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太平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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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声音越说越低,那信使的表情非常古怪,看着这,就算是云冲波,也能猜得最后是那个名字胜出。

    “得到金瓶承认的…是曲细岗珠尊者。”

    之前有一点猜想,但当确实知道时,云冲波还是很愕然,但与宝寂比起来,他的这点愕然又实在什么都算不上了。

    听到那名字时,宝寂如同被雷劈中一样,僵硬的站住,一时间,似乎什么也听不见,更谈不上说话,直到信使又重复了两遍,他才怔怔开口。

    “哦…是吗?”

    巨大的失落,一望可知,任谁也能看出宝寂所期盼的是什么结果。

    (哦,但是,这就和当年金瓶擎签的结果不一样了啊,难道那只瓶子也会搞错…为什么会这样?)

    脑子一片混乱,云冲波问那信使,在密宗的规定中,有没有说两次擎签不一样该怎么办。

    “我,我也不知道,也许,还可以进行第三次?”

    那信使同时也是宝寂门下弟子之一,明显对这结果也很沮丧,一边说,他一边偷偷的看着宝寂,似乎是想要从他那里得到一点支持。

    “不,不会…而且也没用的…”

    满脸苦涩,宝寂这样说了半句,却又嘎然而止,更匆匆赶向法宫,也不管身后两人都还糊里糊涂。

    很快,这消息已传遍全城,将“惊愕”带向每个角落,每个人也被这意料之外的变故弄得不知所措,而大多数人,正如那信使的立场一样,开始怀疑是否过程中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开始希望是否应该再进行一次。

    “…说到底,现任法王在位二十年,一直都做得很好,还是有一些威望的。”

    依旧热情高涨的在研究文物,杨继之似乎完全没有受到这些事情的影响,花胜荣也一样从容,根本不为所动。

    “谁是法王,有什么区别啊,那只是个位子,其实谁坐都没关系。”

    与他们相比,云冲波就显得很沉不住气,在屋里来回的走着,总是定不心来。

    此刻,几乎所有高级僧人都已进入法宫,来讨论这从未有过的事情,来决定当如何处置。而被邀请前往的人中,也包括了法照和屈竹,却没有班戈。

    据法照的估计,如果现任法王要求再进行一次擎签,应该可轻易得到七成以上僧人的支持。

    “不管怎样,他已经做很久了,并没有什么大错误…而且,今次的过程有很多和习惯不一样,以这些为理由,应该可以再来一次。”

    不仅法照,这也是多数人的想法,花胜荣和杨继之更都认为,法王决意动用金瓶,总不是为了让自己快点下台。

    “明摆着吗,他纯粹是为了压住曲细岗珠的风头才举行擎签的…可不是为了让位。那现在既然手里牌还够,当然要继续?下去。”

    似乎很有说服力,但,每当想到宝寂,想到他那苦涩而沉重的面容,想到他的颤抖和僵硬,云冲波就觉得,恐怕,不会这么简单

    (他,到底知道什么事情呢…)

    入夜之前,结论出现,几乎令花胜荣和杨继之的下巴摔成碎片:与绝大多数人的期望完全相反,和宝寂的判断一样,现任法王宣布,承认自己的失败。

    “金瓶是不会错的…我接受。”

    黑暗当中,“达勉仓嘉”静静的坐着。

    当他已不再是“法王”的时候,他也不就不再是“不空”,已被放弃二十年的名字,奇迹般,又回到了他的身上。

    因为这是“从来”没有出现的情况,所以没人知道应该怎么“对待”他,到最后,还是新任法王做出决断。

    “他和我一样,身上寄有初代法王的伟大灵魂…所以他也有权继续留在雪域,留在这法宫当中。”

    “思乡的滋味,二十年来我已经很明白,没有必要再将之转嫁他人。”

