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我造把反[上]-《繁华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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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冯云山被捕入狱,洪秀全又回了广东,上帝会一时群龙无,异常混乱。紧要关头杨秀清挺身而出,浑身颤抖、亦歌亦舞,声称天父下凡“神灵附体”,传言群众,安定人心。随后,萧朝贵也以“天兄耶稣”下界“跳神儿”的方式取得传言的资格。

    由于上帝会众的极力营救,桂平知县以“并无为匪不法情事”,把冯云山定为无业游民,派两个差役押解回广东花县,开送原籍,而卢六因不堪折磨,已冤死狱中。冯云山一路上,充分施展他的抱负和口才,侃侃而谈,说服两个差役,使得这二人不但释放云山,而且心甘情愿跟随他来到紫荆山加入了拜上帝会。

    来吧来吧,跟你走

    冯云山出狱后,于1848年冬返回广东寻找逃跑的洪天王。1849年(道光二十九年)7月,两人重返紫荆山。

    由于杨秀清及时稳定了局面,上帝会不但没有溃散,反而巩固扩大了。会众增加到一万余人。在既定事实前,洪秀全一时兴起,承认了杨、萧代天传言的特殊身份。美丽的女会员杨云娇也说,十年前她曾梦见过上帝,聆听教诲,天父告诫人人须“真心顺从”洪天王。

    洪秀全很高兴,当众宣布与杨秀清、萧朝贵、杨云娇结为兄妹,杨云娇改姓洪。

    冯云山显得难于措置。

    他认为,当时紫荆山情况危急,杨、萧代天父天兄传言对维护上帝会组织,巩固人心起了一定作用。但事情已然过去,最好的办法是尽快避开它,忘记它,不再给他们代天传言的机会。否则,以杨、萧在上帝会中的位置及特殊的两重性身份,迟早会对领导集团的最高权力产生冲击,造成极大的伤害!

    一个多严重的失误……

    在这一年的上元节,桂平县金田村人韦昌辉捐纳监生,张灯庆贺。

    韦昌辉又名韦正,生于1826年(道光六年),他的父亲叫韦元玠。韦家在金田村有水田约二百六十亩,雇长工自耕,农忙时也雇不少的短工,每年可收入稻谷约六万斤。是远近闻名的富裕户。

    但是因韦家是客家人、又没有中举做官,颇受当地士绅阶层的排挤。

    应了那句话:

    生的伟大,活的憋屈。

    韦昌辉诨名“花头鸭”,为人喜欢出风头,又好赌博。据说有一次去应试,在考试前把长衫都输掉。冯云山在紫荆山传教,多次接近他,劝说他加入上帝会,这样可以保护全家不再受土豪绅士的欺侮,同打江山。冯云山的话,正打中了这个盼望出名光宗耀祖的大户子弟的心,韦昌辉点头认可。

    同年8月6日晚,洪秀全、冯云山、萧朝贵、韦昌辉一起星夜造访贵县那帮村石达开的家。

    石达开世代务农。由于他通晓武术、性格直爽,喜欢为别人排忧解难,故年纪不大(19岁)却颇受乡里推重。

    在贵县石家萧朝贵突然犯病,“鬼上身”了,他以天兄的口吻对洪、冯二人说:“朕好久未和两位胞弟讲话了。”

    洪秀全、冯云山说:“是。难得天兄时时照顾小弟。”

    “达开,”萧朝贵冲石达开说,“你送两位哥到金田去。”

    石达开回答:“遵命。”

    萧朝贵又转向韦昌辉,说:“韦正,你称呼我什么?”

    韦昌辉不知道该怎样回应,洪秀全问:“韦正在天上,是否与小弟们同胞?”

