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这边刚看完信,正房那边便有了动静。
大约是因为葡萄前去向马氏报喜,惊动了海西崖、谢文载、曹耕云与陆栢年四人,他们得知京中信使到了镇国公府,带来了新消息,也有些坐不住了。
葡萄所知有限,恐怕连她新婚丈夫周小见,知道的内情也不多。他们夫妻只晓得金嘉树托了周小见给海棠捎来一个匣子,里头装的是金家的房契等重要文书,却不知道匣子里还夹杂着一封信。因此,就算他们将此事照实告知海西崖等人,后者也没打算从海棠这儿打听什么消息。
海棠到上房承认了自己确实收到金嘉树送来的房契等物,并说了金嘉树托付之意后,谢文载便立刻决定,返回镇国公府,询问后续。
他不但是镇国公的幕僚,也是金嘉树的老师,怎么可能对此事不闻不问,安心在家坐等消息呢?
曹、陆二人也跟着他一同出门。这几年金嘉树跟着谢文载读书,他俩没少跟着教学,也以师长自居,对弟子的安危同样十分上心。
海西崖送走了三人,回到屋里,便忍不住叹气。
马氏道:“老爷若是担心,怎不跟着过去问问?额们家好歹与小金相熟,又是邻居,你去瞧瞧小金,国公爷也不会觉得你多事的。等将来额们到了京城,若是小金也在那儿安家,少不得还有需要额们家照应的时候咧!”
海西崖道:“连周小见身为小金的心腹随从,都不知道内情,我们这些外人怎么好瞎打听?横竖谢表弟已经过去了,若事情能让外人知道,过后谢表弟自会跟我们说,何必跑去凑热闹?我只是有些发愁,昨儿半夜才出了事,小金明儿一早就要出发进京,如此仓促,京中定是出了大事,也不知道他进京后能不能应付得来,但愿别出什么事才好。”
要知道,金嘉树的姨母许贤妃,可是八皇子的生母。他们这些在周家庇护下的官员,为陶岳陶阁老办事的官员,还有曾经被孙家迫害的吴门故生,可都还盼着八皇子能顺利继位登基,拨乱反正,把奸臣一党全都清扫干净呢!倘若许贤妃出点什么事,影响了八皇子继位,叫他们这些一直支持他们母子的官员怎么办?
虽说还有一位吴皇后嫡出的七皇子,可他身体太弱了,自打公开身份以来,年年都要大病几场,没人知道他是否能活到及冠那日,更无人担保他一定能生下健康的子嗣,继承大位。倘若他无嗣而终,那皇位归属便要风波再起。
先帝末年夺嫡之争的惨烈,许多人都还记忆犹新。而今上自继位以来,由于后宫有孙贵妃这么一位心狠手辣的宠妃在,又夭折了多少儿女?牵连了多少妃嫔和她们的家人?储位迟迟未能定下,社稷动荡不安,朝野臣民早就吃够苦头了,实在经不起再一次夺嫡风波了。大家都盼着,八皇子顺顺利利地接掌大位,朝廷也能安稳平静地完成权力更迭,少点乱子,少死点人,所有人都能安心!
海西崖叹了又叹,忽然想起海棠那儿还有金嘉树托付的东西,便对孙女道:“小金送来的都是些什么?房契么?”
海棠答道:“有隔壁宅子的房契,还有卢尕娃母子的雇佣文书,周小见那份已经还给他了。另外还有城隍庙大街上一间铺子的房契,是前不久才入手的。金大哥的意思是,他原以为中了举就能进京,因此没打算在长安置办什么产业,可乡试不顺,他想着自己恐怕需要在长安多待几年,为防坐吃山空,手里还是要有些能来钱的产业更好,因此买了间铺子放租,每月收几两租钱,也是个安稳的进项。
“没想到铺子刚到手,他就要进京了,也不知道还回不回来。把契约托给我保管,也是想着,万一他不回来了,长安的产业便需要有人帮他处理掉,再把钱款捎给他。麻嬷嬷要跟着他一块儿进京,不能接手此事,而他又不想拿这种琐碎庶务麻烦镇国公府,才托付给了我们家。之所以交给我,而不是直接跟爷爷、阿奶说,是想到他万一还要回来,东西自然是要交回到他手中的,那就不必惊动长辈了。”
海西崖这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叹道:“他素来细心体贴,这是怕麻烦我们做长辈的,只是到底年纪小,想得不够周全。房契也好,店铺地契也好,都是贵重之物,他随意托付给你了,你又随意放在自个儿屋里,万一有个什么闪失,要如何跟他交代?这两处产业,少说也值个千把银子,不是你那点零花钱能应付的。你还是把匣子放在爷爷阿奶这里,我们替你保管。等他将来回长安,我们再把东西还回去就是。”
海棠对那只匣子,最看重的只有里头那封信,至于旁的倒不是很在意。反正将来若是需要代金嘉树处理长安的产业,她还是要请祖父出面的。而祖父祖母屋里有存放贵重物品与文书的特制保险柜,论安全性比她房间里的所有收纳柜都要强。
海棠立刻爽快地把匣子交了出来,只将那封信提前藏起。不过,金嘉树托付的那一大箱子旧书信,她提都不会跟祖父母提,自然还是自己收着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