐,并一度抢走他的妻子孛儿帖。部落族长脱黑脱阿打算把孛儿帖送交王汗,王汗后来归还铁木真。中途生产了术赤。他们也曾掠走王汗,逼迫他杵米。”

    “看来这是一个有名强悍的蛮族部落。”毛发卷曲之人托钵道,“连我们这边也听说过他们。不过因为抢了这个女人,后来他们玩完了,从此就被成吉思汗派兵追杀不休,蔑儿乞部落正式灭亡。他们族里的美女忽兰是成吉思汗很喜欢的妃子,生有一子。但并未因而停止追灭,成吉思汗派速不台一路赶绝他们,脱黑脱阿有个儿子被术赤收留,带回蒙古,成吉思汗仍命术赤诛杀他。剩余一些蔑儿乞残部族人逃亡伏尔加和保加利亚……”

    “有记载又算甚么出奇?”宗麟冷哼道,“你们拜占廷那个东正教,早在唐宋朝代就在中原那边立碑了呢。景教碑听说过吗?景教就是东正教……”

    因见信雄他们瞠愣不解,宗麟啧然道:“景教,即唐代传入的耶稣教聂斯脱里派,也就是东方亚述教会。景教起源于叙利亚,是从希腊正教亦即‘东正教’分裂出来的耶稣教派,由叙利亚教士君士坦丁堡牧首聂斯脱里创立,在波斯建立教会。汉地景教的名称为教徒自己所取,唐建中二年,吐火罗人伊斯出资于长安义宁坊大秦寺立《大秦景教碑》,内有‘真常之道,妙而难名,功用昭彰,强称景教’数语,可能是取光明辉煌的含义。唐朝时曾一度在长安兴盛,并在各地都建有‘十字寺’。唐武宗会昌废佛,景教同时遭受殃及。后来衰微,元朝再度传入,教徒与来自欧洲的天主教基督徒并称为‘也里可温’。元亡后,再次衰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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