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變亂諸因-《拂世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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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屈支城,安西四鎮大都護駐所,經年累月有無數商隊旅人、遠國使節、胡教僧侶往來此間,加上大夏朝廷這些年的屯墾營建,造就西域首屈一指的繁華富庶之地。

    而位于城南的寶昌坊中,此刻卻迎來一群不速之客,一百多名打手持刀執棍闖入坊內,不由分說對內中商戶客人大打出手,一時間歌伎尖叫、舞女逃散,賭徒攬財而奔、商家掩門閉戶。

    “住手!”

    此時就聽見一聲斷喝傳遍坊內,一名白白胖胖、身穿圓領袍衫的中年男子現身走出,他看似溫文敦厚,身法卻極為輕捷,上前一通眼花繚亂的拳打腳踢,幾下就放倒了近十名來犯打手。

    “哪來的鼠輩,居然敢來寶昌社行兇?”白胖男子抓住打手腕子,運勁一擰,直接廢了對方胳膊。

    正當白胖男子要大顯身手,忽有箭矢破空射來,白胖男子聽風而動,雙指夾住箭矢,足見武藝之精。

    “在屈支城內動弓箭,你們是真以為都護府會視而不見么?”白胖男子抬眼喝問。

    坊門方向,十余名精悍武士魚貫而入,簇擁著一位錦衣青年前來,盛氣凌人,其中另有幾名武士彎弓搭箭直指白胖男子,只要一聲令下便要將其射殺。

    “蘇望廷,你在屈支城私設賭坊妓館、招攬逃人流民、勒索異國商隊,這樁樁件件捅到明面上,都護府又會怎么看?”錦衣青年手按錯金劍柄,一派神色悠然,完全不像是侵門踏戶之輩。

    “吳公子,你我同在屈支城做買賣,彼此井水不犯河水,沒必要這樣咄咄逼人吧?”蘇望廷平日里笑臉迎人,如今卻沒有半點笑意。

    吳公子反倒輕笑出聲:“好個井水不犯河水,你們寶昌社攀上了朝中貴人,這些年生意越發興旺,屈支南城按照帝京規制新修的里坊,被你蘇望廷巧取豪奪了大半,光是每月的孝敬例錢,就夠你賺得盆滿缽滿了。”

    蘇望廷眉頭微動、臉色陰沉,但并未因此惱羞成怒,盡管這位吳公子所言不虛,寶昌社在屈支城內確實產業頗多,這些年更是聚斂財帛無算。

    然而說到底,他蘇望廷也不過是給朝中貴人打下手罷了,若無這份自知之明,蘇望廷和寶昌社也不可能在屈支城這種地方做大。

    “吳公子的茂才社高手如云、豪杰輩出,西域各家誰人不知?倒是蘇某讓吳公子見笑了。”蘇望廷眼珠一轉,問道:“我聽說……令尊是英國公?”

    “消息倒是靈通。”吳公子拿起馬鞭,一下下拍打掌心,同時左右掃視,有十余名護衛趕到蘇望廷身后,兩側高處也有幾名胡人弓手,雙方成對峙之勢。

    “看來寶昌社的人手,并未被都護府全部調走啊。”吳公子感嘆一句。

    蘇望廷雙手微微攥緊,近來西域馬賊妖魔群起鬧動,四鎮大都護親自帶兵四處清剿。而因為寶昌社門下有許多人手,其中不乏擅長追蹤捕獵的偵騎斥候,日前被都護府一紙調令帶走。

    眼下寶昌社正是空虛之時,要是在往常,蘇望廷一句話就能號令四五百號打手,哪里能容這個吳公子大放厥詞?

    “咦?你手下最厲害的那個程三五呢?不在嗎?”吳公子故作疑惑,臉上笑意卻收斂不住。

    蘇望廷心下一沉,寶昌社在屈支城和西域做大,少不得以武行事,而程三五就是他最為倚重的人物。

    但凡遇到什么難以應付的對手,蘇望廷便讓程三五出馬。幾年前西邊俱毗羅城來了一伙胡人強盜,自稱十二無垢使,不顧規矩搶了寶昌社一批貨,商隊隨從因為反抗而被剜出心肝祭祀胡神。

    蘇望廷知曉此時后,派程三五前去“討要說法”。于是程三五單人匹馬奔赴俱毗羅城,一個晚上就將那伙強盜全部梟首,腦袋掛在城上示威。

    按照常理,無論是程三五還是十二無垢使,如此行事都屬以武犯禁之例,但西域胡漢雜居、風俗各異,朝廷在此也只是行羈縻之制,除非公然叛亂,否則軍鎮兵馬不會輕動。

    而且寶昌社也沒少給屈支城的都護府上下加以銀錢打點,像程三五這種高手也能鎮住一些不上臺面的宵小之徒,省卻官府許多麻煩。

    正好最近有一件緊要事物途徑西域,蘇望廷得了朝廷貴人的指示,于是派程三五前去接應護送,沒想到卻讓這位吳公子趁虛而入。

    “吳公子今番前來,是想要談生意么?”蘇望廷神色如常,看不出絲毫焦躁慌亂。

    “的確,我也是生意人。”吳公子笑容中露出一絲猙獰:“不過我更喜歡做無本買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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