    因为这,达勉仓嘉可以继续留在法宫当中,虽然他要从原本的住所中移出,但分配给他的,仍然是整座法宫当中最好的几套房间之一。可是,这却阻止不了“人心”的变化。

    当那些曾经恭敬服侍多年的近侍也在态度上出现微妙变化,达勉仓嘉便以一种沉静而又高贵的笑容教他们可以离开,去一些似乎能带来更多回报和更多安全的地方去。

    起初虽然带着畏惧和怯懦,但当第一人迈出脚步时,雪崩的出现,就只是时间问题而已,很快的,用着各种各样的借口,曾经紧紧围绕在他身边的人群,一一散去。

    安静,深黑色的安静,宽大的房间里,静静枯坐着的达勉仓嘉似已完全被黑暗吞噬。

    不知过不多久,室内的空气方又开始缓缓流动,似察觉到这变化,达勉仓嘉轻轻动了一下,却立刻被人阻止。

    “不必回头…你就这样坐着,这就很好。”

    没有回头,达勉仓嘉却也显然知道来得是谁。

    “你…你终于来了。”

    “唔,我来了,因为…你错了。”

    肩头微微战了一下,达勉仓嘉道:“是,我想,我的确错了。”

    从曲细岗珠进入吉沃开始,达勉仓嘉就认为,来者只是一个替身,绝非真正的灵童。

    “无论他做了多少事,无论他怎么让宝寂他们信任,我都认为他是假的。”

    “是…”微哂着,那人道:“但到最后,这个‘不是’灵童的人,却竟可以在金瓶擎签中胜出。”

    听到这,定力如达勉仓嘉也要微微抽搐嘴角,声音也似变得沉重。

    “我不明白…这是我唯一不明白的事情。”

    “他明明不是曲细岗珠…直到他走进灵殿时我还这样确认着,但,他却的确被那绝对不会错误的金瓶选中。”

    “可是,他明明是假的。”

    “我没有证据,支持我的只有感觉…我就是知道。”

    从一开始,达勉仓嘉便认为,班戈接回的人绝非曲细岗珠,但只凭感觉,并不能直接否定它人的真伪,所以,达勉仓嘉什么也不做,只是静静的看着这个人在行动。

    “他做得很好,极为低调,但却又总能把自己的每点行踪都泄露出去…不知不觉中,已有人开始被他吸引。”

    如果只是这样倒也无妨,但在热振一战后,达勉仓嘉就不能再装做什么也没有发生。

    “他所展现的力量…对普通信徒倒没什么,但,对真正有地位的高阶僧人来说,却意味着很多。”

    “每一口海子都是您的眼睛,每一座雪峰都是您的手指,您有英雄的象征,一身洁白,内供、外供、密供三者如云般聚集在您面前,如须弥山一样高不可攀…是么?”

    轻声背诵着,那人低低笑道:“但这却也有你的错误…为何,你不早些出手,早些将这一切结束?”

    微微摇头,达勉仓嘉道:“我…我也许能,但我却没有机会。”

    一直被怪病困扰,和纠缠于六贤门者与三大寺的暗斗,同时,达勉仓嘉更从来没有参与过任何实战,尽管相信自己有着强大力量,但当没有经验时,那并不见得会多有用。

    “而且,宝寂也一直在劝我…劝我不要出手,甚至,在吉祥友和宝金刚倒下后,他仍然劝我不要去。”

    “…你怀疑他?”

    来人的反应很敏锐,也很自然,但,达勉仓嘉只是摇头。

    “绝对不会。”

    “不过,他心里的确藏着一些事,一些令他越来越憔悴的事。但只要他不想说,我也就不问”

    对这老人甚为尊重,也有着高度的信任,达勉仓嘉并不想强迫他说出来。

    “那怕是现在?”

    “那怕是现在。”

    当达勉仓嘉态度坚定时,来人也就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而你之所以决意举行金瓶擎签大典,也就是因为你认定他是假的,因为你想用最直接和最快捷的方法结束一切…是吧。”

    “对。”

    苦苦的笑着,达勉仓嘉表示说,却未想,到最后,自己才是被筛选掉的那一个。

    “等等…你已经认输了?”