    “一点不错。”

    此次天兄下界,基本上确立了上帝会几个领导人的位置:

    耶稣为天兄,是上帝的大儿子。

    洪秀全是二儿子,冯云山是三儿子,杨秀清是四儿子,韦昌辉是五儿子,杨云娇是上帝的六闺女,赐姓洪,洪天王又把她嫁给萧朝贵,萧为帝婿,石达开是上帝第七子。

    金田团营

    185o年(道光三十年)夏,洪秀全感觉起事的条件已成熟,下令“团营”。

    石达开带领两千人率先赶到金田村。

    在四面八方通往桂平金田的山路上,三三两两的农民,矿工,手工业者,以及贩夫走卒无业游民,在悄悄地奔向同一个目标。这是一股汹涌的暗流。一点点一滴滴悄无声息地凝结、汇聚,很快就会掀起滔天的巨浪!

    造反需要称手的武器,所谓“枪杆子里面出政权。”

    拜上帝会建造起十几座高炉,炉火熊熊,日夜不停地打铸兵器。

    连空气都在劈啪作响地燃烧。

    当时的广西巡抚郑祖琛“专事慈柔,工于粉饰”,不愿正视现实,州县官员逢迎其意,一味敷衍。军事长官(提督)闵正凤更是一个“专讲应酬”的蠢货,行军布阵一窍不通!

    边疆大员的昏庸腐朽,无疑成为了促进上帝会迅猛展的催化剂。

    秋去冬来,6续已有一万多人来到金田。

    这些信教的人为了体现“有衣同穿,有饭同吃”的精神,临来前将家中田产房屋悉数变卖,易为现金,卖不掉的一把火烧掉。携带男女举家投奔,又将一切财产缴纳于圣库,吃大食堂,提前进入共产社会。

    造反之初,军队设“前后左右中”五军,军设军帅(军长),下辖师帅、旅帅、卒长、两司马,两司马下辖五个伍长,每个伍长又统辖冲锋、破敌、制胜、奏捷四名圣兵。

    一军一万三千一百五十六人。

    由于家眷庞杂,太平军另建“女营”和“童子军”。

    男女别居,七天见一次面。

    女战营以军为单位,由军帅直接统领,每军有女兵二千五百人;最初编为四十军。这些大脚的客家妇女头缠红巾,赤脚穿一双芒鞋,“腰横长刀,骑马怒驰”,和男子一样上阵搏杀。

    童子军只是一些半大毛孩,扫屋、端茶送水,或拿一杆红梭标站岗放哨。后改由石达开督率,立十营,约三千六百人。太平军许多年青将领,如陈玉成、谭绍光、范汝增、李容、陈炳文等都出自少年童子营。

    三造反不需要理由

    185o年冬,在广东省普宁县旅店的床铺上,一个66岁的老人因病停止了呼吸。

    这个老人原籍福建,他曾兴修水利、治理黄河,翻译外文编成《四洲志》一书,提倡经世之学;他的足迹遍及新疆、广东、陕西,几乎走了半个中国。尤其值得书写的还是他顶住压力、无视武装挑衅、雷厉风行的虎门销烟!一次销毁鸦片二百三十七万斤。

    他就是林则徐。

    一个被写进近代史的英雄。

    或许刚刚登基的咸丰皇帝已经嗅到了弥漫于边陲的火药味,他下旨将祖琛、闵正凤就地革职,任命向荣为广西军事长官,并重新启用林则徐赴广西主持政务。

    林则徐中途病故。清朝改派前两江总督李星沅为钦差大臣。

    贵州清江副将伊克坦布率兵清剿“拜上帝教”。

    彪悍的萧朝贵带领武装教徒埋伏于金田附近的蔡江村,当清军进入伏击圈,伏兵齐起,激战多时,清军四处逃散。伊克坦布惊慌逃窜,在骑马过桥时一头栽下,坠地毙命。

    1851年(咸丰元年)1月11日,历史将不容忽视的一天。

    上帝教会众神情亢奋,刀枪林立。

    小小的金田村人流喧杂,掀起一阵阵的冲天尘埃。透过喧嚣的烟尘,身穿长衫的洪秀全在众人的簇拥下,扶摇登上高台。志得意满。八年了,八年的噩梦,已嫌太长。我不再是默默无闻、连一个秀才都考不上的童生,我是太平天王,手握乾坤杀伐权,江山将是我的!

    洪天王摇动着手臂。

    教徒呼声如雷。

    阳光映在枪尖刀丛上闪闪光。

    初战

    太平军撤出金田村,移师进驻大湟江口。

    不久,天地会领罗大纲、苏三娘率部众两千人来投奔,其后加入的还有邱二嫂,田芳,张嘉祥。因对太平军不满意,邱、田旋即离开,张嘉祥则于1849年被清军向荣部收编,改名张国樑,成为太平军的死敌。

    新上任的钦差大臣李星沅令向荣加紧围剿。

    向荣率一万余人赶赴大湟江口,从东、西两个方向攻击太平军。太平军诱敌深入,在牛排岭险要之处摆设地雷阵。双方展开激战,太平军攻势很猛,天女散花、子母雷不断炸响。向荣被击败,不敢再战。5月,李星沅在武宣病死。清廷派赛尚阿督办广西军务,广州军事副官(副都统)乌兰泰为帮办,并调蒙古将军巴清德等协同作战,再次对太平军进行围攻。

    9月,太平军出平南,向思旺挺进,清军拦住去路。乌兰泰占思旺,向荣连营官村,对太平军形成夹击之势。

    萧朝贵冯云山当机立断,以一部兵力牵制乌兰泰,另以精兵一千,乘向荣部立足未稳,实施突袭。15日,雷雨大作,萧朝贵率军分路包抄,直插官村,向荣部猝不及防,加上药捻受潮枪炮无法打响,顿时阵势大乱。太平军左冲右杀,一直追出三十里,向荣退避平南县城。太平军又乘黑回师袭击乌兰泰部,歼敌数百。

    官村之战后,太平军分水6两路,乘胜直取永安。

    萧朝贵统率将领秦日纲、林凤翔、李开方、罗大纲及数千将士,从6路北上永安,沿路招兵买马,征集军需物品。队伍过藤县大黎里时一个叫李秀成的人投军,被编入春官正丞相胡以晃的手下,这个28岁的青年随着浩荡的人流,踏上漫漫征途。

    9月25日,罗大纲以奇兵突袭,一举攻克永安州。

    这是自起事以来太平军占领的第一座城市。

    永安突围

    总算可以透一口气了。

    身子还没坐稳,就忙着封官许愿。

    12月17日,在这个屁股大的小城里洪秀全制订历法,下诏封王:封杨秀清为东王,萧朝贵为西王,冯云山为南王,韦昌辉为北王,石达开为翼王,西王以下各王俱受东王节制。

    杨秀清逐步掌握了太平军的军政大权。

    而对于断头洒血的教众,洪秀全除了抛起“有田同耕,有饭同吃,有衣同穿,有钱同使,无处不均匀、无人不饱暖”的紧箍咒,还起劲儿地扇忽:“目下苦楚些,后来有高封”,号召大伙真心诚意跟他干,将来保证“龙袍角带,累代世袭”,“金砖金屋光焕焕,男着龙袍女插花。”

    二百块钱就敢开环球无限总公司!

    短见啊。

    同是造反起家,洪天王虽不乏狡黠、但比之于雄才大略的朱元璋,差距那是相当的大?

    太平军进城不久,清军就深沟高垒,将永安围个水泄不通。

    赛尚阿、向荣在加紧军事围攻的同时,还玩阴的,派遣了大量的谍报人员混入城中,散布谣言,刺杀将领,意图从内部瓦解太平军。

    周锡能原是太平军的高级官员,在象州时,被授命回乡招兵。不知怎么的他一下子搞到了敌方阵营,受封六品顶戴,作为卧底,潜回永安,倾情出演周版《无间道》。

    冯云山以他为两广“老兄弟”,并不怀疑。

    但杨秀清凭着他丰富的反特经验,现周锡能神色张皇、目光游移,不禁产生了怀疑,于是派人二十四小时监视他。周锡能潜伏两天,以为无事,便开始策反活动,他收买了几个意志薄弱的将领,培植死党,以为城外敌军之内应——杨秀清及时侦知这个消息,抢先行动,一举端掉了周锡能叛教集团,粉碎清军企图颠覆永安的阴谋。