    来者对达勉仓嘉的态度甚为意外,并表示说一切仍可逆转。

    “他是真还是假…其实都没有意义。当我出手时,怎么都是一样。”

    口气充满自信,那人认为,败杀九战神,根本什么都算不上。

    “只是一些小鬼,彼此间差距也很大,当日若是本座,绝不会有人逃生。”

    重提某件达勉仓嘉也明白的事情,那人表示,自己说的话始终做数。

    “给我你能给的,我就会给你我所承诺的…然后,一切,都会结束,会和从前一样。当初我这样说,现在我仍然这样说。”

    “不。”

    拒绝了来人的提议,达勉仓嘉表示,自己不能这么做。

    “因为,他的确通过了金瓶擎签。”

    相信金瓶,相信没人可以在这上面做手脚,达勉仓嘉相信,不管之前来的是谁,但当他可以通过金瓶的选择时,他就是真正的法王,是不空的转世。而自己,其实并不在乎法王的位子。

    “那个年轻人…他的说话很正确,这个位子,其实很可悲。”

    “其实,这只是一个位子,谁坐都可以,能够让金瓶认可的人,就可以坐这个位子。”

    即使知道自己是败在“阴谋”下也不在乎,当确认了对方的确也是转世灵童,当确认了对方的确有资格成为法王,达勉仓嘉,他就完全不想再奋斗下去。

    冷笑了一声,那人问达勉仓嘉,是否只有这个原因。

    “是否,你也还有担心,不敢给我以我想要的?”

    “是。”

    坦然承认,达勉仓嘉表示,那人所要的,自己也的确不敢轻易给。

    僵持许久,最后,那人轻声叹息着,消失在了黑暗当中。

    “要怀疑自己…那也由得你。但不管怎样,我还会再等一段时间,”

    “若回心转意,你随时可以来找我。”

    一样坐在黑暗中,班戈却是非常兴奋、非常高兴。

    脸上不停的淌着汗,他非常激动,不停的在椅子里蠕动着。

    “你很激动啊…这不太好。”

    藏身黑衣当中,班戈等待的人终于出现,立于窗前,他淡淡告诉班戈,这样子激动,很容易被人看出问题。

    “新的法王对你已经严加训斥,你没有讨到任何甜头…所以你不该高兴。”

    讪讪的笑着,班戈表示说,现在只有两人,可以放松一点。

    “两人?”

    讥讽的笑着,那人向黑暗中示意,眯起眼,班戈方发现地上还躺着一个人。

    想看清楚是谁,但在那之前,来人已开始向班戈发问。

    “…就是这样,绝对没有问题。”

    脸色转做认真,班戈迅速汇报了近日几件事情,表示说决无问题,一定不会留下手尾,而当看到那人似乎稍显放松时,他更溺媚的笑着,希望能够知道一些事情。

    “…到底,那个假货是怎么通过金瓶擎签的呢?”

    这实在是班戈最关心的问题,一直令他寝食难安,直到一切尘埃落定,他才放下心来。

    “这个,你不用知道…”

    态度很倨傲,那人更告诉班戈,除了刚才交待的事情外,还有两件事,必须今天晚上做完。

    “要杀两个人…其中一个交给你,另一个我则会亲自动手,然后,一切才算是天衣无缝。”

    “要我动手?”

    有点疑惑,而当班戈终于看清了躺在地上的是谁时,更大为吃惊。但早被这人完全收服,他随即就拔出刀来,将那人的头颅砍开。

    “这一刀砍下,我就完全没路可退了,大人,今后一切都仰仗您了。”

    微微点头,那人表示说这是当然。

    “不过,今后也不需要你再做什么了,什么都结束了…唔,不,你还得做一件事,必须你做的事。”

    班戈立时肃容道:“大人请尽管吩咐,小人万死不辞…唔,大人?!”

    声音骤然提高,却立刻断掉……被一把插入喉头的匕首,生生,截断。

    “你能为我做的最后一件事情…就是死掉,赶快死掉。”

    静静看着班戈扭曲着倒下,随后,那人似终于放心,缓缓将头上的罩帽拉落,步至窗前,注视着外面的万家灯火。

    “吉沃…在晚了二十年之后,你,终于还是回到我的手中了。”

    月光落入,照在新任法王,曲细岗珠那平静、微笑着的脸上,也照在班戈那扭曲、愤怒的脸上…还有,还有屈竹,那已被一把大刀从中劈开,完全变形了的脸,在月光映照下,显着加倍的可怖了。  看更多诱惑小说请关注微信  npxswz        各种乡村  都市  诱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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