    1852年(咸丰二年)4月,太平军在永安逗留已有半年多时间,粮食、弹药都很缺乏,而此时围城的清军已接近四万。领导层决定离开永安。5日深夜,天下大雨,太平军呼啸着冲过木栅设立的路障,突围北上。

    向荣、乌兰泰带领清军尾追于龙寮岭下,其时大雨倾盆。太平军秦日纲部殿后,因龙寮岭地势险要,疏于防备,被乌兰泰偷袭赶入峡谷中,死伤无数。待萧朝贵闻讯来救时,军中死亡及被掳走的老弱妇孺达两千人。

    9日拂晓,杨秀清以小股人马为诱饵,把乌兰泰部引入大峒山谷地。向荣劝阻不听,不得已相随其后。这时谷中升起大雾,山路狭窄,太平军伏兵四起,赤脚短刀,贴身肉搏。清军枪炮不复用。总兵长瑞、长寿、邵鹤龄、董光甲被杀死,乌兰泰滚落山涧才逃得一命。

    清军一战折损五千余人。

    全州血泪

    杨秀清打垮向荣乌兰泰后,传令太平军走小路过牛角瑶山,谋取桂林。

    这时的广西巡抚邹鹤龄,也是个光拿工资不干事的主儿,大家觉得他和前总督郑祖琛有一拼,撰联嘲之曰:

    惟工粉饰琛何在?专事皮毛鹤又来。

    但省城桂林却城池坚固,防守严密,太平军前后围攻了一个月,虽说击毙前来增援的乌兰泰,驱散援军,却始终未能攻克。赛尚阿坐镇阳朔,各路援军源源开到,杨秀清不得已撤围向北,转道全州。

    5月19日晚,太平军撤离桂林,直趋兴安。兴安知县商昌及兵勇闻风而逃,太平军兵不血刃地进入兴安县城。24日,骁勇善战的罗大纲率领太平军风驰电掣,九十里急行军,前锋直抵全州城下。

    早在太平军围攻桂林时,全州长官(知州)曹燮培便招募了三百壮丁,加紧训练。4月,他又挽留湖南武昌显援桂林的几百名楚兵,誓死守卫州城。

    25日,太平军向全州城起了总攻。

    战况异常激烈。

    曹燮培命兵勇在城头架起铜炮,昼夜不停,轰击太平军的阵地。

    中炮者血肉横飞。

    连南王冯云山乘坐的黄轿也被炮弹打中,身负重伤。

    太平军搭云梯猛攻西门。情况危急,百姓登城协助作战,守兵不断地砸下巨木石块,还把桐油加糯米熬出来的热粥泼向爬城的士兵,太平军惨叫着堕下云梯,非死即伤。

    历十一昼夜,尸体在城下堆成了山。

    洪秀全、杨秀清原以为大军压境,全州会象兴安县一样垂手可得。

    想不到抵抗如此顽强!

    他们下达了死命令:必下全州,否则军法从事!

    6月3日,最猛烈的进攻开始了,太平军偷偷挖了一条地道,直达城墙,填置了大量火药。随着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黑雾腾空,全州城垣被崩塌一个两丈多宽的豁口,将士们蜂拥而入。

    全州失陷。

    太平军因攻城伤亡惨重,南王负伤,上下无比愤恨。破城后杀戮很重,纵火焚烧,凡是参与抵抗的不论州民兵勇,一概不留。屠城三天。到第四天有士兵沿街高喊:“老百姓可以出来了”,全州城民被屠杀、烧死的不计其数!

    伤心蓑衣渡

    5日,全州城鸣锣放炮。

    太平军领导人在盛大的仪式中坐轿出城,兵分两路,大摇大摆地坐船沿湘江北上。

    先攻永州,再下长沙。

    湘江正值涨水季节,顺风顺水一路直下,三天即可抵达。而长沙城此时恰好搞城市建设,城墙拆的烂七八糟、防备空虚,太平军若长驱直入,差不多可以一鼓荡平!

    计划看起来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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